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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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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禁衛不禁轉臉重新打量沈宇,暗道:「想不到這樣一個英氣勃勃的青年,心機竟如此的陰沉,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尤其是這年輕人武功高不可測,我今夜可真得要格外小心謹慎了。」 一念及此,便暗中向身後的執戟衛士打了一個手勢,只見並排包圍向站的衛士當中,有一名悄悄的退了出去,然後牽過馬匹,絕塵而去。此舉雖然悄悄進行,但卻逃不過沈宇和中年商賈的耳目,兩人都知道是錦衣禁衛暗中派人請救兵去了。 沈宇心裏明白,此時此地,對此事最好是裝作不聞不問,是以表面上卻不動任何聲色。 中年商賈也裝作看不見,繼續道:「為兄不願連累於你,願意一死以表明心跡,好使賢弟你在職責上有所交待,但沈宇這廝如竟逍遙法外,日後江湖上必然會把咱們點蒼當成笑話,這倒使為兄的死不瞑目……」 錦衣禁衛有意拖延時間,是以問道:「那麼依你之見呢?」 中年商賈挺胸道:「沈宇應該和我一起自絕,以示公平。」 此語一出,不但李沛等人大吃一驚,連沈宇本人也大感意外。錦衣禁衛微感愕然道:「你是說你們兩人一起自殺?」 中年商賈道:「由你動手亦可,不過,如果由你動手的話,為兄倒有一個附帶條件,就是我要親眼看到沈宇歸西之後,才願束手就戮,如若不然,我這裏還剩下一個霹靂毒火彈,只要沈宇不動手,我們眨眼之間便可同歸於盡。」 錦衣禁衛不禁放眼打量沈宇,只見沈宇臉色平靜,毫無表示。中年商賈跟著加重語氣補充道:「只有這樣才顯得公平合理。」 沈宇冷冷道:「如果不照你的意思去做,又如何呢?」 中年商賈沒有回答沈宇的話,卻用一雙炯炯發光的眼睛盯著錦衣禁衛,似等待著他的回答。 錦衣禁衛雖明知剛才若不是沈宇出手相救,自己早已死於非命,但另一方面卻又被中年商賈的話所打動,總覺得沈宇大有問題。是以他的目光落在沈宇的臉上道:「我看他的話不無道理,你如果沒法證明你們的清白無辜,那也只好採取他的辦法了。」 沈宇淡淡一笑道:「要證明我們的清白很簡單,只要貴座細心回想一下剛才追蹤我們的情形就不難明白了。」 錦衣禁衛沉思了一下,道:「還是請閣下明說,本座想不起來了。」 沈宇道:「貴座等人剛才追到這裏時,是否有人暗中出聲提醒貴座有人躲藏在屋脊上?」 錦衣禁衛目光一亮,道:「不錯。」 沈宇又道:「這就是了,貴座武功蓋世,應該分辨得出說話的人是誰的口音。這人明明是要敗露咱們的行藏,然後又自認是南京鏢局的人,再出手傷了貴座的手下,還想暗算貴座的性命。如果南京鏢局的人作了什麼違法虧心的事,這人若是南京鏢局的人,他又何至於要告訴貴座我們要躲在什麼地方?這分明是……」 沈宇話未說完,一眼瞥見中年商賈趁他在說話中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樣物事。沈宇立即長劍出手,一招「天蠶吐繭」,竟不自覺地使出了柔情劍法,但見劍光化作萬縷銀絲,向中年商賈纏捲而去。 沈宇不自覺中露了這一招,不但中年商賈大驚失色,立時手忙腳亂起來,就是錦衣禁衛也情不自禁脫口叫道:「好劍法!」 中年商賈自懷中掏出的正是惡毒無比的霹靂火彈,但這時卻被沈宇的縷縷劍光纏得無法將它出手,只顧左躍右跳,打算避開沈宇的劍勢。 沈宇此時只要劍勢稍增,立即就可將對方斃於劍下,但他卻不想就此斃了對方,他要留下活口大有所用,是以一邊運劍纏住對方,不讓對方有出手擲出霹靂火彈的機會,一邊冷冷道:「閣下如果不趕快收起你那『霹靂毒火』,本人劍下可就不再留情了!」 中年商賈知道沈宇並不想取自己的性命,是以並不顧慮到自身的安危,三番四次冒著沈宇的劍勢企圖向外突圍逃走,但卻沒想到沈宇的劍法竟有如此奇奧無比的妙用,任他如何不顧性命的飛騰跳躍,居然還是在沈宇的劍光之中。 中年商賈滿頭大汗,一連試了十幾次,均無法脫出沈宇的劍網。 沈宇一邊揮動手中的長劍,一邊道:「要想從本人的『柔情劍』中脫逃,那比登天還難,我勸你還是乖乖將你的『霹靂毒火』放回原處,靜候發落的好……」 話聲剛完,忽聞中年商賈一聲淒厲的長笑,猛地將手中的「霹靂毒火」用力一捏,但聞轟然一聲巨響,剎那間冒起一道驚人的烈焰。沈宇身不由主的縱身向後躍開丈餘,其餘眾人,包括那錦衣禁衛在內,莫不紛紛向後躍開。 放眼望去,只見烈焰騰空,熊熊不絕,一股難聞的焦味,直撲眾人的鼻孔,那中年商賈竟然已葬身在那驚人的烈焰之中…… *** 秋陽西墜,清風送爽,黃塵飛揚的官道上,一行四騎,急馳如流星。 