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掛劍懸情記 | 上頁 下頁 |
一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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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宇看了一陣之後,居浩也過來直視,兩人看了半晌,仍然猜不出這些人的是何來歷。 他們都是久走江湖之人,眼力甚高,此時看來看去這數人都不似是強悍練武之士,所以不敢冒昧行動,居浩一拉桓宇衣袖,兩人退開老遠,居浩道:「奇怪得很,他們不似是薩哥手下呢!」 桓宇道:「在下也有同感,但咱們須得設法查明才行!」 居浩沉吟一下,道:「這樣好了,你仍然留在此地,兄弟繞到正門叩環尋人,乘勢查詢他們,而你在暗處窺著他們動靜,定可看出端倪。」 這是唯一的辦法,桓宇自然贊同,當下兩人分頭行事,居浩繞到正門,敲動門環,片刻間步聲響處,有人出來開門,居浩認得正是剛才在廳中的兩名跟班之一,含笑問道:「這兒可是李府?」 那跟班的搖頭道:「不是,此地是琉球國官生書房。」漢語說得不甚流利。 居浩道聲打擾,揚長而去,片刻之後潛回院內與桓宇碰頭,桓宇先開口道:「咱們走錯啦,這是琉球國派到京師入國子監學的官生,怪不得滿口夷語!」桓宇道:「焉知薩哥王子會不會借他們掩護?」居浩道:「這話很有道理,不過琉球國在諸藩之中最是恭順忠心,諒來不會相幫俺答。」 他們又回到那條巷子內,略辨地形,便向偏左的屋宇撲入,兩人穿越過花園,走入一座跨院之內,四下靜悄悄的,不聞人聲。 居浩向桓宇搖搖頭,低聲道:「此地不像是薩哥巢穴……」桓宇凝神傾聽一下,道:「那邊彷彿有廝殺之聲!」他當先奔去,又穿過兩重院落,果然隱隱聽到叱喝之聲,他們正要再往前奔,驀地三條大漢從後門轉出,攔住去路。 桓宇抬目望去,只見這三條大漢都是韃靼人,手握長刀,背上覆蓋著一面盾牌,他們眼神極足,腳下不丁不八的站著,隱然有淵渟嶽峙之勢。 他向居浩使個眼色,教他上前答話,居浩會意說道:「小子,到後面掩護我……」桓宇應聲退到他背後,居浩這才冷冷道:「諸位遠道而來,甚為難得,薩哥王子在什麼地方?老夫跟他說話!」 那三名大漢之中竄出一個,揮刀向居浩砍去,居浩長劍一圈,把敵刀黏到外門,但還未還擊,這個大漢已撤回長刀,嚴密護住門戶。 居浩的太極劍不動則已,一出擊就綿綿不絕,從來不曾像今日一般感到無法進招,心中一忖驚,道:「敵方高手如雲實在不可小覷。」 那大漢見他劍勢已收,倏地退回原位,三個人六隻眼睛炯炯地注視著他們,眨眼間一陣步聲迅速奔來,此人未到之前,四方八面突然先出現得有勁裝大漢,個個背插長刀,雙手握著強弩,拽箭待發。 居浩仰天冷笑道:「縱是刀山劍陣也難不住老夫!」話聲才歇,一個嬌脆的女子中音應道:「那也未必,我們的箭陣就足以要了你的性命。」 居、桓二人向聲音發出之處望去,只見一個黃色緊身衣裳的女郎站在牆頭,長得鼻高眼大,面色紅潤,有一種剛健之美,身量修長豐滿,手握短劍,桓宇看得是薩哥王子的妹妹施娜郡主。 她的眼睛死盯住桓宇,此時奔來的步聲停在院門外,一個人在門口探頭瞧了一下,隨即隱沒,卻也是個番邦武士。 桓、居二人沒有瞧見此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施娜身上。 施娜仰天笑道:「桓宇公子,你怎麼變了樣了?」 居浩暗中吃了一驚,道:「姑娘說什麼?」 施娜舉手指住桓宇,道:「我說他,喂,桓公子啊,你不認識我了?」 桓宇遲疑了一下,道:「你哥哥呢?」這一問分明承認了他就是桓宇。 施娜格格笑道:「別管我哥哥,咱們說咱們的,你可知道我為何認得出你?」 