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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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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心無旁騖折黨眾 情有獨鍾斯恨同 卻說德貝勒把手中碎瓷片發出一半,便聽到後窗有人負傷跌下之聲。當下更不怠慢,跟著將手中剩下的碎瓷片,向廳外打去。他用的是極上乘暗器手法,稱為「蝴蝶飛」,那十餘枚碎片,連串射出,走的是半弧形路線,宛似十餘隻小白蝶兒,連翩側飛。 魔劍鄭敖年紀雖輕,但身受兩個綠林老魔傳授功夫,眼力高人一等。一眼瞥見德貝勒傷了後窗黨羽之後,又使出這種絕妙手法,去傷廳門外的黨徒,知道他們必定擋不住,而且這些碎瓷看來平平無奇,斜飛而至,但只要用兵器一擋,便會借力生力,反而加急打中,只能側拍而不能直擋。當下顧不得傷人,左手往回一抽,兩道銀光,交叉橫飛,攔截那一串瓷片。 可是在這一剎那間,德貝勒已笑一聲,手揚處,還有兩塊細片,勁襲鄭敖本人。鄭敖百忙中右手長劍一削。小閻羅屈軍喝一聲,縱身去奪外面的兩柄短劍。這一下,縱使魔劍鄭敖有兩心之術,卻也手忙腳亂,因為小閻羅屈軍這一撲,不必奪到短劍,只消撈住劍柄連腕的銀絲,他的手掌不怕絲割,用力一扯時,他的手腕繫著的皮套,必定吃不住勁,被他扯斷,那樣等於少了一個人作戰。 魔劍鄭敖嘯一聲,長劍外吐,身劍合一,疾如鬼魅,捲向小閻羅屈軍。另外銀光連閃。兩柄短劍已收回來,連環襲攻德貝勒。他雖比屈軍遲動身形,卻比屈軍更快,攔在頭裏。小閻羅屈軍奮起神威,雙拳一齊打出,拳風如山壓到,使鄭敖不暇攻人,回劍破解這股硬力。 廳外嗥叫一聲,一個漢子已拋刀倒地,原來鄭敖一對飛劍,只破去前面六七枚碎瓷,其餘的來不及打落,便收劍拒敵。外面的黨徒,哪裏躲得開這種上乘暗器打法,慘嗥一聲,便自倒地。另外未受傷那個,倉皇收刀,把那受傷漢子背起,越牆而走。 徐元盛緩過手,揮鞭撲來。德貝勒早已飛起一腳,從地上踢起那面琵琶,權充兵器,敵住兩柄矯如游龍的飛劍。 魔劍鄭敖銳氣已折,知道只要德貝勒全力出擊,自己必定抵擋他們不住,那時候可能走也不能。仗著兩柄飛劍將德貝勒迫在丈許開外,此時逃走,尚有空隙,當下吼一聲,右手長劍,踏步連環,將屈軍迫開三四步,接著迅如脫兔,回劍一圈一蕩,徐元盛叫一聲,退了開去,敢情被他不知使個什麼招數,一下削斷了鋼鞭。 名家交手,有隙即進,德貝勒卻恁奇怪,並不進擊。只見魔劍鄭敖兩柄飛劍收處,人影一閃,破空飛出廳外,劃起一道銀虹,小閻羅屈軍讓開身形,眼看他越牆而去,晃眼沒有蹤跡。 德貝勒向屈軍道:「屈兄,這人門路怪異,身手極佳,尤其一心兩用,等於兩個人動手,威力更大。年紀又輕,是可用之材。」 小閻羅屈軍知他動了愛才之念,便笑一下,點頭不語。三人走回席上,只見梁士倫面無人色,緊扯著于師爺。孫懷玉凝坐如故,神色不變。 于師爺問道:「大膽的賊人們走了麼?咳,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公然行兇!他們是……」 徐元盛答道:「他們是骷髏黨的,于師爺可知道在峨嵋山發生之事?」于師爺搖頭表示不知,於是徐元盛將前事說出,最後道:「幸虧三位仁兄順道遊覽,同至此地,不然,怕不讓賊人得手才怪哩!」 于師爺小眼珠骨碌碌亂轉,奸笑數聲,德貝勒禁不住又皺眉頭,忖道:「此人眼神不正,必有禍心,方才救了他的狗命,真是冤枉……」 于師爺忽見德貝勒有不悅之色,立刻道:「諸位身負絕技,殺退敵人,鄙人這兒代梁公子向各位道謝。待返武昌見到總督大人,必有重謝。方才徐師傅說起骷髏黨,鄙人卻知在數日前,省中捕著一名大盜,據云是骷髏黨之首,名喚葉山,恐怕是為了此故,再三追擄梁公子!