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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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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翠翠道:「恰好相反,毒教教規,對男女之防,十分嚴厲,此所以我師姊田大娘不能繼承掌門之位。」 白瑤琴道:「例如像你這般觸犯了常規,須得如何方能免罰?」 葛翠翠道:「除了嫁給他,與他同活,要不就須殺死他,並且自刎殉情,也就是同生共死之意。」 白瑤琴嘆道:「這一條教規真偉大感人,此是何等嚴厲而又真情的辦法啊!小妹也恨不能投入貴教呢!」 葛翠翠笑道:「不行,假如你投入敝教,以你遭遇的情形,就算是嫁給王元度作妾,也沒有法子拒絕,但你肯委身為夫子妾麼?」 白瑤琴道:「我肯又有什麼用?人家王大哥眼高於頂,像小妹這種黃毛丫頭,連倒洗腳水也不夠資格呢!」 葛翠翠輕嘆一聲,道:「這一點我們竟是大有同感了。奇怪得很,他憑什麼這般自視不凡呢?我們竟連作妾的資格也沒有,真能把人活活氣死。」 王元度緊緊皺起雙眉,忖道:「她們一吹一唱,互為策應,聽起來好像當葛翠翠為白瑤琴作大媒人,猛下說辭之時,白瑤琴其實已經醒轉,統統聽見了。所以目下才極力幫葛翠翠說話。」他轉念又忖道:「以她們兩人的才貌,我豈敢屈她們為小妾側室?這算是天曉得了。」兩女都不再出聲,似是留點時間給他思索。 走了一程,白瑤琴打破靜默道:「王大哥,你不把我放在眼中,我不怪你。但葛姊姊若然願作小妾,長侍君側,你總不能對她像對我一樣吧?」 葛翠翠沒有做聲,可見她一點也不反對做他的侍妾。這等話三面六耳說出來,使王元度全無轉回的餘地,可以就可以,不行就不行。 這真教王元度感到十分為難,固然以葛翠翠的才貌,那是沒得話說。可是她的性情如何,為人和想法如何,都全無所知,而她擅長的乃是施毒之術,一個弄不好,她舉手之間,可以殺死千百人之多。王元度自問沒有這個膽量,貿貿然就收容這等禍胎在家中,因此之故,他決計不能答應。但不答應,又如何推託?怎樣才能使她們不再提起這話?而又不致於令她們太過傷感情? 他最初想把一切都推到藍明珠身上,然而馬上就發現不妥,萬一她們生出仇恨,潛入日月塢中,出手暗算藍明珠,如何是好?想來想去,只好說道:「妹子,你這話就大大的不是了,葛姑娘乃是巾幗中的奇女子,與你難分軒輊,愚兄焉敢如此褻瀆於她?這話望賢妹千萬不可再提。」 白瑤琴道:「大哥說得是,假如大哥不是已訂下親事,則葛姊姊做我的大嫂也配得起你,是也不是?」 王元度誠誠懇懇地道:「正是如此。」 白瑤琴道:「那麼假如葛姊姊甘願作妾,自然更不會辱沒大哥你了。」說到這兒,窺見王元度神色不善,便連忙又道:「自然這只是閒話罷了,葛姊姊未必就肯答應,我們談別的吧!」 王元度乃是磊落恢宏之士,聽她改口,氣便消了,道:「對,咱們說說別的。」 殊不料白、葛二女正是利用他這種英雄性格,君子胸懷,每每使他急不得惱不得。若是換了旁人,心中有所不願的話,一旦迫急了,拒絕之言衝口而出,哪裏還會管別人傷不傷感情? 又行了一程,抵達葛村。在深夜中翻牆躍入一家後園,轉入一座院落。王元度依稀辨認得出,這就是他討取食物的那一家。王元度把白瑤琴放在軟綿綿的床上,這才轉眼瀏覽房中,但見佈置得略嫌華麗,不類是鄉村中的閨房。 葛翠翠親自給他打水,服侍他洗面更衣,又弄了一些點心,讓王元度二人進食。她雖是忙個不停,但滿面歡愉之容,王元度不是木頭,焉能不察覺出她那體貼綿綿之情? 但他實在不敢有所表示,只好一時詐作不知。他把各事叮囑再三,約好日後如何見面,便毅然告辭,要漏夜趕路,葛翠翠送他出去,不知說了多少句小心,方肯放他上路。 ▼第五十一章 溫柔陷阱 王元度上得路來,不禁鬆了一口大氣,因為救人如救火,非得迅速行事不可,而白瑤琴竟然變成了一大負累,叫他如何能不心焦著急?現在總算擺脫了這個包袱,不由得泛起輕鬆之感。 