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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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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干戈永息 王元度過了此關,真是說不出這是怎樣的一番滋味。 此時全場過萬之人,爆發出歡呼喝采之聲,簡直聲震四野,那莫愁湖的平靜綠波,也被這雷鳴似的歡呼聲,震得粼粼蕩漾。 王元度下得擂台,由於人人皆向他擠去,所以藍巒、羅春山、錢萬貫以及一眾年少英雄,立刻組成一道堅固的圈子,不但替王元度抵住四下的人潮,同時亦把那些美貌姑娘們納入圈中。 這道人圈緩緩移動,好不容易才回到屋裏,這時王元度根本沒有時間運功調息,因為各方友好,包括身份十分高隆的各派掌門人或武林各派的耆宿名家,都忍不住急急向王元度道賀。 這一番應酬,直到晚間筵開百席之時,仍然在進行著。尤其是那些年輕的一輩,對王元度的仰慕崇拜,簡直已達到了瘋狂的地步。這些年輕的武林子弟,假如不讓他們親晤王元度,不但他們不肯罷休,同時會結下仇恨。所以王元度顧不得休息,極力支持著會見所有前來求見祝賀之人,這真是比一場惡鬥下來,還要累人。 半夜時分,王元度脫力似的倒在床上,藍明珠一身吉服,有如一般的新娘子,靜坐床邊。 依規矩,這面上的紅巾,必須是新郎官揭開的。 但可憐她的新郎官已經全然動彈不得,疲累欲死,只恨不得馬上閉上雙眼,大睡一場。 藍明珠並不是不體諒人的女孩子,相反的,她心胸廣闊,性情寬厚。又深知王元度實是苦不堪言,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了,遑論談情調笑? 她從紅巾邊縫,窺見王元度癱瘓似的躺著,芳心中又是憐惜,又是著急。憐惜的是王元度已盡了他最大努力,渡過平生最艱險的一關。著急的是他如不起身揭下覆面紅巾,在傳統的風俗來說,這是極不吉祥之兆。她打算與他白頭到老,廝守終身,當然不願意在這洞房花燭夜,就先來一個不吉之兆。因此之故,她心中的著急,真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 這洞房的春宵,藍明珠曉得必是白白虛度了。她一點也不著急這事,只要王元度依照俗禮,揭開她面上紅巾,她就可以起來,服侍他安睡一夜。 然而王元度卻沒有坐起來的意思,他勉強撐開沉沉欲墜的眼皮,不好意思在這等時候,一徑先睡。他乏力地道:「明珠!你今天害怕麼?」 藍明珠柔聲道:「我怎能不害怕呢?唉!真是難為你怎能挨得過這一關的。」 王元度心想:「我還有一關更難捱的,如果告訴了你,只怕會把你駭得睡不著覺呢!」 他極力驅逐那頑強的睡魔,道:「今日挨得過這一關,完全是拜宣二先生所賜,咱們改天得專誠趨謁,虔心拜謝才好。」 藍明珠道:「是的!自當如此。」心中卻道:「你如想早早休息,為何不趕緊揭下我面上紅巾?這一條紅巾,使我多麼難過啊!」 王元度卻沒有聽到她心中的話,說道:「明珠!我今日唯一感到遺憾的,就是管中流管大哥不曾來參加咱們的婚禮!還有管大嫂,更是可憐。」 藍明珠道:「管大嫂為何不肯前來?這兒都是相熟朋友。」 王元度道:「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堅執不肯,也許與她懷孕之事有關。」 藍明珠沉吟一下,道:「是了!