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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


  呂傑道:「小弟雖然自小練武,對女色風月之事,不感興趣,但由於寒家算得是世家望族,在襄陽結交很多少年朋友,個個都風流自賞,是以耳濡目染既多,也頗有一點眼力,王大哥幸勿以初出茅廬之輩視我。」

  王元度忍不住笑道:「你吹了半天,卻還沒有說出一個道理來呢!」

  呂傑道:「小弟第一眼見到那兩位姑娘,就知道她們都全心愛上了王大哥。大凡是心有所屬而又不能得知結果的人,不論男女,都會有失常的舉動,因此小弟如是每日陪著這兩位姑娘,只怕不僅只是受點閒氣,動輒還有更甚的苦頭好吃哩!」

  王元度雖然覺得他極是有理,但仍然裝出不在乎的態度,笑道:「莫不成她們還會動手揍你麼?」

  呂傑道:「這是遲早之事,你等著瞧吧!」

  這一點,王元度可不同意,但毋庸多說,便與呂傑一同出廳,見了兩女。

  大家用過早點,王元度告訴她們說,他為了要應付荀伯業,必須趁這一點時間下苦功修習武功,請她們協助呂傑,一同為他護法。

  兩女當然同意了,但當王元度返房用功之後,她們不久就對呂傑生出了敵意。原來她們乃是恨呂傑陪王元度同來,以致她們簡直找不到和王元度說體己話的機會,現下王元度已開始練功,往後就更沒有機會了。

  白、葛兩女皆是率情任性之人,心中一有了敵意,都表露在面上,呂傑不由得慌了手腳。

  他們所坐的這個小廳,門窗通敞,可以毫不困難地監視著前後院落。同時在屋角還裝設了一枚警鈴,只要有可疑人物入觀,立刻有武當派之人扯動警鈴,讓他們早作準備。再加上了毒姝葛翠翠佈下的陷阱,甚是嚴密,最低限度他們都深信不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敵人潛入襲擊。

  白、葛二女在窗邊對弈,竟不理睬呂傑。

  呂傑找了幾本書,以便打發時間。可是書看久了,自然頭昏腦脹,因此他拋卷而起,踱過去觀看二女對弈。

  然而他每一次走近去,總是被二女那冷淡不友善的眼色迫退。呂傑乃是十分識趣之人,是以那兩女白眼一翻,立刻就避開了。偶然聽到二女說話之時,常有「討厭」的字眼,這使他十分感到不安。

  他自問本無他意,完全是為了王元度的安全著想。由於他自己覺著與王元度的交情很夠,責無旁貸,兼之他算得是此地主人身份,因此他其勢又不能離開。

  冗長沉悶的一天,終於過去了,夜裏因王元度不必入定苦練,便無須警戒。王元度卻老是把呂傑拖在一道,談論友儕以及江湖之事,使呂傑沒有避開的機會。

  ▼第五十九章 武功極限

  第二日,兩女似乎對他更不滿意了,她們當然是想呂傑遠遠走開,完全由她們服侍王元度。

  而到了晚間空閒之時,她們也可以與王元度說些體己話兒。

  所以她們漸有把呂傑視為眼中釘的趨勢,總是十分冷漠無禮地對待呂傑。

  例如她們弈棋之時,一粒棋子掉在地上,滾到呂傑那邊。呂傑如果撿起來,她們不但不多謝,甚至把這枚棋子當時就丟到院子裏。可是假如呂傑不撿起來,她們就冷嘲熱諷,說一些什麼「人家如不歡迎,我們早點走也好」之類的話。

  這真是使年少倜儻的呂傑陷入左右為難的苦境中,事實上他可也真怕二女當真跑掉,只因為那樣一來,不但掌教真人會怪罪下來,甚至連王元度方面也不好交待。何況萬一有事,二女各有擅長,乃是上佳的幫手。

