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飛羽天關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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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天鑄劍,小關拿什麼東西叫雷天眼鑒定?身無長物本是形容很窮的人。小關目前囊中有銀兩,還不算太窮。但卻又是兩手空空,沒有什麼珍貴之物隨身,故此也可稱之為身無長物了。但這問題還不急。小關想知道的是神殿內那佩刀漢子,此人眉宇深峻,氣度堅凝,顯然是極有頭腦極有決斷之人。他是誰?阿雷道:「他不是張天牧大人。」 他擠出輕鄙的笑容,接著道:「簡直相差了十萬八千級。他只是安慶府的捕快班頭,姓宮名道。這傢伙武功粗淺,運氣不怎麼好,幾個月前背上一件大血案。那安慶的百年老字號平安老押店,內內外外死了十一條人命,庫房最珍貴的古玩珠寶全部不見,這案子已落在他身上,非破不可,否則的話,哼……」 小關自是知道公門捕快必須硬性負責的苦處。不過有時想起那些捕快們欺凌良民,栽贓玩法,只求自己升官進寶,不理別人死活,則見到他們破不了案而屁股開花,又時時忍不住會鼓掌喝采。 「但這傢伙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嘿,他耐心好得很,每個月朔望兩夜都來,大概想從雷真人那兒聽聽口風。我懂得他這一套,假如他能發現贓物,這件大劫殺案,自是不難循出些線索,追查出兇犯。」 「這的確是辦法之一。」 小關又道:「不過雷天眼真人鑒定的都是天下罕見的奇珍寶物,那安慶府的平安老押,難道也有值得請他鑒定的寶貝不成?」 「當然有啦,據說凡是當押老店,一定有鎮庫之寶,規模大的老店,只怕還不止兩件呢!連我都聽過平安老押有三宗鎮庫之寶的傳說。」 他看來並不打算講下去,小關深諳請將不如激將的訣竅,當下只側側頭冷笑一下,表示不大相信之意。阿雷果然忍不住,道:「告訴你,第一件是一座三尺的翠玉屏風,稱為無邊春色,那是因為屏上刻有九幅名家手筆的春宮畫。第二件是十二面金牌,那是當年秦檜召回岳武穆的火急御旨。第三件是一個紅葫蘆,據說很壞的酒裝在裡面,不久便變得很濃例,還有百花香味,所以叫做百花葫蘆。」 「唔,你見識果然相當廣博。」 小關贊他一句。之後又用激將法,道:「可惜你不但不知道我要請雷真人鑒定什麼東西,大概連不敗頭陀他們有什麼物事也全然不知,嘿,嘿……」 其實天老爺才知道小關有什麼物事可以請雷天眼鑒別?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阿雷撇撇嘴,道:「我怎麼知道?不敗頭陀很窮,只給五錢銀子的紅包,哼,我可沒有那麼容易放過他。所以要他拿出東西,等我看過認為有資格,才可以見到雷真人。那張大人和小荷花姑娘出手很闊,所以我沒有留難他們。」 他終究沒有說出是些什麼東西。小關不免有點兒失望。當他在房間內坐定,喝著熱茶時,忽聽磐聲連響三下,悠揚悅耳。那磐聲來路顯然是後殿那邊。小關凝神側耳一聽,居然聽見兩個人的對答語聲。首先開口的無疑是雷天眼真人。他說:「道兄枉駕見訪,未知有何指教?」 另一個聲音卻響亮雄壯,道:「老雷,不必文縐縐地浪費時間。但憑良心說,我真想不到十年後的今天,又要來找你。」 雷天眼道:「出家人講話斯文一點兒,總是好的。」 「好啦,你斯文你的。我反正就是這副德性,般若智慧不落言詮,你再嚕嗦,我只好如趙州呵呵大笑而去。」 (註:禪宗大宗師之一的趙州和尚,有一次行腳雲遊時,問大慈禪師,般若(即真正智慧)以何為體?大慈反問:般若以何為體?趙州大師便呵呵大笑離去。第二天,大慈禪師見趙州和尚在掃地,當下便問趙州和尚:般若以何為體?趙州和尚放下掃帚,呵呵大笑而去。大慈禪師也不追問,逕回方丈禪房。此段公案指出某種境界,不是思想言語文字可以詮釋的。) 雷真人道:「拜託你別再弄什麼禪機話頭,你究竟有什麼東西給我看?」 不敗頭陀道:「有一粒丹藥,你聽我道來。」 他當下咳嗽一聲,清理過喉嚨,又道:「一顆丹藥,名曰奈何,無緣仙佛,長駐婆娑。」 雷天眼道:「奈何丹?那是西藏密宗老紅教的赤松活佛和中土武林第一高手玉武曲吳正,兩人合力用了三十年時間,才煉成的一爐靈丹。這已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唉!這等盛舉,當今之世,焉可再得?焉可再得?」 不敗頭陀道:「別長噓短嘆好不好?咱們講正經的,我這顆奈何丹,是西藏密宗龍智呼圖克圖託我轉送給你的,你敢不敢要?」 雷天眼冷笑一聲,道:「我一看一聞就知道真假,你可唬不倒我。」 不敗頭陀道:「呼圖克圖就是活佛之意,人家身為活佛,哪裡還能用假藥騙你?這奈何丹是他們傳承秘密諸寶之一,保存得極好。」 接著又道:「聽說昔年玉武曲吳正,和赤松活佛共煉這一爐靈丹,傳流下來,在中土大概已沒有了。在西藏還有五顆。對了,順便問你一聲,這奈何丹當真可治任何絕症?當真可使練武或者坐禪之人,立刻增長幾十年功力?」 「都是真的。而且還可以延壽。」 雷天眼聲音極肯定。他又道:「任何人服了此藥,至少可以活兩甲子(即一百二十歲),此所以命名為奈何丹,即是說閻王爺也對他無可奈何之意。昔年血屍席荒橫行天下,尚且千方百計要謀取此丹,由此可見此丹的珍貴。」 「那麼你要不要呢?」 「我?讓我想想看。唔,這等罕世之寶絕對不易消受,我只怕會拉肚子,弄不好連腦袋也會掉下來……」 「那就算了。」 不敗頭陀倒是滿瀟灑滿不在乎地道:「我反正把藥帶到,也把話帶到,你要不要與我無干。」 「我不敢要。」 雷天眼聲音雖然有點兒軟化,但仍勉力堅持。「行,龍智呼圖克圖在黃石坪等我回話,明兒早上我會跟他碰頭。」 「喂,喂,別急著走。」 雷天眼聲調更軟化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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