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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無鬚老人臉色微變,但一閃即逝,笑道:「少俠真是好作驚人之語,火炬不作照明之用,還能作什麼用?」

  沈宇臉色一整,道:「那用處大了。我義妹艾琳的武功,當今之世已罕有敵手,昨夜她和你那四位同夥之戰,若不是你們事先安排了這四支火炬,現今倒地不起的恐怕應是你們而不是她。」

  此話一出,無鬚老人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驚惶,道:「少俠簡直是胡說八道!」

  沈宇擺擺手笑道:「你不用急,待我把話說明白了,你就會相信我們原是真正的一家人。」頓了頓又道:「半年前我曾遇到一位隱跡多年的高人,我們兩人秉燭夜談,引為知己,他就把這個『迷離火陣』傳授給我……」

  無鬚老人沒等沈宇把話說完,便急問道:「那高人是誰?」

  沈宇臉色一整,故作正經道:「很抱歉,那高人曾再三囑託,他的姓名不可再在江湖上出現,不過閣下既然也會使用這『迷離火陣』,當然會猜得出他到底是誰了。」

  沈宇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的向前行了兩步,略為靠近了無鬚老人,續道:「『迷離火陣』屬於秘傳,非同門中人,不可能會知道,你只要稍為想一想,便會知道我那位朋友是誰了。」

  無鬚老人果然沉思起來。沈宇就趁他稍一分神之際,立即一個箭步竄身而上,快逾閃電,左手一伸,一招「神龍探爪」,扣向對方腕脈。

  無鬚老人大吃一驚,危急中手腕一挫,長劍竟然挑起,恰好迎向沈宇。這一招應變神速,大出沈宇意料之外,當下顧不得再拿人,只好猛聚真氣,將自己前衝之勢硬生生剎住。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無鬚老人一聲長笑,身形已倏然間向後退開丈餘。

  ▼第五十六章 愛深冤深

  沈宇不由暗怪自己錯估了對方的武功,知道要活擒這無鬚老人已經無望,於是立即轉變目標,縱身一躍,撲向剩下的三名蒙面黑衣大漢,手中「奇禍」短劍猛地一劃,但見寒光點點,同時襲向三人。

  沈宇打算在出手之間先傷了這些人,不讓他們再有逃走的機會,所以一出手就用上了「愛恨雙仙」唐秀琴的奇毒招式,可笑三名黑衣蒙面大漢不知厲害,竟然冷笑一聲,紛紛舉劍招架。

  沈宇倏地沉喝一聲,寒光一閃而沒,三名大漢卻同時連聲慘叫,長劍紛紛墜地,仔細一看,原來三個人的手臂竟被沈宇的「奇禍」短劍齊肩削斷。

  沈宇身形不停,飛快地掠到三人身前,揮手點向三人的穴道。

  這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只見無鬚老人站在遠處,忽然舉手一揚,兩顆鵝卵般大小的圓球倏地向外彈出,一個直取沈宇,一個則襲向閉目盤坐的艾琳。

  沈宇雖然正在攻擊三名蒙面大漢,但始終未曾放鬆無鬚老人,此刻一見無鬚老人擲出之物,饒他藝高膽大也不禁心頭狂跳。

  當下大喝一聲,捨開三名蒙面大漢,回身全力撲向艾琳。他情急驚慌,出盡全力,只見他疾如閃電,一下子將艾琳抱起,向前衝出了數丈之遙。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剛剛抱起艾琳縱身躍開的剎那間,只聽到兩聲震耳欲聾的驚人巨響,艾琳剛才盤坐之處,竟然爆起了驚人的烈焰。

  而那三名大漢,早已全身著火,同時發出駭人的哀嚎,在地上滾了幾滾,便已聲息全無,只剩下一股焦肉的難聞氣味。

  沈宇驚魂甫定,舉目一看,那無鬚老人已不見了蹤影。而他懷抱中的艾琳,卻忽然微弱地掙扎了一下,嬌聲道:「快放我下來!」聲音嬌軟無力,但卻滿含嗔責之意。

  沈宇心中一驚,低頭看去,只見艾琳杏眼含嗔,不知何時已睜大了一雙明澈的大眼睛,略帶威嚴地盯住沈宇,道:「看我幹什麼?我叫你放我下來,你到底聽到了沒有?」

  沈宇慌不迭忙將艾琳輕輕放落地上,柔聲道:「琳妹,你傷得如何?」

  艾琳閉起雙目,沒有理會沈宇。

  沈宇輕輕一嘆,道:「這是什麼時候,你還要和我賭氣?」艾琳依然緊閉雙目,沒有吭聲。

  沈宇不禁頓足道:「剛才已經白白給那廝逃走,你再這個樣子,我看我們家的血海深仇就永遠沒法報得了。」

  這句話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只見艾琳睜開雙目,嬌哼了一聲,道:「誰跟你鬥氣了?」

