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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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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頸的五指完全鬆開,緊接著便一如最初般指力襲頸。田不恭用盡一身本事閃避,仍然被人捏住,動彈不得。那一縷聲音又傳入他耳中,頸上的五指忽鬆忽緊,說的話仍然跟上次一樣。 但田不恭鬥志更盛,堅決地回答不服氣。只覺頸上一鬆,後面的人說道:「你回過頭來。」 他轉頭一瞧,對方竟是個醜陋的老頭子,但面上卻掛著毫無惡意的笑容。 老頭子說道:「大家都叫我鄉老伯,你也這樣叫我好了,我且問你,何以你明知無法抗拒也不服氣?」 田不恭眨眨眼睛,咧嘴笑道:「小道性子向來倔強,越是受迫不過就越是不肯屈服,還望鄉老伯見諒。」 鄉老伯道:「這就是了,你本是十分知機識得進退之人,斷不致判別不出剛才的情勢。你這種性子倒是很合我胃口,走吧,我介紹一些青年朋友給你。」 他一把拉著他走去,這時台上第九組的胡元尚與敵人激鬥未完。 鄉老伯一一介紹眾少年高手與他相識,最後道:「這孩子已盡得峨嵋樂天子真傳,今日若不是碰上卓遼,準是十名高手之列無疑。」 田不恭表面上對王元度不大在意,其實暗中卻十分小心地觀察他。但見王元度只在鄉老伯介紹到他之時,誠懇真摯的向田不恭點頭打個招呼,接著全副心神都貫注到台上,一望而知他極其關心台上那胡元的勝敗。 柳昭笑嘻嘻道:「田兄的鐵牌上有什麼玄虛啊?兄弟發覺當你把鐵牌送到卓遼面前時,那幾位高高在上的公證人都微微而笑。」 田不恭說道:「那是一點嘔人的小玩意兒,小道自當讓諸位瞧瞧,但瞧過之後可不能罵我。」他故意暗運內力把這幾句話送到王元度耳邊。 接著把鐵牌搖晃一下,平放在眾少俠面前,一按樞紐,字跡立變,現出「我是王八」四個字。 眾人不禁一陣嘩笑,紛紛議論他這一手老是動手過招之時,一定有意想不到之妙。 田不恭一直暗暗留神王元度,但見他仍然萬分關切的注視台上戰況,竟不曾轉眼瞧瞧鐵牌有何古怪。田不恭暗暗肅然起敬,心想:「嘗聞武林人傳說這王元度不但武功深不可測,而且是大仁大義之士。目下這件事雖小,但已可窺出他的心腸人品了。」 常言道:「觀微知著」,世上不乏聰明智略之士能從一件很微小的事情上,窺測出對方的真正為人。田不恭便是以這種觀人之術測探王元度,及至見他全副心意都貫注在同伴的安危之上,竟能把好奇之心壓倒,可知他的確是重情尚義之輩,不由得生出欽佩愛慕之心。 然而還有一點他還須試探的,那就是這王元度的武功到底高到什麼程度?武林之中的傳說一則不免誇大,二則並非出諸很有身份的人之口。這田不恭想探測王元度武功深淺之意,便是想拿他跟卓遼比較一下,瞧瞧到底哪一個奪標之望更濃。 這個矮道人肚子裏有的是詭計,當下趁眾人目光都轉到台上之時,拉一拉鄉老伯衣袖,輕輕道:「老前輩,小道曉得您老剛才捏脖子的一手,功力多於手法,小道下山以來,一向自負得緊。」 鄉老伯呵呵笑道:「你覺得很不服氣,還要跟我老頭子鬥一場才肯死心是不是?」 田不恭搖搖頭,道:「這樣就不是聰明人做的事了,小道只想大開眼界,瞧瞧那王元度王大俠如何躲得過你這捏脖子的手法。」 鄉老伯搖搖頭,道:「這孩子不但功力深厚,應變之力特強。同時他為人溫恭正直,統率群雄,不可讓他失了面子。」 田不恭一怔,道:「小道深知您老乃是遊戲風塵百無禁忌的異人,竟也如此看得起他,可知這位王兄當真是傑出雄飛之士。」 鄉老伯道:「不錯,他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老頭子不妨坦白告訴你,那就是我老頭子若是伸手捏他脖子,有兩種可能,一是手到拿來,一是無法得手。」 