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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第二十八章 辣手摧花心意焦。

  花蕊夫人道:「你背叛一次正義也不行麼?」

  谷滄海道:「此便如何可行?」

  他們這等談判,可說是千古以來,最奇異以及最冷酷的談判了。只因這刻他們熱烈纏綿方畢,尚是赤裸相擁,說的卻是殺死其中一個人之事。

  花蕊夫人道:「谷滄海,你饒我命,我定必有以報答你的。」

  谷滄海道:「你報答我?用你的肉體麼?」

  花蕊夫人愁眉苦臉地道:「不管什麼都行,我可以永遠供你一個人取樂,絕對保持秘密。我再也不為非作惡,只安安份份的等候你的大駕光臨。」

  谷滄海道:「奇怪,你別忘記你是一教之主,勢力曾經割據半邊天下,豈可表現得如此貪生怕死賠笑於人?」

  花蕊夫人道:「去你的,除了你之外,尚有誰知?」

  谷滄海道:「如果還有別人在聽,你就不肯求饒了,是也不是?」

  花蕊夫人道:「你休把話題支開,到底行不行?」谷滄海道:「不行。」

  他回答之速度,以及語氣之堅決,連谷滄海他自己也大感意外地吃了一驚。因此花蕊夫人的震驚,便更不足為奇了。

  這時候他們仍然摟抱緊緊的,耳鬢廝磨。

  自從他對這個赤身教主動情,與之熱烈纏綿,以迄如今,無不是最銷魂蝕骨的滋味。

  這個當代尤物,即使僅僅抱在懷中,便能生出特別醉人的味道。因此,若說男歡女愛之事,真是一種享受的話,那麼這個花蕊夫人,稱得上享受中的享受了。任何男人嘗過她的滋味,都不會否認此說。

  谷滄海的拒絕,實在是像個魔鬼一般殘忍冷酷。他自己也知道,突然感到對方隱隱傳來一股殺氣。

  這也是他認為合理的反應,當她確實知道自己難逃一死的命運時,她能不奮起作因獸的一擊麼?

  奇怪的是他雖然感到她發難在即,卻沒有先發制人,甚至沒有運起天魔心功護身。

  兩人目光相觸,花蕊夫人但覺對方身軀一震,接著便沒有其他動靜了。原來她已施展絕藝,制住他的穴道。

  她的手指不敢離開他的背骨大穴,因為谷滄海的本事,她素所深悉,只要鬆開手,馬上就能動。

  她知道谷滄海這回不動則已,動則將使她香消玉殞,返魂無術,所以她只好把他抱得更緊。

  雙方的目光仍然糾纏在一起,花蕊夫人道:「你實在使人想不透,為何你的眼中,射出如此溫柔的光芒?」

  谷滄海只是全身動彈不得,失去任何抗拒之力而已,嘴巴仍然能動,也能夠發音說話。

  他緩緩道:「你一向如此善測人心的麼?」

  花蕊夫人道:「當然啦,我把天下的男人,都分門別類,細紉研究。所以我對任何男人的心理,都能見微知著,一目了然。」

  谷滄海道:「我屬於哪一類型?」

  花蕊夫人道:「我最害怕的那一類,同時對我個人來說,你卻是我第一個真正愛上的男人,這真是可悲可伯的事。」

  谷滄海眼中射出不悅之色道:「我是你最害怕的類型?這樣說來,你以前也曾遇到過像我一般的人了?如若不是,從何而有類型可言?」

  花蕊夫人道:「從來沒有過一個人像你,我只不過把你另一種類型的混合起來,變成一種新的類型而已。」

  她停歇一下,又道:「有一種人,天生正直剛強,嫉惡如仇。這種人在失足之後,既不忍心殺我,唯一的方法,就是自我以求解脫。」

  谷滄海哦了一聲,心念轉動,但覺自己極像這一類的人,因為他之所以完全不加戒備,任她制住,還不是潛意識中想要自殺麼?

  只聽花蕊夫人又道:「另外又有一類人,他也祟尚正義,為了真理公道,可以損棄自己的生命。不過他在私生活方面,卻不謹嚴。因此之故,往往容易感情衝動、為美色所迷,暫時拋棄了正義公理,縱情享受,這等人的結局變化甚大,有時會忽然悔悟,再行奮發雄飛,有的則從此沉淪下去,變成腐朽無用之輩……」

  谷滄海心中嘆息一聲,忖道:「我的確也有些像這一類型之人。」

  花蕊夫人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當她這樣做之時,身軀不免賂有移動,因此那豐滿和充滿彈性的胸部,便在谷滄海健壯的胸膛上,發生磨擦。這種感覺,既刺激,又舒服,谷滄海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花蕊夫人又道:「你呢,仿佛是這兩種類型的混合體,至於你確確實實是怎樣一個類型的人,我可不敢下斷語了。」

  谷滄海聽了這話,比較寬慰一點,忖道:「你如測不透我,諒必不肯馬上動手殺我。」

  他這個判斷,並非憑空而來,也不是自求安慰的歪想,只因他深知像花蕊夫人這種專家,對於她最擅長的學問,若未求得最正確的答案,她決計不肯放過。何況似他這等對象,世上真是難得。

  花蕊夫人凝眸尋思了一下,突然道:「你比唐天君還要可惡。」

  谷滄海嘲笑地瞧她,道:「真的麼?」

  花蕊夫人道:「至少他並不打著種種令人厭恨的旗號,而你……」

  谷滄海道:「我怎麼樣?假如唐天君要殺你,你決不在乎被他玩過之事。可是對我卻小氣得多了。」

  花蕊夫人道:「當然啦,他擺明是個魔君,行事必定惡毒冷酷,而且不須講理。但你卻是個大俠客,是正義的化身。那麼,你豈可做出不公平不合理之事來。」

  谷滄海仍然用嘲笑的聲音說道:「這樣說法,未免對壞人太縱容了,亦未免對正人君子大嚴厲了,照你的道理與想法,則我寧可幫壞人中的正人君子。」

  花蕊夫人皺眉道:「假如應真聽了這話,不知作何想法?」

  谷滄海只笑一笑,立刻移轉話題,道:「現在我已被你制住,生殺由你,只不知你如何決定?」

  花蕊地人道:「我早就有了決定,但在親口告訴你之前,我要你先答覆我一些問題,你願不願答覆我呢?」

  谷滄海道:「這有何不可。」

  花蕊夫人道:「我且問你,當我動手之時,你竟然全無警覺麼?」

  谷滄海道:「你這一問究是什麼意思?」

  花蕊夫人道:「以你如此機警多智之人,居然全無警覺麼?」

  谷滄海道:「你把我估計得太高了,不過,在這一件事上,我當時的確有了警覺,因為你早已明白告訴我。」

  花蕊夫人訝道:「我哪時候告訴過你的?」

  谷滄海道:「你湧起一股殺氣,這比言語還要明顯。」

  花蕊夫人道:「原來如此。」

  她停頓一下,又道:「這樣說來,你竟是故意讓我制住的了?難道你競有自殺的傾向麼?那太不可思議了。」

  谷滄海道:「是的,我想死在你手下。」

  花蕊夫人道:「為什麼?」

  谷滄海道:「這叫做做鬼也風流呀!」

  他說的是實話,但花蕊夫人反而不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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