  這一日還勉強挨過,但第三日第四日就越發的使他難堪了。

  這使呂傑泛起了落在陷阱中似的痛苦,而他還不能讓王元度看出破綻,一來免得他練功之時分心,二來也怕迫使王元度與二女決裂。

  總而言之,呂傑這個原本全無關係之人,如今卻陷入夾縫中,受到了比刀創劍傷還可怕的折磨。而最令他洩氣的是他對這等情勢,竟全然無法抗拒或改善。短短的幾天,直把這麼一個生龍活虎的少年英俠,磨折得像個暮氣沉沉之人,又像是個神經過敏者,每每無緣無故大吃一驚。這對呂傑來說,真是人生經驗中新的一頁。他在受盡兩女種種折磨之餘,會不會對她們生出憎厭之心呢?

  說也奇怪,呂傑不但不憎厭她們,反而因為在意念中,時時刻刻都不曾忘了她們,因而對她們所有的美好之處,看得更為清楚深刻。他雖是抑制自己不去生出愛慕之心,但卻不時感到忿忿不平,或者是自憐之情,暗念她們這般姣美可愛的女孩子,何以對他這般厭惡?難道我呂傑竟然一無是處麼?

  他對兩女的吩咐,從不敢違。最初本是怕惹起衝突,致使二女一怒而去。但幾天下來,習慣成自然,兩女支使他之時,竟然變成了天經地義之事一般。有時叫他去弄什麼東西來吃,有時叫他到院子裏澆花,有時叫他去拿些什麼物事回來等等。成了習慣之後,呂傑竟變成了白瑤琴和葛翠翠的近身僮僕一般,無事不做。

  如是單單替美人效勞,也還罷了,但葛翠翠每每施展她的毒教絕藝,使呂傑吃了許多苦頭。例如出去取物之時,一隻腳才跨過門檻,頓時痛不可當。又或是去澆花之時,才一觸及壺柄,頓時全身又酸又癢,難受之極。二女見了他的愁眉苦臉,卻發出會心微笑。

  ***

  這天晚飯之後,王、呂、白、葛等兩男兩女在廳中閒談。一日之中,只有這一段短暫的時間,呂傑才可以完全放鬆,不必顧慮二女的陰謀詭計,並且可以肆無忌憚地欣賞她們的溫柔笑語,以及嬌豔笑靨。

  談起了這幾天修習功夫的情形,王元度眉宇間透出一抹憂色,道:「荀伯業數十載精修苦練,功行深不可測。我在武當山上與他拼鬥之後,深知他的潛力強勁,勝我不止一籌。加上他的鈸法奇奧無匹,我縱然在苦練之下大有精進,只怕一拼之下,仍然是有敗無勝的局面。」

  呂傑胸膛一挺,朗聲道:「王大哥此言差矣,假如你深信必敗的話,單是心理上就輸給對方了,如何能把握到取勝之機呢?」

  兩女都不禁頷首,贊同他的見解。

  王元度微笑道:「呂兄之意,要我激起不屈的鬥志,此心殊為可感,但事實上縱然是最堅強的鬥志,也須在某些條件之下,方能發揮妙用,例如雙方實力相若,自是鬥志堅強者可勝。但荀伯業不比別的敵手,他的鬥志決計不會比任何人為弱,因此之故,想在精神上勝過他,更是不易。」

  兩女又都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王元度又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火我探討對方功力強弱,亦不過是知己知彼之意而已,決不是洩了氣,生出恐懼之心。」

  王元度仍然在沉思之中,白瑤琴道:「對啊,上陣交鋒,當然要知己知彼。呂傑之見,不過是匹夫之勇而已,使人覺得甚是可哂。」

  呂傑當然不跟她鬥口,但心中卻有著啼笑皆非之感,忖道:「當初我出言鼓勵王元度大哥之時,你們還不是直點頭的表示贊同?」

  王元度想了一會,又道:「事實上時間苦於太短,唉!如若假我三載時光,我敢誇口說那荀伯業定然再無勝我的機會。」

  呂傑忍不住問道:「假如王大哥只求與對方有一決生死的機會,須得苦修多久才行?」

  王元度沉吟一下,道:「那最少也得一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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