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浩蕩江湖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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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龍一看她的架式,高深古奧,變化多端,果然有超世絕俗的氣度使人莫之能測,心下微微懍然。 雙方峙立了片刻,由於雙方刀劍上,都透出寒氣,以致艙內氣溫陡降,一片冰冷,如是常人置身其間,一定瑟縮發抖,感到寒意難當。 趙子龍攝心定慮,運功推動寶刀煞氣,無聲無息地洶湧遙攻對方。 但見那美貌少女似乎並不畏懼,依然作勢窺伺,趙子龍心下大奇,想道:「我自藝成出道以來,大小數十戰,還沒有碰上一個如她這等強敵,居然不把我的刀氣和氣勢放在心上,固然這一仗將是我一生最艱危難渡的關頭,但可也想不到上舫第一次出手,就已是這等強敵。」 事實上趙黃鶯並非如他印象中那般行若無事,她已經用盡全力,抗禦對方強大無匹的氣勢。 她心知只要略呈不支,對方立生感應,刀招即將如風弛電掣般攻到。 只要情勢發展到這等地步,她縱然能頑抗個十招二十招,只怕終不免落得傷亡大敗的結局。 因此,她竭盡所能,抵住敵人這股無形無聲的鋒銳刀氣。 他們相持了好一會兒,趙子龍忽然間發現一絲空隙,登時揮刀猛攻上去,口中同時發出朗朗的笑聲。 一時之間,刀光精芒電掃,耀目生輝,不到七招,趙黃鶯已被迫退到艙角,眼看已退無可退了。 趙子龍還未考慮到放鬆之時,一陣錚錚的琵琶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幽怨之極,宛如小鬼晨吟,瓊妃暮泣,使人大有不忍卒聽之慨。 說也奇怪,這陣琵琶聲起處,趙子龍首先感到自己的氣勢大為減弱,另一方面那趙黃鶯卻盾劍並用,奇招疊出,一下子就完全扭轉了戰局,反而把趙子龍迫退,不到十招,已把他反而迫得退了十二步之多,眼看已距艙角不遠了。 趙子龍發現對方瞳仁收縮,眼神收斂,招式動作間,宛似隨樂聲擊進退上下,飄忽之極,大有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之概。 雖然如此,他心中並無半點兒驚惶,反而微露欣然之色,忖道:「是了,這是九大奇功中的七音魔功,無怪多少年來,無數的名家高手,盡皆挫敗。」 儘管他識得對方的武功來歷,可是他似乎無法應付,依然是步步後退,假如他略有驚懼,以致氣勢稍弱的話,定必早就無法抵擋而血濺當場了。 那陣琵琶如怨如訴,同時又是忽遠忽近,莫知來處,當真是出神入化,堪稱聖手。 看看趙子龍已被迫到角落,兀自一籌莫展。 吳仙客不覺舉起一手,以袖障面,不忍再看,但雖然她以袖障面,雙眼卻依舊露出來,竟然不忍得不看。 這實在是很奇怪的場面,趙子龍在生死邊緣中掙扎,猶作困獸之鬥,雖然已處於劣勢但那堅凝強大的氣勢,還不減弱,以致對方急切問竟是無隙可乘,定須俟他退無可退之時,方能制他死命。 趙甯龍又退了一步,背後已觸及艙壁,竟已退無可退,當下振奮雄心,大喝一聲,揮刀猛攻。 趙黃鶯如遊絲飄絮一般,黏纏著他,招數極盡空靈縹渺之能事。 趙子龍這一沖,只把她迫退了數尺,但她忽然攻到,又使他連遲兩步,後背再度碰到堅硬冰冷的艙壁。 後來趙子龍才知道這一座專門用來較量比劃的寬艙,四壁皆是鐵板,誰也休想能破壁飛去。 他無路可退之時,複又奮力前沖,如此連沖了三次,每當拼命反擊之時,氣勢之強力威猛,正如起初出手之時一般。 但他三度反擊,終告無效,這等以氣勢催發刀氣的上乘刀法,正如揮軍攻敵,鋒銳之氣,定必是再衰三竭的。 饒他趙子龍如何驍勇神威,至此說不禁有力盡之感了。 正當這生死一瞬之際,驀地傳來一下悠揚鐘聲,似是從遠山隨風飄來,在這午夜之際,格外分明。 