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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胡諫道:「但咱們講妥了才出手,情形便大不相同,王兄不妨把白姑娘放下,空身出鬥。敝教在未贏得王兄之前,絕不去動白姑娘一下。」

  王元度沉吟一下,才道:「貴教居然對兄弟如此寬大,也須講出個理由才行。」

  胡諫道:「原因有二,一是敝教不想樹下像王兄這等強仇大敵,二則敝教主諭令中再三強調,要敝座盡力保存白姑娘的安全,唯有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可以向她下手。」

  王元度想了一想,他深知白瑤琴武功高強而又貌美如花,鮮有男人不對她另眼相看,因此荀伯業極力保存她的性命,不難得到解釋,亦不足為奇。當下道:「好,兄弟如若試過諸位武功,實非王某人之所能匹敵,那時為了白妹妹著想,恐怕非接受你們的條件不可了。」

  白瑤琴急得直嘆氣,心知王元度又上了太正直的當了。一元教之人雖然皆是名重一時的高手,但當他們並非以個人身份出現之時,即是奉命行事之時,則任何詭謀手段都使得出來。但她又曉得王元度這人脾氣倔強,假如他認定可以相信對方,任你怎樣勸說,也是沒用。

  白瑤琴本來也不會輕易放棄而不去勸他,但突然想到假如他沒有自己羈絆,則實在不難衝破埋伏。

  當下竟閉口不言,任得他去決定。王元度問道:「貴教既然劃下此道,想來不致於趁在下出手搏鬥之時,使人劫走了白姑娘吧?」

  白瑤琴聽了這話,忍不住長嘆一口氣,心想:「向胡諫這班人談到這件事,無異於與虎謀皮,結果如何,不問可知。唉!我的王大哥呀,你怎能相信他們呢?」

  王元度自然沒有聽見她心中的說法,不過他倒是被她的嘆氣聲所擾,低頭瞧她一眼問道:「你不舒服?」

  白瑤琴道:「是的。」

  王元度大驚道:「什麼地方不舒服?」

  白瑤琴道:「心裏頭很不舒服,但卻說不出來。」

  王元度道:「暫時還熬得住吧?」

  白瑤琴道:「暫時和永久都沒有什麼分別。」

  這種啞謎式的回答,王元度一點也不明白。在他想來,白瑤琴如若認為對方的話靠不住,自會直接告知。殊不知白瑤琴除了曉得他不易勸服之外,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想拖累他,讓他空身對敵,自然不難逃出對方的天羅地網。以是之故,她便變成有口難言,此所以她回答時以心裏不舒服,又暫時和永久都沒有分別等話來暗示。

  王元度只須確定白瑤琴並非毒性發作,以致痛苦難當,便已夠了。他轉眼向胡諫望去,等他回答。

  胡諫道:「我們絕不趁機出手侵犯白姑娘,王兄大可放心信任我們。因為敝教深信還不難把你擒下。」

  王元度頷首道:「好,以一元教的聲名,諒也不致於做出這等毀諾背信的卑鄙之事,自然胡兄的承諾,乃是包括所有責教之人,皆不許侵犯白姑娘。」

  胡諫道:「這個自然,不必細表。」

  王元度打量四下一眼,但見這塊梨形的草地,四名勁裝大漢高舉火炬,分立四角。只有東面突出的一塊,即是梨尖的那邊沒有敵人。當下抱住白瑤琴走去,胡諫等人竟不出聲攔阻,任他從兩角火炬之間走出去。

  他到了尖端之處一看,再過去就是陡峭石壁,猿鳥難越,左方則是很陡的山崖,深淺未知。

  大體上看來,這兒倒也安全,因為他動手之時,雖然遠在梨形草地的腹部,但任何人走向白瑤琴,都難逃過他的耳目,除非敵人已躲在陡崖之下,突然爬上來動手。但這可能性不大,因為敵方仗恃人多,如若真要趁機加害白瑤琴,只須分出一人即可。何須預先派人躲在崖下?再說對方怎知自己一定會把白瑤琴放在此地?

