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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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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軍果然沒有即答,何仲容為之一楞,怕他們變卦,只聽黑煞手桑無忌繼續道:「咱們兄弟三人,豈有一齊出手夾攻這個鼠輩之理?依我說咱們隨便哪一個,若讓這鼠輩走得上十招,咱們撒手一走,永不追究!」 何仲容被他聲聲鼠輩,叫得心頭火起,叫道:「你們更是輸定!」 老大尉遲剛忿聲道:「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憑你這點點火候,也敢在咱們兄弟面前冒大氣!其實宰了你咱們還嫌沾污了兵器。」 何仲容一生吃軟不吃硬,怒火熊熊,大喝道:「先接我三招!」鋼刀一揮,劃起一道光華,疾捲尉遲剛,施展出十八路無敵神刀,第一招「大江茫茫」,第二招「橫江截斗」,第三招「月湧星垂」,三招連環送出,化一片光幕,電罩過去。 尉遲剛連踏三個方位,仍走不出鋼刀光幕,心中一凜,在這瞬息間掣出慣用兵器七星劍,內力流貫劍身,倏然一封。他的身手快得異乎尋常,連何仲容乃是進攻他的敵人,也沒看出人家掌中劍從何而來。 「噹」的一聲,何仲容如被萬斤鐵錘迎頭一擊,為之震退數步。 黑煞手桑無忌宏聲道:「二弟別放過這鼠輩,若然吃他逃走,日後不知在江湖上如何說嘴。」 尉遲剛應了一聲,七星劍一挺,眼前已見光華驟閃,捲沖而至,原來何仲容已狠狠撲來,當下使出人魔丘獨嫡傳心法「祭天十三劍」,但見七星劍電掣雲飛,上下奔逐,劍光大盛,氣勢如虹。 原來那人魔丘獨一身武功精奧高強,天下少逢敵手,尤其這一套祭天十三劍,乃他平生武學精華。原來僅是十三個招式,不論拳掌兵刃,均能適用,故此若以使子母乾坤團如黑煞手桑無忌而言,則稱為「祭天十三圈」。 尉遲剛兩番試手,已知何仲容雖不怕死,但內家真力太弱,是以雖見他刀法精奇,卻不在意,一上來僅用四成真力。 哪知何仲容把一趟十八路無敵神刀使出來,刀光四射,出手又奇又毒,眨眼已拆了七招,依然無懈可擊,尉遲剛心中一急,內力陡增,何仲容刀法立見遲滯。 說時遲,那時快,早已拆了十一招。何仲容電光石火般忖道:「不好,我剛才忍不住氣,結果沒有真個約定十招。本來仍可訛他一下,可是目下已過了十招,這廝必定賴到底。」 匆匆一想,便起了逃走之念,這時明知自己第十二招使出來,便沒下文,眼珠一轉,陡然大喝一聲,第十二招「夜渡關山」用足全力使出來。 困獸之鬥,原來比平常兇猛些,何況此是唯一生機?尉遲剛果然稍稍一讓,劍光乍然收回。 何仲容大喝一聲,虛晃一刀,掉頭便走,耳中忽聽那三人哈哈大笑之聲。 笑聲中突聽黑煞手桑無忌引吭道:「咱們讓這小子先逃十丈,然後看誰先捉到手中。」 何仲容腳程施開,有如離弦之箭,一躍竟達丈八九遠,這等腳程比起他的手上功夫,顯然又高一籌。故此四五個起落,已過了山崗,隱沒在樹影中。 人魔丘獨門下三人顯然料不到他的腳程這麼快,但桑無忌已出口,大家都不做聲。 何仲容斜閃到左近樹林中,耳邊後面數聲長嘯起處,劃空而來,趕緊向林中鑽進去。 