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劍懸情記(98)_司馬翎

九八

　　眾人都啊了一聲，只見孟若虎一仰身子，左手托著的鋼箱擋在前面，鋼鈸像一聲劈在箱上彈了回去。眾人心想大孽尊者另一面鋼鈸定必乘隙脫手飛擲下盤，這一把神仙難逃，都不禁大大替那孟若虎焦急緊張。大孽尊者口中喝一聲著，左手鋼鈸果然向前擲出去。

　　卻見大孽尊者的鋼鈸剛剛離手，孟若虎在手鐵箱中已嗡一聲飛出四五點白光，疾打大孽尊者。

　　現戰這人無一不是武林高手，目力極強，白光才現，即已看出竟是幾隻通體雪白的毒蜂，約有拇指般大，飛行極快。

　　大孽尊者手中的一對鋼鈸可破天下一切暗器，但這一具靈性的毒蜂卻無法抵禦，一見它們飛行絕快，心頭一驚，收鈸急急躍退。

　　孟若虎大喝道：「蜂兒們叮死他……」一面用狼牙棒輕刮鐵箱，發出刺耳之聲。

　　那幾隻白蜂如流星趕月般向大孽尊者追去，忽上忽下，尋覓空隙，似是具有靈性。大孽尊者一面退閃，一面揮舞雙鈸，嚴密護住全身，他的兵器若不是兩面鋼鈸而是刀劍之類的話，縱是武功高強，也不易封蔽得住全身。

　　人屠施獨足激戰中偷眼覷見大孽尊者狼狽之狀，心中不禁暗暗慶幸。

　　勾魂怪客崔靈，冷心孤客唐天元，洞簫仙客胡培等三人見這些高手自相廝拚，情勢大亂，都暗暗高興。洞簫仙客胡培站得最前，耳中忽聽有人喝道：「司徒峰的遺書，接著！」

　　喝聲中一宗大如拳頭之物迎面擁到，胡培聽到遺書兩字，一時不及轉念，伸手便接。入手便覺濕膩粘手。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團布，不知洒上什麼東西。甚是黏膩，鼻中卻嗅到一陣花蜜香氣。

　　胡培眉頭一皺，隨手把布團扔出廳外，落在樓下。忽聽嗡嗡連聲疾撲而到，目光一閃，已見到那幾隻白蜂迅速撲到，這一剎那間他已恍然大悟，那個布團上原來洒上蜂蜜，這個擲布團給他之人正是使用嫁禍東吳之計，以蜂蜜香氣息引群蜂攻擊他。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迅快奔開。那幾隻白蜂緊緊追趕，胡培用盡平生功力身法，快如電掣雷奔般在大廳中旋奔閃避，只見他在人群中忽隱忽現，極是神速，但那幾隻白蜂追得更緊，不論胡培在那個人身邊掠過，這些白蜂都不會被騙撲到別人身上。

　　拋擲布團之人正是桓宇，此計連同澆在布團上的蜂蜜都是花玉眉的傑作。桓宇此時一看廳中形勢混亂，便厲聲叫道：「這廝好生陰毒，不但用別人掩護，還存心誘騙白蜂叮錯別人。」

　　衡山派高手婁堅喝道：「這話甚是！」話聲未歇，洞簫仙客胡培正好奔到他面前。他驀地提腳踢去，一股強勁絕倫的力道從腳湧出去。洞簫仙客胡培心頭一震，揮動白玉簫一招「移宮換羽」，化解這股力道。但拆得這一招，身形微滯，當先的一隻白蜂已經撲落他頸後，蜂尾彎處，一枝針刺伸出，在皮肉上輕輕刺了一下。

　　洞簫仙客胡培但感頸上一片火辣辣的，心中大驚，連忙運氣閉住傷處周圍穴道，同時迅疾橫躍開去。

　　孟若虎一直驚詫得傻了，這時耳中忽聽陰嫗顧亥的聲音道：「虎兒快把雪蜂收回，找錯人啦！」原來廳中大亂之下，她和施獨足無法再戰，自動分開。孟若虎如夢初醒，急急用狼牙棒在鐵箱上刮出一陣怪聲，口中大叫道：「蜂兒啊，回來吧！」

　　那幾隻白蜂雖然不會服從命令飛回，但追撲之勢頓時遲滯了一點。

　　洞簫仙客胡培唰地掠過崔靈身邊，崔靈道：「快快找回扔掉之物！」

　　只這麼一句話工夫，胡培已經閃了三次，出去兩丈以外。

　　洞簫仙客胡培忽地恍悟，迅即縱出廳外，依照布團掉落之處向樓下躍去。果然見到那一塊布團，連忙拗折一段竹枝，挑起布團。

　　布團上蜂蜜香味自是比他手上的濃烈得多，那幾隻白蜂都撲到布上，吮吸蜂蜜。

　　洞簫仙客胡培心中恨不得把這幾隻白蜂劈死，但此舉必把陰嫗顧亥激怒，當下只好忍住這口氣，正待躍上樓去，忽然覺得全身不大對勁，有點怕冷的感覺，不禁大驚想道：「我被蜂刺中之時，已經閉住穴道，應變甚快，誰知此蜂刺上毒性陰寒之極，仍然被侵入血脈中，我須得立即運功抗毒才行！」

