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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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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虛谷猛提一口真氣,三五招後,再度展開反擊。就在這時,耳旁響起一聲慘叫,李百靈已一劍將崔如煙攔腰斬為兩段。董秀姑一時心驚,心神慌亂之下,也被朱虛谷齊肩砍下一條手臂。朱虛谷跟進一步,又是一劍,再砍下她另一隻手臂。董秀姑摔倒在地,剎豬般一陣慘嗥,接著就不再動彈。不敗頭陀揮舞著一條七八十斤重的鐵禪杖,威勢更是驚人,韓玉池在無法招架之下,正欲撤身回奔,被他一杖砸上腦袋,打得韓玉池腦漿四濺,鐵禪杖猶自餘力急沉,生生把韓玉池劈為兩半:四鬼只剩下辛海客一個,他雖斷去一臂,仍和房謙戰了個平分秋色。突見李來右手一揚,一道金光,電射般奔去,金鏢正中辛海客前胸,再向後腰穿出,一鏢兩個洞。辛海客只叫了半聲,便倒地死去。片刻工夫,四鬼已全部就殲。 高崗上的席荒,既怒又悲,兩眼兇焰暴射,正要躍身掠下,卻聽彭翼叫道:「席門主暫緩親自出馬,讓彭某新收的前鋒使者下去試試!」 藍面人聞言之後,雙肩一抖,立時像只巨鳥般由高崗飛下,輕飄飄落在場中。拜月教三位長老蓋松山、溫自耕、龐缺娘為報日前兵刃被削之恥,齊齊湧了出來。這次他們已顧不得武林規矩,決定三人聯手,把藍面人由三個不同的方向圍住。藍面人面對拜月教三大長老,似是依然毫無懼色,手中的長劍斜橫胸前,蓄勢待敵。只聽蓋松山道:「小子,兩次相遇,還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先報出萬兒來,再送你歸西!」 藍面人咧開獠牙,淡淡一笑,並不作答。拜月教三長老不願多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齊發動,霎時如風雷驟起,分三個方向攻向藍面人。藍面人不慌不忙,身形有如閃電,黑長劍招式怪異,飄忽莫測,任憑三長老如何施襲,始終傷不到他。大約半盞熱茶的工夫過去,雙方至少已拆了七八十招,三長老還是無法逼退藍面人半步:群豪正在大感駭異之間,突聞一陣暴響,火星迸射之下,藍面人已躍身急退。 奇怪的是三位拜月教長老卻並不追襲。群豪定睛凝視,終於發現此時蓋松山、溫自耕、龐缺娘三人手中的兵刃,早又只剩下短短的不到半截。李來揚腕一甩,一枚金鏢向藍面人射去。藍面人舉劍撥掉金鏢,人已躍回高崗。另一人影由高崗飛掠而下,竟是彭翼的座前左鷹使陸長青。房謙隨即迎了上去,但戰不到三五回合,已被對方殺得險象環生。這時金鏢客李來決定親自出陣,他自逃出古墓後,僅是發過幾次金鏢,尚不曾面對面的與高手正式拼搏。哪知李百靈動作比他更快,身形像電射般掠到陸長青身前,猛起一劍,將陸長青蕩開三尺,一面叫道:「房壯士退下,讓我來收拾他!」 房謙心知李百靈身手比自己高出甚多,迅即退回陣中。陸長青成名江湖多年,豈把李百靈放在眼裡,當即使出渾身解數,展開一輪猛攻。 李百靈自知內力不如對方,並不硬拼,劍走輕靈,採取游鬥方式,身形有如飛蝶,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忽上忽下,又恰似一隻幽靈。奇怪的是陸長青雖然用盡看家本領,卻始終傷不到對方分毫,手中兵刃,竟連人家衣角都沾不著。他盛怒之下,攻勢更猛。豈知這一來正中了對方計算,李百靈輕呼一聲「看劍」,那柄劍隨即揚腕擲出,正插進陸長青左肩鎖骨下方,刺了個前後皆通。陸長青劇痛之下,攻勢一緩,李百靈右手早多了一條七八尺長的絲帶。絲帶乍展,像一條銀蛇般,已纏上陸長青的脖子,她抖手一攪一帶,陸長青站身不住,隨勢倒了下去。待李百靈收回絲帶,絲帶上沾滿血跡。再看地下,陸長青肩上竟然少了人頭,那人頭已滾出丈餘之外。 彭翼大驚之下,正要掠身飛下高崗,卻見遠處一條紫色身影,飛也似的來到跟前。群豪也為這快速的身法所驚,直到在跟前停下,才看清原來是一位全身紫衣,面目姣姣的中年女子。李百靈失聲叫了一聲「師父」,急奔幾步,向那女子盈盈拜了下去。不敗頭陀也帶著沈小曼奔了過去,激動無比的叫道:「翠仙,我在這裡!這就是我們的孩子曼兒!」 