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掛劍懸情記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雪疑道:「別聽他鬼扯,他打不打與武學秘密有何關連?」雪嗔喝道:「戈道兄你們快動手,一打就知道他弄什麼玄虛了。」

  戈氏兄弟一齊頷首,道:「道兄們這話極是!」雙劍一左一有指住欒不怪,緩緩迫去。

  欒不怪面色變來變去,瞬息之間,已出現好幾次想出手的神情,但最後仍然忍住,垂下軟劍,冷哼一聲,道:「老子說過不打,就是不打!」

  戈氏兄弟倒沒有了主意,桓宇同地躍上前去,說道:「道長們請暫退,待在下出手迫他。」戈氏兄弟果然退開。

  桓宇長刀一挺,厲聲道:「老丈若不招架,以後命喪當場的話,卻怪不得在下……」

  欒不怪仰天冷笑道:「老子沒聽見!」

  桓宇微一遲疑,雪疑僧喝道:「桓施主別信他的鬼話,天下那有這等便宜之事?」

  孟若虎接口道:「這可說不定,我瞧他是當真不肯動手!」

  桓宇失了主意,僵在當地。要知他也不是天性殘酷嗜殺之人,因此這一刀須得深信不疑,才能推得出去。屋頂上傳來陰嫗顧亥的聲音道:「這廝豈肯甘心全不抵抗便死在敵刀之下?不須多疑,快些出手便知分曉。」

  雪疑也大喝道:「就算錯殺了也不妨事,他是竺公錫的師弟,死了最好。」

  桓宇長刀緩緩推出去,刀尖已堪堪碰到對方咽喉。這處部位乃是人身要害,桓宇只須輕輕推出一寸,就可以制他死命。

  但欒不怪仍然不理會,獨眼中閃射出嘲笑的光芒,似是十分得意。

  桓宇狐疑不定,但雙眼眨也不眨,凝視住對方動靜,口中大聲道:「雪淨大師怎麼說?」

  雪淨道:「阿彌陀佛,貧俗也是沒了主意,只是感到欒老檀樾性情凶暴固是不錯,但卻不是擅長陰謀之人。」

  桓宇道:「戈道長們可有此感?」武當兩道齊聲應道:「貧道等實有同感!」桓宇迅即下個決定,心想欒不怪若是不會使用心機之人,便須聽孟若虎之言。他目下天真未鑒,最適合用來觀察欒不怪心中隱情。

  於是說道:「孟兄弟你說說著!」

  孟若虎毫不遲疑,答道:「他真的不怕死!」桓宇左手一探,駢指迅點,點中欒不怪穴道,欒不怪身形向後便倒,桓宇猿臂一伸,當即抓住,讓他坐在地上。

  陰嫗顧亥飄下殿內,拐杖一頓,發出嗡嗡之聲,道:「這廝一身功力深厚無比,越早除去越好!你們若是面慈心軟,不能下手,等老身一拐送他歸西!」

  桓宇皺眉道:「但老前輩難道不想知道他為何情願死在我們手底也不還手之故?他既是武功高強,該當奮力衝出要圍才是!」

  顧亥怔一下,接著搖頭道:「難耐煩想這許多,一拐打死了便一乾二淨!」

  雪淨道:「此中必有極要大的原因,否則他斷斷不會做出這等大悖人情常理之事!」

  雪疑道:「莫非是借此查出他們失蹤之人的下落?桓施主再瞧瞧他穴道是不是當真禁制住?」

  桓宇上去細細查看,說道:「他除非有別的秘法提聚真氣自解穴道,否則決計不能行動!」

  戈氏兄弟說道:「嘗聞竺老施主博通天下各家武功,說不定真有解穴秘法?貧道等有兩條絲帶,乃是玄門至寶,刀劍難傷,或者派得上用場!」說時各各取出一截五色絲帶,寬約兩指,長才三尺,看上去甚是輕柔易斷。

  桓宇接過,上前把欒不怪雙手雙定緊縛住,欒不怪這時還能睜眼說話,可是不瞅不睬,閉起雙眼,面上不時流露出得意的笑容。桓宇縛完之後,嘆口氣道:「若是花玉眉姑娘在此,定必測得透這個秘密!」