他一路行去,留意著各處,瞧瞧有沒有留下的暗號。不久就發現平天虹和天寶和尚留的暗號,都是向西行。 翌日他已趕到棗陽,首先依照天寶僧所留的暗號趕去。在城外兩三里處,有一座光明寺。 人得寺中,但見天寶僧趺坐在大殿中,顯然是等候他前來。兩人相見,都甚是歡喜。天寶僧打個問訊,道:「王大俠遲遲不見趕來,貧僧不免胡思亂想,真個罪過。」 王元度道:「多蒙大師關注繫念,在下這一次果真發生了不少事情。」他簡扼地把經過說出,但卻有兩點沒有說:一是白瑤琴以美色引誘他之事,一是葛翠翠對他大有情意之事。 天寶僧道:「我佛慈悲,幸而王大俠逢凶化吉,也沒有把毒教之人帶來。那毒教中人,據小僧所知,記恨之心,奇強奇重,只要在言語間無意之中得罪了他,就能出手殺人,實在不可過於接近。」 他說完之後,大概生怕王元度尚未警惕,又道:「那毒教之人,不管他如何地講情理,但由於本身所學,儘是如何使人在不知不覺之中中毒而死,又或是以什麼藥物手段,才能令敵人死得更慘,以此之故,養成了一種報復心理,但凡有人得罪了他,他第一個意念,總是想到要用什麼手段弄死對方。換了旁人,斷無為了點事故,即起殺心之理。因此王大俠萬萬小心,切勿與毒教之人多往來,免得一時不慎,連累到家人朋友。」 王元度心頭一震,想道:「是啊!假如葛翠翠跟定了我,時日一久,難免有開罪她之處,其時她不向我報復,卻遷怒到別人頭上,尤其是明珠,最是可慮。」當下慎而重之地點點頭,道:「多謝大師指教,在下定必牢記心中,小心應付……」 他話聲略略頓了一下,又道:「這回我急急趕來找你,便因查悉一元教教主荀伯業野心勃勃,意欲征服天下武林,現下他第一個目標是武當派,下一個目標就是貴寺了。」 天寶僧大吃一驚,道:「這個消息,果然非同小可!」 王元度道:「在下這就得趕赴武當山。至於貴寺,有煩大師即速歸去,稟報方丈大師,預為準備,不過……」他壓低了聲音,才道:「以我所知,一元教神通廣大,只怕在貴寺之中,亦布下了眼線。」 天寶僧面色一變,也低聲道:「若是以前有人對小僧這麼說,定必拒絕相信。但這次踏入江湖之後,方知人世之中,無奇不有,那等鬼魆伎倆,實是無孔不入,令人防不勝防,小憎就去立刻密稟方丈。」 王元度道:「事不宜遲,你先走一步,我打寺後出去,直奔襄陽,因為平天虹兄已趕去襄陽了。」 兩人別過,各走各路,王元度早已辨明方向,一徑奔過荒野,抄近路直奔襄陽。走到天黑,仍然不停,到了子夜時分,方始在一株老樹之下,打坐休息。天明起來,繼續趕路,不久,便抵達瀕臨漢水的樊城了,渡過漢水,彼岸即是襄陽城。本來他若是前赴武當,但須沿著漢水北岸的大道,再向西行,抵達仙人渡時,方始渡江前往谷城,然後往武當山,那就對了,但他為了另一企圖,非渡江先入襄陽不可。 他雖是單身孤劍,但意態軒昂,風度瀟灑,公然踏上渡船,一點不把渡口一些可疑之人放在心上。渡船開出之後,他已嚴防一切變故,且喜一路平安,直抵彼岸,碼頭上甚是囂鬧,桅檣林立。他剛走出碼頭,突然兩個人迎面上來,向他拱手行禮。 王元度定睛望去,但見兩人俱在中年,衣著斯文,但舉止之間,矯健有力,一望而知,乃是武林人物。 王元度為人謙厚,平時最是彬彬有禮,但這刻卻傲態迫人,冷冷道:「兩位有何見教?」 左邊的一個忙道:「在下侯遠,這一個是黎新,謹奉敝上荀伯業之命,特來拜謁王大俠,有話奉告。」 王元度道:「有話就請說吧!」 侯遠道:「王大俠匆匆趕來,想必已知悉敝教設在襄陽的分堂,敝教主誠恐王大俠一直找了去,面面相對,反而不好講話。」 王元度心中冷笑一聲,想道:「荀伯業如若還在襄陽的行宮之中,那才是怪事呢!」 口中應道:「然則荀教主有何見教?」 候遠道:「敝教主深知王大俠武功高強,勇奪天下第一高手寶座,決計非是盜名欺世之士,因此十分敬重,囑在下等前來迎駕,並且囑我們探詢王大俠來意,假如正是敝教主所料中,在下立刻可以奉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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