沈小曼噗咚一聲,跪倒在紫霞荷女雲翠仙膝前,眼淚像斷線珍珠般奪眶而出,半晌說不出話來。紫霞荷女雲翠仙也激動得身子有些發抖,眼眶裡滿含淚水,先扶起李百靈,再凝神端詳著沈小曼,許久,才拭淚問道:「孩子,三十年來,你想得娘好苦,是娘對不住你,使你多少年來,一直無親無依!」 沈小曼只顧伏在雲翠仙身前哭泣。雲翠仙輕拂著沈小曼的長髮:「孩子,別哭,待事情辦完以後,咱們母女要好好聚上一聚,還有你父親,三十年來苦行生活,他也夠可憐的了!」 不敗頭陀滿含熱淚,伸手拉起沈小曼道:「別哭,你娘還有一件大事要辦。」 雲翠仙只得暫時把不敗頭陀和沈小曼撇下,緩緩來到高崗下,望著玉娘子高玉秋道:「師姐,將近四十年不見,想不到你還容顏未改,小妹先向你請安了!」 高玉秋嬌顏抽搐了幾下:「翠仙,你來做什麼?」 雲翠仙長長吁一口氣:「在師姐面前,小妹不敢放肆,師姐離開隱湖秘屋將近四十年,總該回去看看才是。」 高玉秋冷笑道:「你說的可倒輕鬆,隱湖秘屋早已把我視為欺師滅祖的叛逆,我若回去,只有死路一條,師妹,我會傻到那種地步麼?」 雲翠仙搖搖頭:「師姐,你錯了,人總有做錯事的時候,知過能改,善莫大焉,這次小妹來,是奉湖主之命,希望你能隨小妹一同回去,湖主一向寬大為懷,定會不咎既往,從輕發落。」 高玉秋冷冷一笑:「這話騙得了別人,但騙不了我,隱湖秘屋一向門規森嚴,我若回去,豈不等於自投羅網。」 雲翠仙嘆口氣道:「小妹怎敢欺騙師姐,師姐又為什麼不肯相信小妹,這些年來,湖主她老人家,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師姐,你若回去,她老人家定會寬恕你的,師姐你要三思……」 忽聽身後一個沙啞而又激動的聲音高叫道:「玉秋,三十多年不見,你好麼?你看看我是誰?」 眾人吃驚的回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竺忍也由奇冤獄墓口來到這裡。竺忍的聲音雖不大,卻震得高玉秋的身子有些站立不住,一時之間,臉色驟變,身不由己的從高崗上躍了下來,顫聲道:「竺大哥!是你?三十多年來,我找得你好苦,想不到竟在這裡又看見你了!」 竺忍長長吁一口氣,苦笑道:「我又何嘗想到,原來玉娘子就是你,若江湖中人早知你的姓名,我又何至隱姓埋名,呆在馬家三十年!」 高玉秋呆了呆道:「原來你在馬家呆了三十年,怪不得我到處找不到你,而且也一直打聽不到你的消息。」 竺忍再嘆口氣:「玉秋,當年我們相愛時,你是多麼溫馴,多麼善良,我怎能想到彼此不幸分手後,你竟變成宇內三兇之一,縱然我打聽出你玉娘子的真正姓名,也不可能相信是你。」 高玉秋慘然一笑:「過去的事,不提也罷,大哥,這也許是情勢造成的,若我們當年能一直在一起,相信我會永遠保持那份善良溫馴的本性,就因為失去了你,我才恨盡天下男人,不知不覺被江湖冠上了宇內三兇的名號,其實這又何嘗是我的本意。」 竺忍凝視著高玉秋的臉色,帶點兒自慚形穢地說:「茫茫蒼天,悠悠歲月,三十多年的時光,竟不會在你臉上留下絲毫痕跡,依然朱顏未改,美艷如昔。」 他摸了摸蒼白的鬍鬚:「而我,卻已老態龍鍾了!」 高玉秋伶惜的偎依在竺忍身前,搖搖頭道:「不,在我心目中,你和當年也絲毫不曾改變,大哥,不記得麼,當年你和錢逸大俠,並稱江湖兩大美男子,你瀟灑倜儻的丰姿和氣質,三十年來,每一想起、依然歷歷如在目前。再說小妹顏面雖能留駐青春,但是心裡上早已萬念俱灰,又如何能不老呢……」 竺忍自我解嘲地聳了聳肩:「一切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 高玉秋深情款款地道:「小妹自信對得住大哥,三十多年來,我不曾對任何一個男子用情過。」 竺忍道:「剛才雲女俠和你所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好好回隱湖秘屋向湖主請罪,相信湖主必可原諒於你,我也決定陪你一路同行。」 高玉秋沉吟了半晌,點點頭道:「好,小妹決定回秘屋向湖主請罪,順便也看看那些多年未見的姊妹,如果湖主能恕罪從輕發落,只求大哥千萬別再離開我,讓我們能逍遙自在的在一起度過下半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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