  於是他回到火炬圈中,準備全力出手,試一試一元教到底有什麼驚人之處。但自是不敢小覷對方,因為以對方這六七名高手,實力強大,比他當真只強不弱。

  假如王元度一心一意只想逃走,則這胡諫、曹開庭、屠望以及三獸這六名高手,也未必能截得住他。但目下已不是一走可以了之的局面,此所以王元度提聚起全身功力,一面以堅毅的意志,激起強大絕倫的鬥志。

  他挺劍作勢,但見對方規則散開,但每個人相距另有兩尺左右,形成一個扇形的陣式,所有的兵刃都指向他。

  胡諫位居當中,他右手提斧,左手已戴上皮手套,握住一把餵毒的鐵砂,這等毒砂,體積甚小,通體皆是鋒利凌角,但須劃破一點皮肉,便足以使敵人昏死。由於毒砂體積很小,數量又多,是以必須貼近發射,方有奇效。

  他攤開左掌給王元度瞧瞧,才道:「兄弟除了毒砂之外,尚有兩種餵毒暗器,此外,身上所帶的各式暗器,多達十二種,特地先行奉告。」

  王元度朗笑一聲,道:「胡護法用心光明,實是可佩。不過兄弟還不把暗器之道放在眼中,胡護法即管施為,毋庸客氣。」

  胡諫面色一沉,其寒如冰,道:「王兄武功雖高,但假如你手中還抱住白姑娘,只不知你敢不敢說定可連白姑娘也保護周全,不會被兄弟的暗器所傷?」

  王元度道:「那樣當然又不相同了,假如對手只有胡護法的話,在下盡展所能,亦不致很忌憚你的暗器。」

  胡諫道:「王兄自信之強,倒是少有,假如兄弟不是奉有軍師嚴令,定必要單獨出鬥,瞧瞧王兄手中帶了一個人之時,還有什麼絕藝身法,竟能抵住兄弟一十五種暗器的夾攻?」他停頓一下,又道:「但目下既然形干勢格,無法一試,這話不必再說了。」

  王元度道:「很好,在下已恭候諸位賜教啦!」

  胡諫道:「別忙,敝教姜軍師的指令,命我奉問王兄一聲,那就是:你早已出了敝教勢力範圍,如若趁機逃走,毫不困難。因為那邊的陡崖只有十多尺深,下面便是可以奔走的陡坡,假如王兄疾躍而下,我們這一班人也只好瞪眼了,但你為何不那樣做呢?」

  王元度毫不遲疑,慨然道:「我既然已答應放下白姑娘之後,便向諸位討教,豈能食言而肥?」

  胡諫道:「姜軍師料中王兄必是如此回答,因此他命敝座告訴你說,既然王兄是這等英雄豪傑,咱們今晚便無須動手啦!」

  王元度訝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胡諫呵呵一笑,道:「這是說你已陷於必敗之地了,根本無須動手。」

  王元度瞠目不解,道:「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胡諫舉斧一指,道:「王兄但看便知。」

  王元度隨著斧勢望去,目光到處,但見兩個驃悍大漢,站在白瑤琴身邊,各以刀劍抵住她的要害。

  他心頭大為震驚,只因對方兵刃一沉,頓時可以殺死白瑤琴。因此他武功再高,也無法蹈險營救。

  他一則震驚,二則大怒,厲聲道:「你不是說過絕不侵犯她麼?」

  胡諫冷冷道:「兄弟奉軍師之命,身不由己,只好讓王兄上當了。」

  王元度仰天長嘯一聲,劍氣拂拂湧出,對面的六名高手,盡皆被這陣森厲劍氣,迫得揮動兵刃抵拒。

  他並沒有出劍攻去,又厲聲喝道:「你們以為王某不能擊敗你們,把白姑娘奪回來麼?」

  胡諫道:「姜軍師說,如若王兄乃是那等英雄豪傑之士,便可利用白姑娘的性命,對你加以脅持,諒你決計不敢魯莽出手。」

  王元度怒道:「那廝算什麼軍師?不過是一個反覆背信,見利忘義的陰險小人罷了。」

  胡諫道:「王兄最好別出口侮辱軍師。他的指令中說過,假如王兄肆意辱罵的話,就命孩兒們修理白姑娘,以作報復。」

  在他口中,似乎那姜軍師真有前知之能,事事都在他的算中。王元度不是不知姜石公的厲害,心中大為焦灼,一時籌思不出對策。

  曹開庭突然插口道:「王兄可也別打一走了之的主意,姜軍師說,假如王兄要走,我們只好想法子糟蹋白姑娘,至於此舉是否於事有補,亦是在所不計。」

  王元度頓時被他們弄得進退不得,宛如跌在漿糊中的蒼蠅一般。正當此時,忽聽白瑤琴高聲道:「大哥儘管走吧,諒他們也不敢把我怎樣。」

  胡諫冷笑一聲,道:「她的師姊甄紅袖嫁與錢萬貫,竟妄想背叛教主,現下已遭了報應,哼!哼!兄弟想不出白姑娘還有什麼靠山,能使她逃過受辱之厄。」

  白瑤琴驚叫道:「我紅姊姊怎樣了?」

  胡諫道:「背叛本教的規條,你竟忘記了麼?」

  王元度大聲道:「他們的話不必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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