  沈宇心中暗喜,道:「如果剛才不是你跟我鬥氣,我早已經將那傢伙逮住了。」

  艾琳氣呼呼道:「胡說,那傢伙在擲出火球的時候已經逃走,除非你有縮地術,否則你休想追得上他。」

  沈宇笑了笑,然後忽地故作神秘道:「你可知道那傢伙是誰?」

  艾琳沒好氣道:「當然知道,他叫張朝桅。」

  沈宇搖頭道:「我問的是他是什麼身份,他和你我兩人又有什麼關係?」

  艾琳一時沒法回答。

  沈宇臉色一整,嚴肅道:「信不信由你,那人九成和我們的血海深仇有關,那個在他後面操縱他的人,我敢說就是當初在暗中設計誣害我父親的劊子手!」

  這幾句話像一股巨大的衝力在撞擊艾琳的心胸,但她卻極力按捺心中的激動,道:「你憑什麼知道的?」

  沈宇輕輕一嘆,道:「我且問你,剛才他和我說的那一大堆鬼話,你會相信麼?」

  艾琳想了想,道:「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但他所說的話並不是不可能發生。」

  沈宇笑了笑道:「是哪一部分可能發生?是你隨時隨地都會取我性命的話會可能發生?抑或是他們為了要保護我而決心先消滅你的話可能會發生?」

  艾琳毫不考慮道:「兩者都可能會發生。」

  沈宇不禁怔了怔,但隨即又苦笑了一下,道:「難道說,在我們都知道我們的仇人是誰之後,你還是解不了你心中對我的怨恨,你還是要取我的性命而後才能甘心麼?」

  艾琳一時低下頭,沉默不語。

  沈宇忽然語氣鏗鏘道:「我敢說,我父親是無辜的,我沈宇也是無辜的,兇手另有其人!」

  艾琳不禁抬起頭來看看沈宇,道:「你不過只是聽了厲斜所說的話,就此信以為真罷了。」

  沈宇暗道:「如此說來,她也聽到了厲斜所播放的傳言了。」當下輕輕一嘆,道:「不錯,我曾間接的聽到過厲斜的話,厲斜所說的話並非空穴來風,他自然有他的道理,但老實說我未完全就此把他的話信以為真,直到現在,我自己卻得到了有力的證明。」

  說到這裏,語音忽然一變,更加充滿了感慨,道:「我沈宇多少年來為了蒙上不白之冤,一直過著逃亡奔走忍辱含垢的生涯,我甚且不敢在人前抬頭挺胸,不敢在人後說一句大話,我自覺到我的渺小無能,但此刻我卻敢大聲的告訴你,只要你不迫我太甚,我自信很快就能將你我的家門深仇昭雪於世!」

  沈宇說到最後一句時,不知怎的,艾琳已是粉頸低垂,而且悄然落下了幾滴清淚。她何嘗不知道沈宇這些年來隱姓埋名,四出逃亡,受盡了無數的屈辱和痛苦,但又有誰知道她艾琳這些年來內心深處所煎熬著的痛楚?父母長兄慘死,剩下自己唯一可以寄託廝守的愛人,自己竟又不得不四處去追殺迫害,又有誰知道她多少日子以來,常為了這之中的矛盾痛苦而心力交瘁?

  沈宇固然是受盡了委屈,但難道這是她艾琳願意要這樣的麼?想想這些年來自己的孤苦伶仃,滿腔的矛盾和痛苦竟然無處可訴,他沈宇還是一個堂堂男子,而她艾琳畢竟只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而已。一念及此,艾琳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時間兩肩抽動,竟然掩面抽噎起來。

  沈宇大吃一驚,惶恐道:「琳妹,琳妹,你……你這是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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