　　於是將竹枝插在地上，迅快奔離此地。

　　廳中諸人先後湧出外面走廊，恰恰見到胡培奔去的背影，崔靈便知事情不妙，拉一把冷心孤客唐天元，兩人悄悄從一旁躍下樓去。

　　桓宇早就趁廳中大亂之際，遵照花玉眉的計策，分別把大孽尊者和人屠施獨足勸走。這兩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這陰嫗顧亥有點忌憚，被桓宇一勸，都暗想犯不上無端端和她拚命，再者她的孫子飼養有這等毒蟲，實在不易抵擋便果真聽勸走了。

　　孟若虎把雪蜂收回鐵箱之內，隨著祖母走入廳中。陰嫗顧亥四望不見了仇人，鋼拐一擺，帶著孫子出廳而去。

　　這時廳中還剩下井步虛、婁堅、金筆書生岑澍、天馬行空霍陵、龍虎莊三老、桓宇和主人葉重山。

　　霍陵扼腕太息道：「若不是顧老婆子剛剛趕上，今日四客必去其二。」

　　葉重山道：「四客若去了二，那鐵血大帝實力便即減去一半！」

　　井步虛道：「以後定然還有機會，貧道卻十分欽佩桓施主這幾手妙策，局勢頓時緩和下來！」

　　桓宇謙遜了幾句，又道：「諸位可想見一見四客他們幕後的主人？」

　　眾人大為驚訝，婁堅道：「這四客一身武功已經如此高強，有誰不想見見幕後之人？」

　　井步虛道：「桓施主剛才種種作為，已可智謀過人，貧道第一個相信施主的話，只不知如何才能見得到幕後支使四客的人？」

　　桓宇道：「葉姑娘失蹤之事，人人皆知，今日葉伯父當眾宣佈了兩個條件。所有武林高手勢必盡力訪尋葉姑娘的下落。這一來鐵血大帝方面不論是否劫走葉姑娘，都將使用速戰速決之法！」

　　葉重山道：「賢侄可是預料他們馬上捲土重來？」

　　桓宇道：「不是馬上，但亦不會遲過半夜。」

　　井步虛、婁堅、岑澍等三人都凝眸尋思，桓宇接著道：「諸位諒是想起那勾魂怪客崔靈不好對付，是以心下躊躇！」

　　金筆書生岑澍道：「不錯，他的迷魂攝心大法實在厲害。若是對方武功高強，不敵而死，倒也值得。但似他這等奇異功夫，輸了豈能服氣！」

　　井步虛道：「此人須得想個法子對付才行！」

　　他們都是一派高手，不慣聯手夾攻之事。是以都知道像早先那種一湧而上的情勢難以復得。井步虛的話，大有再設圈套之意。

　　司徒登瑜碰一下老大手肘，低低道：「桓兄在短短時間之內，轉變甚大，前後判若兩人，大是可怪！」荊登齡輕輕道：「一定是花姑娘的緣故！」

　　這時只聽桓宇朗聲道：「崔靈的攝魂心迷大法還不能稱絕天下，在下包管到時找出一個能夠剋制住他的人！」

　　井步虛等三人當下都應承晚間依照他的計劃趕到，便即辭出，各自設法查訪葉婉下落。

　　桓宇等他們走了之後，神色變得十分沉重，道：「今晚相信可以見到鐵血大帝了。」

　　天馬行空霍陵雙眉緊皺。顯然滿腔憂慮，葉重山道：「霍陵必須擔心，如果那位老朋友就是鐵血大帝，眼下武林無人能敵，憂也沒用！」他接著問桓宇道：「賢侄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桓宇微微一笑道：「伯父可是想把婉妹妹的消息告訴我？」

　　葉重山頷首道：「好聰明的孩子，你該瞧瞧她去，明兒就得向天下英雄宣佈！」

　　桓宇欠身行了一禮道：「想小姪大膽有違遵命，葉伯伯最好問問她願意不願意和小姪相見？」

　　荊登齡等兄弟三人這時才知道葉重山的愛女並非真的失蹤，略一忖想，已明白葉重山、霍陵二人定下此計，敢情是特意將鐵血大帝的力量引過來，再借題目設法使五大門派高手合力對抗。此舉不論成敗，都須敢上極大風險，不由得對這兩位前輩泛起欽佩之情。

　　葉重山聽了桓宇之言，怔了一下道：「你們幾時見過面的？」桓宇道：「三個月以前！」葉重山想起最近的兩三個月女兒果然神態有異，照桓宇這等講法，一定是愛女做出對不起人家之事，眼下焉能迫人家履行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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