這四騎人馬正是沈宇、李沛、葉敏飛和袁健等人,他們此刻真個是歸心似箭,恨不得一下子便能飛回到南京。 沈宇自從在京城客棧中被不明來路的人暗中施襲,雖然未遭到任何傷害,但卻纏上了不小的麻煩。 那中年商賈用「霹靂毒火」自焚身亡,京城禁衛便只好帶沈宇等到官門交代。照理,以沈宇目前的武功,再多的禁衛,又如何能留得住他?但他深知那絕不是動武就可以解決得了的事,俗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南京鏢局的字號已經亮出,萬一驚動了當朝,自己還不打緊,到時候株連無窮,那就不堪想像了!是以沈宇只好乖乖地和李沛等人跟那錦衣禁衛前往官門。 幸好沈宇對那錦衣禁衛總算還有救命之恩,錦衣禁衛表面上是公事公辦,私心裏卻是盡可能的在幫著沈宇的忙。 真金不怕火,沈宇得到京師託運紅貨的幾位主顧出面證實,又得到錦衣禁衛派員前往起火客棧從詳調查,起火之處係沈宇所住的房間,而起火的原因又系那中年商賈身上所用的「霹靂毒火」,憑此即可證實沈宇純係被對方蓄意陷害。錦衣禁衛為怕這樣還不足以使沈宇等人洗刷清白,特地派了專人星夜上路,兼程趕往南京,由當地官府調查並出具公文,證明了沈宇等人的確切身份。 經過這許多步驟,才算是功德圓滿,但這一來,卻使沈宇等人在京師裏被羈留了十餘日。 等到一切事情得以澄清,錦衣禁衛卻因仰慕沈宇的武功,同時又唸著救命之恩,硬要留下沈宇等人在京城盤桓數日,沈宇礙於情面難卻,只得答允。但沒想到在官府羈留的十幾天當中,外面的事情卻有很大的變化。 沈宇等一旦重獲自由,即聽到了無數的傳言,其中最引起他吃驚和關注的,是茶樓酒肆,議論紛紛,都說當年南海沈木齡弒兄自戮的武林疑案,已有人獲知了個中的底細,而這個人就是七殺刀的唯一傳人厲斜。 而另一個傳言卻又說,厲斜目前系武林公敵,已引起了普天之下的公憤,現今已由武當一代掌門神劍胡一冀為首,糾合天下同道,定下了重九泰山之約,屆時天下武林人物,不論黑白正邪,將依時前往,合力圍殲厲斜。 這些傳言傳到沈宇等人耳中時,沈宇一看日子,已是八月下旬,距離重九日不過只剩下十來天光景。 沈宇心中大為發急,蓋此事不但牽涉到他自己家門的血海深仇,而且與整個武林的安危大有關係,不管怎麼說,他都不能袖手旁觀。為此他對於錦衣禁衛那出自誠意的一番款待,反成了累贅,而這種事又不便於明說,只好找別的藉口再三推辭,最後還是被慇勤款留了兩日。 等到一旦得以離開京城,沈宇心中的焦急,已非筆墨所能形容,是以帶著李沛等人,特地選購了四匹上等牲口,披星戴月,日夜趕程,恨不得一下子回到南京。 一路上沈宇真是心事重重,百感交集,尤以在客棧之中打算暗算他的那一路神秘人物,更使他思潮起伏。沈宇暗自盤算,暗算他的人,既然選在他們送完鏢銀之後才動手,可見對方絕非是為了錢財而來,既非為了錢財,那是為了仇恨了。 再進一步想,如若是為了仇恨,那就是「冤有頭債有主」,對方多少應該讓沈宇知道是衝著哪筆舊帳而來才是,但那一夥人竟是神秘莫測,甚至在下手不成之後,竟然不惜自焚身亡,也絕不肯吐露半句口語,在沈宇的記憶之中,他本人行走江湖以來,似未和這樣厲害的人結過樑子。既然這樣,這一夥人很可能就是當年謀害他父親之兇手黨羽了。 這和傳言中厲斜知道沈宇父親弒兄自戮的事,兩者印證起來正是互相吻合。對方知道秘密外洩,現在正是大起恐慌,所以派人前來暗算沈宇,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沈宇愈想愈覺得對,心中也分不出是恨是喜,只想馬上就回到南京一看情形,因為此刻他已確信林峰的失蹤,十之八九就是跟此事有關,或許此時南京方面已有了林峰最新的消息也說不定。 四五天的路程,在沈宇等人來說,真是既漫長又遙遠,等他們趕回到了南京,一個個已顯得疲乏不堪。 鏢局方面,果然有林峰託人捎回來的消息,但只是簡簡短短的一句話:請沈師傅盡快趕往泰山一行,一切詳情不便細談,只要到泰山後便可知曉。 照沈宇自己的意思,便立即要隻身啟程趕往泰山,但諸若愚卻極力主張一切應該先有個妥善的安排,所謂「有備無患」之後,再前往不遲。 諸若愚老謀深算,等到大家歸寢,特地找了一個和沈宇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邀沈宇在廂房裏密談,首先開口道:「江湖中近日來的許多傳說,相信你都曾經聽說過了?」 沈宇道:「傳言倒是聽到了不少,只不知老丈指的是有關哪一方面的傳說?」 諸若愚輕嘆道:「自然是指令尊被人陷害的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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