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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薩哥眼中殺機泛射,左手駢指疾點,右手摺扇卻不輕發,瞧來竟是準備一出手就要殺死婁堅之意。

  台下雖有數百人之眾,可是鴉雀無聲,極是寂靜,沒有人瞧不出婁堅正有殺身之危,可是絕大多數的人都感到自己技淺力弱,無法挽救這等局勢。

  盧大刀揪住桓宇的衣領,壓低聲音,道:「你肯上台的話,就放開你!」

  桓宇道:「我不去!」盧大刀怒罵一聲,眼露凶光,另一隻手摸到刀把,白衣羅剎鍾秀連忙抓住他的手,低低道:「別魯莽,此處豈能動手?」

  盧大刀道:「好,咱們到外面殺死他,走!」

  桓宇緩緩道:「盧兄不必發急,薩哥王子短時間內無法殺得死婁堅。」

  他這話聽起來雖是有點稀奇,可是盧、鍾等人卻不能不信,鍾秀道:「何以見得?」

  桓宇道:「一來薩哥王子功力減弱許多,若是這刻要他震斷柏秋之劍,決辦不到,二則婁堅已深悉薩哥王子的武功路數,嚴密防備著他的毒手,三則薩哥王子本心也不想立刻把婁堅殺死!」

  徐尚武道:「這第三個道理怪得很,你如何得知的?」

  桓宇道:「那是薩哥自己透露出來的,在下不妨告訴諸位,那就是婁柏二人都曾經向竺公錫降服學藝,所以他們的武功比以前高強得多,薩哥王子見他們居然敢聯手出戰,便以為定是五大門派掌門人在場,所以他才不敢不出手,但婁、柏二人都說掌門人沒有來,因此薩哥便想到只有一個人能夠有這等本事使他們出戰……」

  徐尚武道:「這個人不用說也知是花玉眉姑娘了。」

  桓宇道:「正是,薩哥王子想到是她,便先解決了柏秋,然後緊迫婁堅,瞧瞧他能不能把她迫出來?」

  鍾秀道:「這番話倒也合理,咱們要留要走,快點決定!」

  桓宇嘆一口氣,卻沒有說話,盧大刀道:「你很後悔是不是?但一失足成千恨,再回頭已百年身,後悔也沒有用了!」

  桓宇道:「我不是後悔,而是曉得玉眉沒有來,是以不禁嘆氣。」

  鍾秀咬牙切齒道:「待會我非給你幾個大嘴巴不可,憑你也配愛她?」

  桓宇沒有言語,盧大刀道:「我實在捨不得走開,特別是等一會方公子就要上台,聽說他的劍法現在更精妙了,一定贏得薩哥王子。」

  鍾秀自己也不捨得,所以不再催促,這時木台上搏鬥形勢更為激烈,那婁堅左一腳右一腳連環腳疾踢,都踢不中對方。

  婁堅自知不妙,一橫心打算拚命,雙拳一晃,使出赤手屠鯨的招數,底下左右腳暗暗變換步法,待機踢出。

  他雙拳的招數恰巧有一個拳頭遮住雙眉,那薩哥王子窺破他金剛腳全憑著他的雙眉,那一邊眉毛一動,就是要起那一隻腳,所以每一腳都能夠事先趨避。

  眼下無法瞧見他的眉,而且窺破婁堅有拼命之心,來勢定必凌厲無比。心想我犯不著跟著這廝拼命,只好捨棄了目前的優勢,徐圖後計……

  此念一決,立刻飄退丈許,冷冷一笑,道:「婁堅你速速逃生吧!」

  婁堅不覺一怔,薩哥王子又道:「某家還得留點氣力對付別的人!」婁堅那裏還敢再戰,垂頭喪氣的跳落台下。

  薩哥王子睥睨四顧,冷笑道:「方兄和桓宇兄難道還未到場麼?」人叢中突然有人應道:「方麟在此!」隨即一個俊美佩劍少年,昂然步至台下,一躍而上。

  方麟四瞧群雄一眼,又道:「兄弟因事羈絆,剛剛趕到,還望天下英雄見諒。」

  他這兩句話就把自家為何不曾出手解救先前諸人的危難輕輕交代過,至於群雄信或不信,他可就不必理會。

  薩哥王子道:「某家聽說方兄約戰桓兄,大感興趣,特來觀賞兩位大劍客的身手,只不知桓宇兄來了沒有?」方麟搖頭道:「兄弟也不知道。」

  這時桓宇低聲對盧大刀等人說道:「他們正在找我,諸位最好讓我上台。」

  鍾秀冷笑道:「放你上台?哼,別癡心妄想啦,我瞧那薩哥王子內力消耗極多,決計不是方公子的敵手!」

  徐尚武點點頭,道:「不錯,但倘若方公子不會利用時機,讓他喘息過來,那就糟了。」

  桓宇嘆口氣,道:「既是如此,諸位最好把我押走,免得……」他陡然停口,因此免得怎樣誰也不知道。

  台上的方麟轉眸回顧,朗聲道:「今日之會,天下武林同道皆知兄弟與桓宇兄比一比家傳劍法的約會。至於這位薩哥則是附帶約鬥,目下桓兄尚未現身,不知來了沒有?兄弟再等片刻,桓兄若再不出現,那就是他自認桓家的劍法不如寒家的,這話請蒞場高朋日後作證……」

