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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得嬌客歷險是非地

  其實趙子龍焉能不知,宇宙問有條異性相吸的定律,誰都知道。而特別是年輕的男女,只要彼此相悅,定會生出一種非常微妙的感應。

  趙子龍大可以告訴她說,我認為你對我有情,但這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因為有時候言語有如毒藥,會把愛情的嫩芽弄死的。

  吳仙客等了一會兒,才道:「假如我告訴你,我由於地位低微,所以對本宮之事,所知有限。你會怎樣做?還理不理我呢?」

  起子龍很嚴肅地道:「一個人的高貴或卑賤,絕不是以身世地位來決定的,貧寒之土,許多是品格清高,值得敬仰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這只是不才一點兒淺見,至於說到我的態度,當然是沒有什麼變化。至於信與不信,那是姑娘的事了。」

  吳仙客的大眼睛中,閃耀出愉悅光芒,可見趙子龍的話,大大地感動了她的芳心。

  她終於忍不住問道:「趙公子,你登舫挑戰,可是當真只為了要本宮銷聲匿跡麼?」

  趙子龍道:「當然是真的啦,不才既不求名,亦不為利。一切作為,皆由自心中的信念,為了此一信念,縱然是犧牲生命,也是在所不計。」

  吳仙客急切地道:「公子的信念是什麼?」

  趙子龍道:「不才決心以武林手段,行仁義之道。凡是不忠不義,兇惡敗德之事,不才都要盡力去管一管。」

  吳仙客輕歎一聲,道:「世上這等事多得難以數計,公子此志雖高,可奈無法化身億萬,為之奈何?」

  趙子龍道:「如果你真是這樣想法,那就大錯特錯了,試想一個人生在世上,既然是如此的短促,宛似曇花一現,豈能不善加利用呢!」

  吳仙客反駁道:「不,人生有如朝露,來去渺茫,所以一切皆是空幻,值不得營役爭逐。所謂春花開落,春風來去,便了卻韶華,唉,都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還說什麼仁義呢?」

  趙子龍定睛看了她一眼,才道:「這是一種厭世的消極想法,你只是逃避那永不能改變的死亡的壓力而已。事實上你幾曾認真深思過人生的價值和目的呢!」

  吳仙客承認道:「妄身的確從不去想它,只感覺到人生在世,只如一場春夢,何須認真而已。」

  趙子龍道:「不才也有過此一階段,因此,我認為你沒有錯。只不過你如果永遠停滯在這種幼稚的階段的話,那就是罪過了。因為你沒有發揮生命的光輝,沒有好好的利用這短促的數十載光陰。」

  吳仙客輕輕道:「如果我只是極平凡的人,沒有學問,也沒有智慧,便又如何是好?」

  趙子龍道:「對了,這正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問題。須知舉世滔滔,大多是平凡庸碌之人,才智傑出的,只占少數。所以一切還得靠大多數平凡的人能盡他的本份,並非一定要做大事立大功不可,只要在任何時候,捫心自問,全無羞愧。則這個平凡的人,其實已可以媲美歷史上最有名的人物了。」

  他所說的人生道理,非常顯淺而切實可行。但如果僅僅聽人說過,卻不能做到,那就是他根本無所知了。

  所以趙子龍能夠身體力行,也是表現出他有真知灼見,並非是一般專唱高調,徒托空言之輩。

  吳仙客美眸中,射出驚慕的光芒,不知何故,她的心仿佛突然落實了,好比失足墜水之人,忽然抓到一根大木,有所把握一般。

  她默然想道:「他的豐儀,足以令人愛慕,他的為人,又足以使人敬仰。因此,假如我愛上了他,實在是一點兒都不稀奇的事。」

  趙子龍也在忖想道:「此女實是不俗,天性過人。如果是出身於禮義之家,一定是毫無理疵的賢妻良母。」

  突然間有人叩敲艙門,趙子龍驚訝地望了吳仙客一眼,只見她也現出迷惑之色,當下高聲道:「進來。」

  艙門開處,一個十五、六歲的俏麗小婢,端著盥具進來,道:「請相公盥洗。」

  趙子龍目光透過艙門,只見甲板上還有一個小婢,當下考慮要不要趁機沖出去。

  但他也得考慮到艙外的佈置,對方如果不是有一點兒把握,豈敢如此托大,讓他有機可乘?

  那俏婢已擺好盥具,趙子龍心念電轉,終於決定暫不出手,即使錯過了上佳機會,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仍然因多點兒時間觀察對方的內情而得到補償。因此,他過去洗面漱口,不再向窗外望去。

  俏婢收起盥具出去,起子龍隨手推一推窗戶,居然應手而開。放目一瞥,外面江浪滔滔,一望無際。朝陽照在水面上,光華閃閃。遠處帆影點點,江風拂面而來,使人大有身在畫中之感。

  他曉得目下已經駛入了太湖,不禁又忖道:「假如我穿窗而出,借水遁走,敵人又用什麼法子阻截於我?」

  只聽瀝瀝鶯聲起於背後,道:「趙相公,請用早點。」

  回頭一看,只見另一個豆寇年華的俏婢,提了食盒進來,已把早點擺在一張方幾上,神情甚是恭敬。

  趙子龍忖道:「罷了,我枉自自詡才智過人。但敵人今日這等陣勢,我全然摸不透,只好收拾起逃遁之心,看她們下一步如何對付我?」

  當下走過去落座,吳仙客也在他右方坐下,此時艙中甚是明亮,因此,她那蒼白面容,看得十分清楚。

  趙子龍深深注視她一眼,道:「吳姑娘,你可想知道我為何不奪門或越窗而逃之故麼?」

  吳仙客道:「妾身實是渴欲得知,只不敢啟齒動問而已。假如公子肯賜告的話,妾身洗耳恭聽。」

  她的口氣如此多禮柔婉,態度又是如此柔順。相信任何鐵石心腸的男人,也將為之心軟生憐。

  趙子龍泛起了無限憐惜之情,但這等心意,只能從目光中表達出來。口中卻冷冷地道:「那麼我就告訴稱,當時我是故意給你機會,看你會不會遁走。」

  吳仙客訝道:「啊,原來如此,你看,妾身沒有遁走,可見得敝宮畢竟很有信用,只不知你會不會覺得失望?」

  趙子龍道:「失望?不,我只感到後悔而已。」

  吳仙客用很柔婉謙順的聲音問道:「公子可不可以解釋後悔的含意?」

  趙子龍回頭向艙門望了一眼,只見那名俏婢還在門口,當下說道:「又有何不可,我後悔之故,便是因為現在才發覺應該抓住機會逃生,而不是等你逃走,現在機會已失,徒呼奈何。」

  吳仙客微笑道:「公子之言有如其人,處處均如奇峰突巨,無從臆測。換言之,妄身聽不懂公子的高論。」

  趙子龍最初的動機,是設法與她說話,以便解自己之嘲。因為他舉棋不定,測不透敵方的佈置,心中不禁十分慚愧。

  但說了這幾句,信口胡謅之下,居然觸動了靈感,找出了端倪來。當下傲然道:「我先後有兩個逃走機會;一是艙門乍開之際。二是推窗居然能夠打開之時,這兩個機會,都是彈指的空隙而已。等到婢女進來,以及窗門全開之時,已經失了機會啦!」

  吳仙客道:「假如您肯解釋一下,妾身感激不盡。」

  趙子龍道:「關於第一個機會,我猜想貴宮的那位方青蘿女土必是布下一個數人聯手之陣,等我闖入。假如我趁艙門方開之間,即行沖出,她們陣勢未曾擺好,我自然大有脫身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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