她雖然與管大哥相戀,但並未明媒正娶,而管大哥也不知何往。咱們則是鋪張揚厲的婚禮,何等風光。管大嫂早就想到這一點,心中一定感到難堪。並且也自知在這種場合中,一定使得大家都很尷尬。何況她轉眼間肚子就得隆起,羞於見人。有這種種原因,她自是寧可獨自住在鄉間待產了。好在她不是平常人,絕對不會被人欺負,我們過些時候,必須要去看看她,同時給她打點打點。」 王元度歉然道:「錯非是你,真想不到這等地方。不錯,過些時候,你可去看看她,幫她打點照顧。」 藍明珠道:「你不去麼?敢是有事不成?」 王元度道:「我得依照宣二先生的留言,到某處一地方,求取駐顏靈藥,以便消解我義母心中之恨。」 藍明珠道:「對啊!這真是極重要之事。」 此時夜更深了,王元度竭力不讓自己打呵欠,因為這對新婚嬌妻來說,實在是太不禮貌的行為。今晚乃是洞房春宵,如何能打呵欠呢?但心理上的不好意思是一回事,肉體上的需要又是另一回事。何況這打呵欠不比飢餓,絕對要形之於外,除非是忍得住不打呵欠,不然的話,就定必被人看見,同時越是睏倦,呵欠的聲響更大。 王元度終於忍耐不住,嘴巴張大得前所未有的程度,深深地吸氣,然後發出十分響亮的聲音。 藍明珠一點也不知道王元度是何等窘困,心中只憐惜地想道:「可憐他已疲累得不得了,但他卻還極力支持著,不肯睡著,以免冷落了我。唉!這又何苦來呢?假如他趕快取下我面上的紅巾,一切都可以圓滿解決了。但他卻沒葙想到這一點,使我也是愛莫能助。」 要知一地有一地的風俗迷信,藍明珠的鄉俗是一定要新郎官取下覆面紅巾,這才大吉大利,能夠白頭偕老。此事非同小可,意義重大,所以藍明珠是寧可信其有,定要依俗禮行事。 問題又出在新娘子不可以叫新郎官動手取下障面紅巾,那是表示新娘子賦性淫蕩,有迫不及待的意思。這也是莫大的忌諱,雖然一個人決不會因此而變成了淫蕩,但留下這等口實,到底十分不妥。然而如此相待下去,也不是辦法。 王元度打過一個呵欠之後,反正是一件穢,兩件也穢,於是乎呵欠之聲大作,竟是打個沒停。 藍明珠急得出了一身香汗,左思右想,突然有了主意,當下說道:「元度!現下雖是夜深,但諒我爹還未就寢,我有幾句話想跟他說,煩你吩咐外邊的人一聲,著她們去請爹爹來可好?」 王元度眼皮都睜不開了,卻還迷迷糊糊地應道:「這又有何不可?」用力坐了起身,甩一甩頭,使自己清醒過來。這可發覺自己適在洞房之中,不覺大吃一驚,道:「現在很晚啦,請他老人家來作什麼?」 藍明珠故意把面部向著他,道:「你說什麼?」 王元度道:「我問你岳父大人來此,有何事故?難道不能留待明天再說麼?」 藍明珠道:「啊!我聽不清楚你的話。」 王元度瞧瞧她,笑道:「你的耳朵被這塊紅巾蓋住了,為何不拿下來?」 藍明珠心中道:「這話由我問你才對。」她不由生出啼笑皆非之感,說道:「什麼?我還聽不清楚。」 王元度愣頭愣腦地望著她,實在不耐煩再作這等沒有意義的問話,心心唸唸之中,只想倒頭大睡。 藍明珠一看快要成功了的計策,又要功虧一簣,連忙柔聲道:「元度!別讓我猜悶葫蘆好不好?」 王元度心中激起了柔情,睡意頓時減退了許多,伸出一手,替她取下了障面紅巾,說道:「別怕!我一定跟你講個明白。」 藍明珠那如花似玉的面靨上,泛起甜蜜歡悅的笑容,輕輕道:「有話等明天再說吧!我們天長地久,有的是時間。現在,你先入睡一覺,好恢復精力。」 王元度一怔,道:「你怎麼啦?不是要我告訴你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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