大概他們也知梁大人唯有公子一人,如能劫持公子,則或可使梁大人網開一面。其實梁大人執法不阿,鐵面無私,這一層盜黨們卻沒有深想,嘻……嘻……」他的話用兩聲奸笑結束。 這時梁士倫哪裏還有心思飲酒作樂?忙著將樂班伶妓等趕走,豔秋也悄然扶婢走了,孫懷玉不覺悵然若有所失。這個晚上,屈軍被梁士倫硬拉在一起,還有徐元盛,連于師爺共是四人一房。 翌日,眾人起來,屈軍告知孫、德兩人,說那梁公子受了這麼一驚,今晨竟然頭重身軟,發起燒來,已請大夫來診治。 德貝勒笑道:「活該,活該,我們可省了許多厭煩。」 小閻羅屈軍道:「還有一樁,昨夜那于師爺悄悄離店,大半夜才回來,不知他弄什麼鬼!」 孫懷玉道:「算了吧!你們別疑神疑鬼,昨夜裏二爺對我說及此事,我卻以為是自家多疑,那姓于雖是鬼頭鬼腦,諒也不至於恩將仇報,陷害我們。而且害了我們,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德貝勒沒有反駁他,道:「好吧,這事不提它。但我卻想知道,何以骷髏黨與他父子有這般深仇?據那于師爺說,數日前捕捉住骷髏黨之首,可是遠在十餘日前,姓梁的已險險被盜黨殺死,而早在峨嵋圍攻之前,他們已有追蹤之謀,故此骷髏黨與梁家之仇,絕非因逮捕黨首而惹起的。你們以為如何?」 小閻羅屈軍道:「他們之間有什麼冤仇,可與我們無干呀,何必尋究呢?」 三人談論著,本待到梁士倫房間一行,看看他病況如何,但德貝勒不願意,況且那于師爺早上出去一趟,如今已回到房中,此人也是十分惹厭,當下便一同上街,散步解悶。 出得街上,只見客店四下都有兵勇把守,他們不管這些,一直走向市區繁華處,在一家茶館中歇腳,順便聽聽本城有什麼新聞。 各自凝神去聽隔壁桌子茶客的談話,德貝勒首先笑道:「布華真個聽話,哪知府今早便翻案追究鄭家的陳年冤帳。」 「怪不得今早知府沒來客店,向那梁公子請安哩!」孫懷玉接口道:「我還以為此人有點骨氣,敢情是不能分身!這一案不知會扳倒哪些官兒?」 小閻羅屈軍忽然在桌下用腳輕輕踹他們一下,待兩人望他時,便努嘴示意。 德貝勒和孫懷玉的眼光先後瞟向那桌子,只見那桌共是三人,全是闊肩細腰的漢子,年紀都不過在二十六七之間,看他們的目光和動作,都是練家子模樣,但顯然甚是正派。 正對他們這面的一人,神情最是沉穩,儼是居長之人,只聽他道:「……二弟你雖是我們這一夥最傑出之士,但切戒躁傲。你想,連師父他們也不敢貿然動手,要等師伯祖來會合,此事可想而知,是多麼嚴重。」 那被叫做二弟的,只能看到側面,但覺鼻梁挺直,面皮白皙,他只在鼻孔中「嗯」一聲。 另一個背向他們的人,舉杯道:「兩位師兄請飲盡此杯,這裏的酒試過了,小弟還要請師兄們到城西的長春居,嘗試本城道地風味……」 當中那人舉杯道:「余師弟數年不見,說話已大不相同,記得當年師叔與你來長沙時,你那時有名頑皮刁鑽,師叔煩得很,要將你鎖住,這些事還記得麼?來,我們乾這一杯──喂,二弟,你想什麼心事?」 被喚作二弟的矍然舉杯,道:「我……想那石軒中……」他的話立刻被當中那人打斷,示意他不可高聲談論。這邊德貝勒和孫懷玉等都禁不住悚然相望,德貝勒吸一口氣瞑目端坐,原來他乃使出「天視地聽」之法,查聽隔桌低聲談論什麼。 那二弟壓低聲音,繼續道:「那石軒中既被鬼母打下懸崖,卻忽然現身於此,而又讓公門捕快逮住,使我十分不解,恐怕他不過是盜名欺世之輩,不會像傳說中這般厲害吧?」 姓余的道:「二師兄你忘了麼,姓石的是醉後殺人,才讓公人逮住呀!我只奇怪為何風聲一傳出來,江湖便大為騷動,聽說黑白兩道,都有許多硬手奔聚武昌,對他有所圖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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