這一響鐘聲方起,立時變化頻生,首先是趙子龍雄風大振,長刀曳掃,形成了一股堅凝強大無比的氣勢,一下子就把對方沖得退後了八尺之遠。 趙黃鶯似是呆得一呆,趙子龍長刀落處,錚一聲已劈掉她手中短劍。 吳仙客駭得花容失色,膛目而視,就這一轉眼間,那口閃閃生光的長刀,已到了趙黃鶯白嫩的頸項之上了。 他及時煞住刀落之勢,但霜寒鋒刃,仍然擱在趙黃鶯頸上,隨時隨地可以把她的首級切下來。 吳仙客忙道:「趙公子刀下留人。」 趙子龍道:「當然啦,假如我有意傷她,她早就身首異處了。」 吳仙客道:「你是第一個在本舫得勝之人,我們一定不敢怠慢你,而且將依約行事,你不妨收起兵器,這兒沒有人會暗算你的。」 她說話之時,頻頻以目示意,黑漆漆的眼珠,不住向艙邊的窗戶望去。 趙子龍初時不明她的暗示是什麼意思,但忽然記起這水仙舫第一條禁例是登舫者死,頓時恍然大悟,忖道:「她乃是要我從窗間遁出此舫,但這樣做的話,豈不是得不到戰利品了?」 吳仙客話聲—落,趙子龍便仰天長笑一聲,道:「不才今宵僥倖獲勝,不覺忘形,竟忘了收起兵器,真是失禮之甚。」 他收起寶刀,向吳仙客微微搖首,表示他不要遁走。吳仙客玉容上沒有什麼表情,但美眸中卻透露出她既焦急又怨怪的神情,她的眼色竟是如此長於表達心情,使人生出可能閱讀之感。 她過來把趙黃鶯拉入內艙,趙子龍跟進去,探頭一看,但見這內艙地方不大,但四周以至艙頂,卻鑲著鏡子,因此吳趙二女一進去,互映之下,變化出百數十個美女來。 他聽到窗邊上微響一聲,由於吳仙客曾經示意,所以不必去看,也知道必是鐵制的窗門已封閉了窗口。 若然如此,那道入艙的門戶,亦必是堅牢無比,無法撞開。 只見吳仙客把趙黃鶯扶到角落的一張矮榻上,讓她躺下,趙黃鶯面色慘白,氣息微弱短促,宛如生了一場大病一般。 趙子龍道:「吳姑娘,咱們走吧!」 吳仙客瞟他一眼,道:「雖然妾身已屬公子,但我們只能在此廝守了。」 趙子龍道:「這卻是什麼緣故?假如你們不守信用,我就要找少林方丈大師理論了。」 吳仙客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輕歎一聲,道:「公子若是出得去,那就不必找少林方丈理論了。」 趙子龍哼了一聲,不悅地道:「怎麼?你們把我軟禁在此?」 吳仙客攤開雙手,道:「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妄身不但不是發號施令之人,甚且還須服從命令,陪公子囚禁于此地。」 趙子龍再度打量這個艙房,但由於四壁和艙頂皆是巨大的鏡子,鑲嵌得十分整齊,使他陡然看見了許多個自己,以及一坐一臥的兩女而已。 他想了一下,問道:「據你所知,此艙己沒有出路了,是不是?」 吳仙客垂頭道:「沒有啦!」 趙子龍想道:「假如當真別無出路,你大可理直氣壯的作答,何須垂頭避開我的目光?可見得此地必然尚有出路,但四方八面皆是鏡子,任是再高明之人,也無法查看得出來。」 他退到外面,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默然尋思。 突然間艙門外傳來一陣女性的冷峻口音,道:「趙子龍,你還是第一個使本舫遭遇挫敗之人,本舫是不能放你走,但也沒有再讓岸上等候之人,再行登舫了。」 趙子龍向那緊閉的艙門望了一眼,道:「說話的可是這水仙肪上的主持人?」 那股冷冷的口音道:「不錯,老身方青蘿,掌管本宮巡按司,此次辱命而返,難辭其咎,現下別的話暫時不說,老身想跟你商量一下,那便是派人把趙黃鶯抬出來救治,你意下如何?」 趙子龍道:「不才身在牢籠中,難道有反對之權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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