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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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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的目光落在王元度面上,便停留了一下,好像曾經微微而笑。接著便移到管中流面上,竟停住不動。 管中流可真不明白她為何對自己大感興趣?反而被她瞧得垂下目光,不敢跟她對望。 肆內轟飲談笑之聲漸漸恢復原狀,王元度輕輕踢管中流一下,低聲道:「大哥,你們可是以前相識的?」 他問的另一人自然指那異裝少女,管中流搖搖頭,仍然不敢向她那邊望去,道:「愚兄生平未曾見過她。」 王元度雖是生性沉穩端肅,但這刻也忍不住微笑道:「但大哥可知道她一直注意你?既然以前不認識,那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管中流苦笑一下,道:「賢弟且莫取笑,莫說愚兄如今年紀已不小,便是昔年,也從來沒有過風流豔遇。」 王元度笑一笑,沒有搭腔,管中流又道:「她的口音像是南方之人,加上這一身裝束,定是從嶺南等地來的無疑,但愚兄從未到過那邊,因此苦思之下仍然找不出一點頭緒。」 王元度輕輕道:「她現在目不轉睛地瞧看此肆的少東主啦!」 管中流這時才敢抬頭向那少女望去,誰知剛剛望去,她恰又回頭看他,雙方目光碰個正著,管中流趕快撤退逃避。 王元度自語道:「難道她有意前赴日月塢不成?」 管中流道:「金鰲大會向例不許女子參加,她自然不是往日月塢去的。」 王元度忽然道:「瞧,那位小東家出馬啦!」 管中流趕快望去,但見那俊美漂亮的小夥子走出櫃檯,滿面含笑向那少女走去。 他們的目光互相注視著,各不相讓。 一般情形之下,在這等眾目睽睽的場所中,決計沒有年輕男子膽敢過去向一位如此受得注意的女孩子勾搭,而且很少有人受得住這麼貌美的少女的眼光。 但那漂亮俊美的少東家卻膽大得出奇,好像周圍的人都是死人一般,他一徑走到少女桌前,停住腳步。而這時那少女反倒被他駭倒,避開了他的眼光。 那少東主柔聲道:「姑娘芳駕蒞止敝店,幸何如之,不敢請問姑娘貴姓?仙鄉何處?」 少女受挑戰地抬目瞪他,道:「我不告訴你。」聲音雖不算大,但鄰近的十多個座頭都能聽見。 那美貌少年居然流露出失望的樣子,道:「姑娘好像很討厭在下呢!」 王元度只覺全身汗毛直豎,心想這小子真不要臉,肉麻當有趣,我若是那女孩子的話,非給他一個耳光不可。 但事情還有更奇怪的,那少女不但不生氣,反而格格嬌笑,道:「不,我很喜歡你!」一伸手,在對方面頰上摸了一把。 肆內群豪都密切注視他們,這刻雖然聽不見他們的說話,可是少女摸那少年一把的動作無不瞧見,登時哄堂大笑,還有些人呼嘯吹哨,惹起一片騷亂。 管中流不禁發愣,王元度卻搖頭嘆息,全場只有他們兩人沒有哄笑。那少女迅快回瞥一眼,便察覺王、管二人神態與眾不同。 那少東主摸摸自己面頰,耳朵居然全不發紅,拱拱手道:「小弟甘拜下風。」長揖而退,登時又惹起一場哄笑騷鬧。 喧笑聲漸歇之際,一個人踏入肆門,朗聲大叫道:「元度兄,想死小弟啦!」 群豪不禁轉眼望去,但見此人長挑身量,面皮白淨,一對桃花眼光暈流動,竟又是個俊美少年。 他一直向王元度奔去,忽然瞧見那絕色少女,登時停住腳步,眯縫起那對桃花眼,笑眯眯直打量她。 眾人眼見此人好一副色迷迷的樣子,頓時喧笑大作,但那人似是全無所覺,向那少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在下柳昭,敢問姑娘高姓芳名?」 那絕色少女怔了一會,雙手交叉抱胸,雙掌分別搭在雪白潤滑的臂膀上。這副情景極是迷人,使人恨不得變成她的手掌,得以貼在那等細緻嬌嫩的手臂上。 柳昭恭謹小心地在她對面坐下,那少女眉頭輕皺,好像想發作而又拿不定主意。 王元度不禁十分替柳昭擔心,生怕對方一旦發作,柳昭在眾目睽睽之下,如何還能做人?他明知柳昭只是生性喜愛美女,樂意奉承討好,其實並無不軌的念頭,但別人焉知他是這末一個人? 柳昭替她把盞斟酒,嗅到酒香,便道:「好酒!好酒!在這等地方居然有此佳釀,實是難得,姑娘不妨盡興,切勿錯過。」 那少女一賭氣連乾三盅,柳昭殷殷斟滿,泛起快活開心的笑容,像這些酒都落在他肚子裏一樣。 王元度此時甚為尷尬,不曉得應該過去跟他打個招呼呢,抑是任他胡鬧。 柳昭極盡溫柔地道:「姑娘喜歡美酒,那是最好不過的事,寒家藏得有逾百年的上佳極品,自當取來奉贈姑娘。」 那少女道:「這麼名貴的東西你當真捨得送給我?」 柳昭正色道:「自然是真的,莫說區區幾罈酒,即使是更貴重之物,只要在下有的,都願意奉贈。」 他只差沒有說出連性命也願意給她的話而已,那少女抿嘴一笑,道:「為什麼你對我這樣的好?」 此言一出,四下聽得見他們對答之人無不凝神側耳等他回答,人人都曉得那少女這一問凶吉未定,可能是真的詢問,但更可能是她將要發作的前兆。 柳昭毫不遲疑,應道:「姑娘問得好,你大概不曉得自己長得多麼美麗可愛,我柳昭走南闖北,眼角可不低,但像姑娘這麼美麗的卻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神情口氣都極為真誠,那少女焉能不大感受用?當下不禁滿面堆笑,心中的歡愉流露無遺。 四下之人至此都不願再聽下去,但覺這對少年男女處處不近人情,男的是當著大庭廣眾向她阿諛奉承,無所不至;女的則歡然接受,毫不羞澀,這等情狀簡直教人難以相信,是以都懶得再聽他們的胡鬧對話。 王元度這時才乾咳一聲,道:「柳兄若是方便,請過來一會,小弟替你引見一位朋友。」 柳昭幾乎跳起身,連忙向那美貌少女道歉過,才離座過來。他十分高興地跟王元度見禮,又見過管中流,三人分別落坐交談。 他喜孜孜地道:「元度兄看見沒有?小弟剛剛結識了一位國色天香的姑娘,她就坐在那邊。」 王元度微微一笑,道:「小弟都瞧見啦!」心想不但是我,凡酒肆內百餘豪客也無不瞧見。 柳昭道:「那就行啦!小弟替你們介紹相識,兩位兄台日後便須時加照拂。」 管中流不禁笑道:「柳兄難道已曉得那位姑娘姓甚名誰了麼?」 柳昭一愣,道:「呀!我真是失禮得很,待我過去向她請教。」 那玄衣露臂少女站起來,舉步向他們走過來,柳昭連忙抽椅拉凳地請她入座,侍候得無微不至,她坐定之後,便道:「我叫做阿閃,你們呢?」 柳昭立刻介紹管、王二人的姓名和來歷,阿閃對王元度力鬥諸凶之事竟沒有一點驚訝之意,反而聽說管中流便是上一屆的魁首時,口中輕輕啊了一聲。 她定睛凝視著管中流,好一會才道:「我非打你幾下耳光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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