桓宇道:「不知道!」 施娜道:「你的眼睛,就是這雙眼睛洩露了秘密,你信不信?」 桓宇道:「有點信,也有點不信!」 施娜笑道:「你真是個老實人,那麼我也不用騙你,是那個跟你交過手的人認出來的!」 她歇了一下,又道:「他回來一說,我哥哥就曉得是你,也看穿了你縱他回來的用意,但我們實在沒有法子大隊撤走,所以只好跟你們一拼了……」 桓宇道:「教你哥哥出來!」施娜道:「你先拿下面具。」 桓宇舉手剝掉人皮面具,現在原來的面目。居浩轉眼望去,但見他玉面朱唇,卻英氣勃勃,果然不可多見的美男子,怪不得豔名冠世的花玉眉傾心相許。 桓宇道:「叫薩哥出來,我有話跟他說。」 施娜道:「笑話,你已經是甕中之鱉,還叫這叫那個好像下命令似的。」 桓宇道:「郡主這話怎說?」 施娜道:「我一下令,十餘把強弩齊發,箭如雨下,你或者死不了,但你的朋友卻萬萬不能活命。」 她比一個手勢,道:「你不妨瞧睹他們的箭術。」話聲未畢,弓弦倏響,只見一支箭釘在石牆縫上,沒入數寸之深,緊接著又是一聲弦響,一支勁箭破空直上,這支箭晃眼下墜,離他們頭頂尚有兩丈許,又是一支箭激射上去,兩箭鏃尖碰上,叮地一聲,兩支箭頭分頭濺開。 桓宇、居浩見了這等箭法,不由得大為折服,心中都明白這等萬中選不出一個的箭手,實是無法抵擋,施娜得意洋洋道:「看見了沒有?姓居的你自問抵得住這些箭手麼?」 桓宇道:「這箭法沒有什麼了不起,剛才的兩箭相碰之時,勁道眼力準繩還未臻上乘……」 施娜哂道:「你太愛面子啦!」 桓宇道:「我說的是都是真話,若是到了上乘境界,兩支箭便不是橫濺落下而是齊向天空直上,不過,像他這等箭法已是世上罕有的了!」 施娜一聽有理,不覺怔了一下,桓宇又道:「只這麼一點破綻,我就衝得出去,你信不信?」 施娜大吃一驚,道:「你敢妄動的話,我就全力攻襲你的朋友。」 桓宇心想事實上自己強衝箭陣的話,縱然不死,也得負傷,他聳聳肩,道:「你打算把我們怎麼樣?」 施娜聽出他口氣軟化,芳心大喜,道:「只要你聽話,我們決不會傷害你……」 桓宇道:「好吧,你說給我聽聽。」施娜道:「很簡單,你們束手就縛便行啦!」桓宇毫不遲疑,應聲道:「好!」 居浩又是吃驚,又是感動,厲聲道:「老夫寧可身死,也要衝這一趟!」 他明知桓宇完全是為了他的緣故,才答應束手就擒,但這桓宇乃是當今對抗竺公錫這一批亂臣賊子的中流砥柱,若然這次容容易易就被對方擒去,正派武林這一方豈不是失去長城重鎮,在這一剎那間,他激起滿腔忠義之心,毫不猶豫地表示決心。 施娜郡主可不敢魯莽行事,以免當真破裂。那時節縱然殺死了這個武當高手,但桓宇勢必以無情的反擊,她躊躇了一下,大聲問道:「過去瞧瞧衡山派婁堅就擒了沒有?」 一個大漢應聲而去,門口並排守著的三名高手卻卸下背後的盾牌,向前大跨五步,迫近桓居二人。 這三名高手的意圖十分明顯,只要桓、居二人打算闖陣,他們便上前出手,其時四下神箭手仍然取準發箭,他們三人有盾牌在手,可以防禦敵人躲開了直射身上的勁箭。這一來桓、居二人固被三名高手纏住,縱有通天本領也無法避過勁箭之厄。 桓宇瞧在眼內,只覺得一陣心寒,腦海中極力思索脫身之計,雙眼瞪住施娜,目光如電。 施娜被他瞧得全身都很不自在,心中泛起那日古寺中被他抱緊的情景,頓時心跳加速,血液奔流,好像被什麼物事鑽入芳心之內,似癢非癢的。 桓宇深知像居浩這等武林名家說的話不是兒戲,所以他非設法脫身不可,否則居浩為著自己被擒之厄,一定會突然闖陣,拚著被亂箭射死,以免負累他不能脫身,這居浩越是如此強項不屈,桓宇就越是佩服,覺得非設法避免這等流血慘劇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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