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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雪淨僧道:「疑師弟到外面巡視,免得尚有餘黨潛伏!」雪疑僧應聲而去,胡培暗暗吃驚,心想此僧氣度從容,指揮若定,顯然又是一位傑出人物。

  雪嗔僧連番猛劈數拳,此時他已一步一步迫近,胡培更是感到難當。

  雪淨微笑道:「桓施主何不拿下這位郡主,以免敵人大舉趕到之時,措手不及?」

  桓宇道:「大師這話說得極是!」躍到施娜面前,施娜咬住嘴唇,面上神情似嗔似怒。桓宇見了感到不好意思急急出手,當下道:「郡主小心,在下要出手啦!」

  施娜也不理他,桓宇怔一下,伸手緩緩向她腰間穴道點去,施娜毫不反抗,任得他點中穴道。

  那邊洞簫仙客胡培已經驚凜交集,一是這三名僧人功力之強,實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二是施娜郡主又落在敵人掌握之中,大勢已去,這時豈敢戀戰,清嘯一聲,手中洞簫全力施展開來。數招之間,已覓得機會迅快搶攻。他的武功以輕靈飄渺見長,正是雪嗔僧沉實剛猛路子的剋星。雪嗔僧見他這一招實是難以抵擋,只好托地躍開。

  胡培還未縱起退走,一股柔和力道從側面襲到,不禁大吃一驚,揮簫封架,轉目一瞥,原來是那指揮若定的雪淨僧。

  他面上含著微笑,神色之間一片祥和,說道:「胡施主好一身仙家武功,可惜所遇非人!」

  洞簫仙客胡培冷冷一笑道:「和尚你只是出家修行之人,那知當今武林大勢。我勸你們速速把郡主送回,負荊謝罪,也許可免死罪。」

  雪淨道:「施主雖是一片好意,但所執已偏,非是以公道正義教人,恕貧僧等難以接受。施主既是執迷不悟,貧僧只好以胸中所學,請施主指教!」

  洞簫仙客胡培也不多言,踏步窺伺空隙,他一舉一動都甚是飄逸出塵,果然當得仙客的外號。

  雪淨僧則一派從容自在,與雪嗔的沉實剛猛大大不同。兩人驀地一合,攻拆數招,只見胡培運簫如風,招數極是奇奧飄忽。雪淨僧神拂掌拍,招招都是少林派常見手法,但在他手中使出來,別具一種神威,竟和胡培平分春色,難分軒輊。

  胡培心頭大震,心想這少林三僧乃是雪字輩,低於大孽尊者一輩,但他們的修為成就,卻無一人在少林著名高手大孽尊者之下,這雪淨僧似乎更是其中之冠,便大孽尊者也只怕要讓他一頭。少林寺的動靜向來派有許多專人窺伺,其中也有寺內僧人暗通消息,卻不聞寺中出了這等高手?

  要知這胡培乃是鐵血大帝以下的第一高手,身份甚崇,得以參預各種機密。而他這刻用上兵器,對方只是赤手空拳,居然不分上下,可見得實是輸了一籌。因此直到這刻,他才曉得千百年來位居武林各派之首的少林派果真是深博難測,潛力雄厚。

  兩人對拆了數十招之後,雪淨僧沉穩如故,但攻勢漸少。雪嗔僧大喝道:「妖孽休得猖狂,洒家來也!」踏上去猛劈數拳,風聲虎虎,威勢極是驚人。

  桓宇近日以來屢經大敵,經驗大增,眼力已非昔日可比。這時一著雪淨雪嗔二人聯手之勢,恰恰是各以其長,彌補對方之短,頓時感力大增,勇猛難當。

  洞簫仙客手中的白玉簫自發出奇音異響,旋舞極急,但節節後退,招數已施展不開。

  五招才過,雪嗔僧大喝一聲,雙拳齊飛。雪淨僧口中同時誦聲佛號,袖拂掌拍,暗寓擒拿手法。

  這一招跟著胡培難以抵擋,即將被擒。誰知人影亂閃,胡培在間不容髮之際閃出圈外。

  兩僧返身夾攻,霎時間又把胡培困住,連攻五招,雪淨僧發出一聲禪唱,左袖右掌一齊發出,手法甚是柔和,雪嗔僧大喝一聲,響若迅雷,喝聲中奮拳搶攻。

  洞簫仙客胡培一招「單騎突圍」,白玉簫嗤的一聲直取雪淨脅下要害,對雪淨拳勢視如無睹。

  這等同歸於盡的打法瞧得桓宇心頭一震,正待喝叫提醒雪淨閃讓,只見胡培陡然轉身,那支白玉簫已落在雪淨手中,但他此時卻大有餘暇得以全力對付雪嗔。胡培雙拳齊出,接住雪嗔拳力,蓬的一聲,兩人各各震退數步。