但今晚月色太好,林中不甚陰暗,故此身形不容隱蔽。那三人盡力來追,穿過三片林子之後,便已相隔不遠。 最慘的是人家並非並肩追來,而是分三路包抄。範圍雖不大,但只要一轉折,距離便會和邊翼那人縮短。 前面又是一層較大的樹林,何仲容剛一躥進去,眼光到處,忽見一人攔住去路,不啻駭了一跳,挺刀便沖。 那人手起處紅光映眼,就像條蛇般反纏上來。何仲容閃躲不及。手中鋼刀被那條紅蛇捲住,這時可就看清那人竟是美麗而帶點陰森味道的女羅剎郁雅。 她玉手一收,那條像紅蛇似的東西靈活地縮回去,原來是條色綢帶,看來總有丈把長。 她道:「你躲在這株樹上面,我引開他們。」 何仲容猶豫一下,只聽林外又是一聲長嘯,時機緊迫,連道謝的話也來不及說,颼地躥上樹去。 女羅剎郁雅冷笑一聲,閃到一株後。這時她心中可對自己這等莫名其妙的行為而有點煩惱。須知那人魔丘獨昔年名滿江湖,他的嫡傳徒孫焉的差得了?她無端惹上這三個人,的確毫無道理。 一條人影在林邊一晃,還帶著長嘯餘音,女羅剎郁雅一揚手,發出兩節枯枝,跟著向林中疾奔。 那人正是三人中的大師兄黑煞手桑無忌,鐵掌一揮,把兩節枯枝擊落,口中又發一聲長嘯,當先追去。 何仲容躲在樹葉陰影中,連大氣也不敢透,眼看那桑無忌赤手空拳地一躍兩丈四五,急似流星般朝郁雅背影追去,明知換了自己,不消轉瞬工夫,便得讓人家追上,不覺倒抽一口冷氣,楞楞地望著林中黑暗處。 林子左右兩方都響起嘯聲,晃眼間已遠遠去了。 強敵已被引走,他溜下樹來,忽然反而像失落了件東西似的,心中空虛得很。 那女羅剎郁雅是向西去的,他便往東走,黑夜之中也沒考慮這一走會走到什麼地方去。 不過他可沒有動過回城的念頭,因為他一來身上沒有錢,二來實在太夜了,全城俱在睡鄉,他這會子跑回去幹什麼呢? 直到天邊露出曙光時,已走了不下百里之遙。道旁有個神祠,他走進去坐了許久,耳聞外面大路上行人漸多,不時有快馬奔馳而過,天色也大亮了,便意興闌珊地走出神祠。往前路一看,只見半里外一座城堡,堡門上旗幟飄揚。 他運足眼力,只見那兒共是插著兩支大旗,一支是三角形白底紅字的旗幟,隱隱可見旗中繡的是一隻全身火紅的赤兔馬,那匹赤兔馬繡得神采飛揚,振鬣揚戰,一似欲踏空馳去。另一支大旗卻是紅底白字,寫的「以武會友」四個大字。 堡門甚是高大,但顯然可以看得出這座堡共分兩進,後面的一進房屋高大,看來牢固得很,前面的一進面積較大,房屋也多,但僅僅是鄉村的樸實款式。 他舉頭回望,只見四周遠處雖有鄉村,但都不大,只有這個堡人煙旺盛,出入之人甚多。農人荷鋤出入,和好些勁裝疾服的漢子或是長衫飄飄的人對照起來,非常有趣。 「以武會友這種事,常常聽人提過,聽說常常有些武林老師傅,為了要替女兒揀得屬於武林的快婿,便用這種方法。」他一手按住饑餓的肚子,痴痴地想:「我當然不敢有什麼妄想,但反正沒事,何妨去瞧一瞧。」 當下直奔那座城堡,只隔半里,忽聽後面蹄聲大響,兩騎如飛馳來。他趕快一閃,兩匹駿馬馱著兩個武生裝束的青年擦身而過,馬蹄捲起一股塵頭,把他弄了一身灰沙。 那兩騎的騎士背插長劍,絲穗飄揚,到了堡門可就勒韁止步,棄鞍下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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