  欒不怪突然盯眼喝道:「笑話,你去把她找來,她若是測得透,我跟她磕頭也行!」

  顧亥喝道:「你們知她不在才敢嘴硬,哼,老身跟你賭什麼都行,她若是在此,一定測得出你的古怪!」

  欒不怪只是冷笑,把個火性急躁的陰嫗顧亥氣得直瞪眼睛。

  少林僧和武當二道雖是隱秘煉功多年,可是他們也曉得這陰嫗顧亥乃是當今高手之一,見她背地如此欽佩花玉眉的智慧。不禁泛起好奇之心,都想見識這位名震天下的女孩子。

  孟若虎想一下,道:「我去找找看可好?」陰娘顧亥喝道:「快去,不然我老婆子要被這廝氣死啦!」孟若虎領命疾奔出去。

  且說那薩哥王子從殿頂出了重圍。一過徑側面,奔出十多丈,環顧四下,唐天元等人杳無蹤跡。他那知唐天元和沙陀二人,已被武當兩道及陰嫗顧亥祖孫攔截住,當下向前奔去,穿過一片樹林,忽見前面一泓綠水,滿眼垂楊,原來是個池塘,景色甚是清幽悅目,他驀地停住腳步,驚訝地望住池塘邊垂楊下的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面向池塘,因此,薩哥王子只能見到背影。但那纖美窈窕的背影,在他已是一見難忘,而且立時辨認是誰。

  他初時微微一怔,神智迷惘。但過了片刻,便恢復清醒冷靜,暗自忖道:「她乃是當今世第一聰明多智之人,一舉一動都必有用意。目下既是碰上她,決不可認作夤緣邂逅……」

  這麼一想,登時大大警惕,低咳一聲,緩步向她走去。那個背面而立的人影動也不動,生似沒有聽到他的咳聲。薩哥王子走到她後面,相距只有兩三尺,已經嗅到她身上的獨特香氣。

  兩人默默站著,過了好一會,薩哥王子低嘆一聲,說道:「你贏啦!」

  她頭也不回,說道:「我知道了。」聲音比平常女子口音略為低沉一點,卻極是悅耳動人。

  薩哥王子道:「你竟不屑回頭一盼麼?」她道:「是,以後才告訴你!」薩哥王子嘆息一聲,緩緩道:「以你的容顏才華,果然足以傲視天下,就是最傑出的人物也只配作你的奴僕……」

  那女子道:「王子過獎啦,我也不過是庸脂俗粉,豈敢當得這等溢美之詞!」

  薩哥王子道:「那決計不是溢美過甚之詞,不過,你越是值得驕傲,就越應謙虛對人才是正理!」她靜靜的站著,薩哥王子心想她就像是隱藏在茂葉中的豔葩一般,教人心癢癢的忍不住要撥開枝葉瞧個分明。

  當下又道:「姑娘芳蹤忽然出現此地敢是等候在下?」她沒有回答,薩哥王子又道:「倘若是等候在下,請問有何見教?」

  他想出各種話逗引回答和轉過頭來,可是他一連問了十七八個問題,都不理不睬。

  薩哥王子縱是泥人也有土性,只是發作不出,憋得心中極是難過。要知他身份尊貴為王子,又是智勇雙全的英偉男兒,平生莫說受盡眾人奉承,便這次南來途中碰上不少美貌紅妝,也無不對他暗送秋波。

  他呆呆想了一陣,跺跺腳轉身便走。忽聽陣微沉悅耳的話聲送入耳中,道:「我現在才真的贏了!」薩哥王子身軀迅快旋回原處,道:「怎生贏了!」地道:「我故意激你,你終不敢動我!」

  薩哥王子心中也承認這話,口中故意道:「這也不見得,在下想來想去,深覺好男不與女鬥的俗語,極是有理,才肯捨你而去!」

  她徐徐掉轉身軀,面上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美得無可形容。加上四周幽雅景致托襯之下,更是使人難以忘懷的景象。

  薩哥王子呆了半晌,仰天搖頭道:「天啊!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人,只不知何人享得這得豔福……」這話發自衷心,他不假思索衝口說了出來。花玉眉心中大是受用,嫣然一笑,道:「謝謝你的讚美,老實告訴你,我算準你會由此路經過,特意在此相候!」

  她又掉轉身軀望住一池綠水,道:「這地方景色很幽美,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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