  群雄聽了這番話,紛紛議論,徐尚武跌足道:「方公子竟然自失良機,讓那薩哥王子有時間調息運力,真是該死!」

  鍾秀瞪了桓宇一眼,恨恨道:「都是你害人,方公子若不是為了你,怎會坐失良機?」

  桓宇只是乾笑一下,沒有做聲。

  群雄但聽方麟冷笑道:「桓宇兄,目下尚不現身,想必不曾踐約到此!」

  薩哥王子說道:「方兄猜錯了,桓兄早就抵達此地,只不過不現身台上而已!」

  方麟訝然道:「這就奇了,以我所知,桓宇兄非是貪生怕死之人,但薩哥兄也不是隨便說話之輩,這就教人猜想不透桓宇兄何故不上台來?」

  薩哥王子仰天打個哈哈,道:「這個道理明顯不過,桓宇兄等咱們動手分出勝負之後,自然就會現身啦!」

  方麟矍然道:「桓兄若是用心如此卑鄙,兄弟可沒得說啦!」

  他略一停頓,接著又道:「兄弟但願有人能夠證明桓宇業已到場,如此桓兄便不能實現他的計謀了!」

  薩哥王子靈機一動,已經有了七成把握,當下為了使台下之人更加明白方麟的話,故意問道:「方兄這話怎說?」

  方麟道:「倘若有人證明桓宇兄在此而不露面,則你我交手之後,他便不能趁你我力乏之際,再現身挑戰!」

  薩哥王子道:「這話很有道理,好,某家替你找個人證明桓兄在場。」

  此言一出,全場寂然,人人都想急於知道那證人到底是誰。

  薩哥王子指一指木台正面那些板凳上的各大門派高手,道:「證人就在那兒!」

  大孽尊者等人都驚訝的互相項規,方在猜想那一個見過了桓宇,縱然瞧見桓宇,那薩哥王子又怎麼曉得?

  方麟道:「閣下指的是那一位?」

  薩哥王子道:「某家親自請他上台!」說罷一躍而下,轉瞬縱回台上,身邊多了一個人,原來是穴道被制的萬鬍子。

  他出手解開萬鬍子的穴道,大聲道:「萬鬍子兄,你當著天下群雄面前說句真話,桓宇可在此地?」

  萬鬍子沉吟一下,才道:「他果然在場。」

  薩哥王子又道:「有些人不免會奇怪某家怎生得知,某家目下把內情說出,那就是萬兄當大孽尊者形勢不妙之時,大聲提醒大孽尊者改守為攻,當時某家已指出萬兄得到高人指點,其後萬兄上台出手,某家瞧他武功果然尚未達到到足以提醒大孽尊者改變打法的造詣,其時還沒有想起是那一位高人指點,直到現在才忽然觸悟,那個幕後之人正是桓宇!」

  萬鬍子承認了他的推測,這一來大孽尊者和施獨足都好生感激桓宇。

  薩哥王子旨在設法迫出桓宇,縱至迫他不出,也可以拖延時間,俾可恢復體力。

  當下發出譏誚的笑聲,道:「某家向來對桓宇兄甚是看重,那知在這等榮辱生死的關頭,竟露出了原形,教某家好生失望!」

  方麟道:「兄弟也料想不到桓宇兄言而無信,那一回答應了赴約比劍,但目下有便宜可撿,便抵死不肯露面……」

  他轉眼望著薩哥王子,又道:「桓兄既然不肯現身,便請閣下指教幾手!」

  薩哥王子雖是未曾復原,但這到豈能推委,微微一笑,道:「某家得以領教方兄家傳銀劍,甚感榮幸,請!」

  兩人各自躍開,佔踞方位,突然一道人影躍了上台,落地現身,即是個青衣婦人,長得額高唇薄,一面凶悍冷酷之氣。

  她掣出一口扁薄彎刀,大聲道:「姓方的你一面罵別人不該撿便宜,但你自家卻趁對方連戰多人之後出手,太不公平,我楊恨煙看不過眼,特地上台阻止,若然不能勸阻,須得先鬥過我手中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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