田不恭微微一笑,心想:「自然只有這兩種結果,難道還有第三種可能麼?」 只聽鄉老伯又道:「我再解釋一下你就明白了。這是說我老頭子並無把握一定可以得手,因為我老頭子深知他的劍法造詣,倘使他出手抵抗的話,使出那麼一招手法,我老頭子只好退開,但他深知那一招天下能避得過的沒有幾個人,為了不欲誤傷來人,說不定束手不爭,任我抓住後頸。」 田不恭道:「原來如此,小道可就明白啦!」他從鄉老伯這番話中,已推測出王元度的武功絕不會低於自己,正是卓遼唯一的勁敵。他一想起卓遼,便泛起親切的好感,暗念此人也是當今不可多見的英雄人物,須得把王元度的深淺告訴他才行。 台上的胡元恰於此時力戰得勝,回到座上。田不恭跟他打過招呼,胡元聽說他是樂天子的傳人,一手抓住他的衣袖,大喜道:「小弟見過令師多回,他老人家每逢前往北方,總要在寒舍盤桓三五日才離開。但近十餘年已不見他老人家光臨,小弟還記得他老人家有時抓住我雙腳倒舉之時,我就揪他鬍子。」 眾人都笑起來,田不恭道:「家師也曾囑咐小道經過山右的話,定須前往府上拜謁令尊翁。家師還再三告誡小道對任何人都不必拘泥,但見了令尊翁之時,務須恭恭敬敬。」 胡元熱情地抓住他,嚷道:「你早該找我才對,我們大夥兒熱鬧得很,你早參加我們就好了。」他突然流露出十分難過的神情,凝目瞧著對方。 這時公證人宣佈第十組上台,其中一個是王元度。王元度伸手拍拍胡元的肩膀,道:「田道長不是凡俗之人,豈把榮辱得失放在心上?你若是替他難過,未免太瞧不起他啦!」說罷,上台去了。 田不恭呵呵笑道:「王大俠捧得小道骨頭都輕啦!但不瞞胡兄說,我這次參加金鰲大會實是抱著好玩的心情,毫無奪標的妄想。」 這時他實在很佩服王元度,他在趕著出場之時,居然還能夠發覺胡元為什麼難過,這若非他對胡元以及自己這些朋友們用情深摯的話,焉能在這等場面之下還顧得及別人之事。 胡元也發覺自己不該在許多人面前觸及田不恭的隱痛,因此感動地望住王元度的背影,口中說道:「不恭兄,你將來就會知道了,我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元度兄這等捨己為人之士。」 話聲中充滿了崇敬愛戴之情,深深烙在田不恭心上,他表面上好像沒有什麼,嘻嘻一笑道:「散會之後再找你,現下我有點事走開一下。」 他離開一干少年英俠,向擂台另一面的卓遼那邊走去。走到轉角之時,忽然躊躇,心想:「我既知王元度乃是當世仁義之士,還要不要介入他和卓遼爭雄之事中?」這個轉變他覺察之後也甚感驚訝,又想道:「這王元度真的具有一種奇怪的力量,連我田不恭也被迷住了。」 擂台上與王元度動手的也是個使劍少年,此時一對長劍矯夭飛舞,光芒電射,煞是好看。田不恭抬頭望了一陣,但見王元度的對手著著迫攻,掌中長劍使的竟是泰山派秘奧心法。他幾乎在同時之間就瞧出這個姓羊名武的泰山派的少年高手相貌特別,只要是略有閱歷之人,都瞧得出他是個性烈如火的漢子。 他不由得皺皺眉頭,忖道:「泰山派之人向來自傲性烈,多少年以來這一派的人常常發生一招落敗,立即橫劍自刎的慘劇。這羊武眼看又是這一類的人,王元度一個應付不善,便將是盛名之累。」 這時全場目光都集中在台上雙劍拼鬥的場面上,但田不恭偏生游目四看,他這個古怪精靈的小道士深知越是這種情形之下,就越是容易發現一些奇怪之事。 目光掃處,忽見一個人在人叢中慢慢移動,雙睛亂轉,分明是在察看四周的人有沒有注意到他的行動。 田不恭定睛一看,心中暗暗得意,忖道:「我田不恭費了無數氣力才練成的『透視』之術,今日可派上用場啦!這廝分明是不夜島的田若雲喬裝為中年漢子,我倒要瞧瞧他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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