  胡培退時掠過雪淨,順便出肘暗算,雪淨僧左一托趁勢讓開數步,微笑道:「胡施主意欲奪回兵器,故此奮不顧身。」

  院牆上傳來一聲冷哼,胡培心頭一震,暗想我正要趁機躍過此牆逃走,卻已被人截斷。其餘諸人也都大為驚訝,抬頭望去,只見一名枯瘦的灰袍僧人站在牆頭,正是那雪疑僧。

  他冷冷道:「胡施主表面上似是拼命奪回兵器,其實打算趁機逃走……」

  桓宇心中一樂,暗想他這一回疑得極妙。

  雪嗔已大步奔去,出拳進擊,雪淨把白玉簫插在腰間,也上前出手,這一回兩人攻勢更是勇銳難當,五招不到,雪淨大袖一排,捲住胡培手腕。雪嗔從另一邊出拳劈到,胡培衡情度勢之下,只好運集平生功力在右掌上硬封他致命一擊。

  砰的一聲,雙方都震得退開,雪淨趁機從大袖中伸出五指扣住他的脈穴。

  洞簫仙客胡培全身癱軟,氣力俱失。桓宇躍上前去,說道:「大師武功絕世,在下得開眼界,極是佩服,但此人切不可取他性命!」

  雪淨謙遜幾句,才道:「桓施主此舉必有深意,貧僧等遵命就是!」

  桓宇大喜道:「咱們若是合力多擒對方幾個重要人物,諒竺公錫不敢妄下毒手傷害了我方之人!」雪淨頷首道:「好主意……」隨手點了胡培身上要穴,命雪嗔把他搬到禪房內的床鋪上。

  雪疑躍下來,道:「怕只怕此舉反而激怒了竺公錫,先行下手害死我方之人!」雪淨沉吟道:「他雖是心狠手辣,薄情寡恩,但以他的身份威望,想必不會如此決裂!」

  桓宇道:「雪疑大師所慮也有道理,要知竺公錫一則心性行事與常人都不相同,二則他或會認定我們決不會屠殺他手下被擒之人以作報復,是以放心大膽加害我方之人,先洩去心中氣惱,同時削弱我方實力。」

  雪淨尋思片刻,說道:「我們慢慢商量!」雪嗔早就出來,聽這話,忍不住叫道:「人命關天,怎可慢慢商量?」雪疑道:「別嚷,淨師兄定是胸有成竹,才會如此安詳!」

  桓宇轉眼望住站在牆角的施娜郡主,問道:「令師住在什麼地方?」施娜哂道:「你們知也無益!」雪嗔怒道:「我們就找他去!」

  施娜搖搖頭,道:「憑你們幾個人,那用找我師父,我說出一個地方,就可得見我的大師兄,他就夠你們受啦!」

  雪疑道:「她這話靠不住,其中定必有詐!」

  施娜冷笑一聲,雪嗔惱道:「你再怪模怪樣的,提防洒家忍不住給你一個大大的難看!」

  施娜道:「我不信,偏要怪模樣……」說罷連連冷笑,發出一串嗤嗤之聲。

  雪嗔惱得睜大雙眼,握拳跺腳。施娜一邊冷笑,一邊嘲聲道:「原來給我難看的就是你這副首容,不錯,變形惡狂的果是難看……」

  桓宇喝道:「閉嘴!」施娜不理他,仍然冷笑揶揄道:「我瞧你只是嘴巴凶惡胡亂駭唬鄉愚罷了,現下我故意怪模怪樣,卻又不見你能把我怎樣。」

  雪嗔怒吼一聲氣死我了,大步衝上去。雪淨迅快攔在他們當中,雪嗔恨恨道:「淨師兄若是不許我打地兩個嘴巴出點氣,我……我……」他氣極之下,低下就要氣破肚子的話一時說不出口。

  施娜冷笑連聲,接口道:「你敢怎樣?你只好乾瞪眼白生氣而已,難道敢推開你的師兄不成?」

  雪嗔受激不過,舉手欲推。桓宇大喝道:「使不得!」雪嗔怒道:「關你屁事!」施娜接口道:「罵得對,姓桓的竟敢架樑,罪該萬死!」

  她的言詞鋒利非常,只激得雪嗔怒氣填膺,方寸大亂。桓宇微微一笑,說道:「罵得對,我實是罪該萬死,想你身份何等尊貴,眼下卻被我們囚禁此處,莫說是你這種滿肚詭計之人,就算是頭腦愚笨之輩,也會想盡種種方法激得我們內亂,你好趁機脫逃!」

  雪嗔怔了一怔,雪淨嘆口氣,說道:「我們回山去吧!」

  桓宇訝道:「回山?雪淨大師這話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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