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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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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橫退勢雖急猛,但只退了一步,便屹立不動,與眾人猜想之中須得退開一二十步的情形完全不同。不過眾人也都看見這是陣中心的桑湛,伸手在祖橫背後頂了一下之故。 祖橫挺矛再度衝殺,黑衣人照樣一刀把他劈退。桑湛亦如前伸手頂住祖橫,使他站穩後再衝殺上去。 但見這粗壯的祖橫,手持鋼矛,不住衝殺,卻又不住被黑衣人長刀劈退,鏘鏘之聲,震得陳若嵐、林峰耳鼓嗡嗡直響。這情況奇異之極,看來祖橫竟是身不由主地,在黑衣人與桑湛之間忽進忽退,變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個人球。 林峰眉頭緊緊皺起,向陳若嵐說道:「陳姑娘,看這樣子,厲先生很難擊破敵方這個怪陣呢!」 陳若嵐徐徐反問道:「為什麼呢?」 林峰不覺大為驚訝,道:「姑娘瞧不出來麼?那裏祖橫每次沖殺,都能保持主動猛攻之勢,使厲先生非劈退他不可。不然的話,厲先生只好奔逃走避,再沒有第三條路了。想那厲先生是何等性傲之人,豈肯奔逃走避?」 陳若嵐淡淡一笑,自然而然泛露寧恬意味,令人感到心氣清和。她道:「照你所說,那是一點不錯,但厲斜有回心轉意之時。」 林峰把聲音放得很和緩,道:「在下心中極願相信姑娘的話,可是在下的理智卻堅持著,不相信厲先生肯稍稍退讓。」 陳若嵐道:「他為人誠然固執自負,可是他終究是刀法大家,有一代宗匠的氣象,也許再過時候,他的修養到了火候,便肯暫作退讓了。」 林峰茫然道:「若是假以時日,那是另當別論。但目下他的修養功夫不可能馬上就到了火候呀?說來說去,他還不是不肯暫作退讓之舉麼?」 陳若嵐又淡淡一笑,林峰看了,但覺心寧神恬,說不出的舒服之感。心中的疑問,也不想多費腦筋了。 「鏘鏘」的震耳刀聲,響徹全鎮,客店已麋集了不少人探問究竟,卻沒有一個人敢進來瞧看的,都在門外遠處探頭探腦的窺望。 陳若嵐甜悅的聲音送入林峰耳中,道:「你還不能悟出我的意思麼?」 林峰茫然搖頭,陳若嵐又道:「只要我開口勸說,厲斜多半肯接受的,你信不信呢?」 林峰這才恍然大悟,敢情他本來也十分熱衷於解決心中疑團,然而後來陳若嵐的聲音,竟使得他突然不再堅持下去。換言之,他本沒有如此恬淡胸懷的修養,但陳若嵐的聲音,卻有這種力量,使他忽然達到這等境界。他連連點頭,問道:「那麼陳姑娘為何尚不開口勸說?」 陳若嵐道:「他是個很驕傲的人,目前縱然聽從我的勸告,但過後必會後悔不快。再說,我也不想和他太接近,假如他聽了我勸告,以後心靈中便永遠拂不掉我這個人了。你想想看,那時候他豈能夠不找機會接近我?」 林峰嘿然無語,私心中卻有點欣慰陳若嵐不願和厲斜常常廝守在一起。他雖然沒有很明確地去想,但他深心中,卻願意沈宇換了厲斜的地位。 只聽陳若嵐又道:「最好有別的事故發生,中止了他們這種令人難過的拚鬥場面,啊!有人進來啦!」 走入院內的人,是個年輕俊俏的書生,他才站定,又有一人入來,是個勁裝佩劍的大漢,面貌猙獰,兇悍之氣外溢,一望而知是個好勇鬥狠之士。 那俊俏書生似是不願與那猙獰大漢站在一起,腳下輕快地走到陳若嵐身邊,淡淡望她一眼,便向戰圈瞧看。但他旋即吃驚地回過頭,兩眼發直地瞪著陳若嵐。 林峰眉泛怒色,正要斥責這人的無禮舉動。因為這人居然不瞧那場猛惡驚人的拚鬥而光看女人,又看得那麼大膽放肆,叫他焉得不怒? 他的斥聲未出,忽見陳若嵐向那俊俏書生含笑點頭,好像向熟人打招呼,林峰登時把斥責之言嚥回肚中。 那俊俏書生吃吃道:「你,你不是陳春喜麼?」 陳若嵐驚啊一聲,道:「原來是你。」 俊俏書生微微一笑,道:「不錯,是我,你認出來了,是不?」 陳若嵐滿面泛起了驚喜交集之色,玉手一伸,勾住俊俏書生的臂膀。林峰看得真切,身子一霹,宛如被人兜心打了一拳,胸中儘是妒嫉之情,忖道:「這男子不知是誰,竟能使得陳姑娘這般垂青?」 ▼第三十九章 橫掃六合 正轉念之間,耳中聽到陳若嵐甜蜜悅耳的聲音,道:「唉!我想得你好苦。」 俊俏書生笑道:「想我?那麼你把謝辰放在什麼地方?」 陳若嵐道:「我們得好好的談一談才行,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 俊俏書生點點頭,林峰不由得在妒嫉之外,又泛起了忿怒,敢情這書生的態度表現得不在乎,對陳若嵐深談之約,好像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陳若嵐絮絮道:「我到了謝辰家之後,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 俊俏書生目光掠過林峰,立刻擺手阻止她說下去,道:「好啦!陳妹妹,有人呷醋了。」 陳若嵐笑道:「別開玩笑,讓我替你們引見。」當下陳若嵐替兩人介紹一番,此時林峰才知道這俊俏書生,原來便是沈宇提起過的胡玉真胡姑娘。 三人明白了互相的關係,場面頓時輕鬆起來。只有那名與胡玉真同時出現的猙獰大漢,目不轉睛的瞪著場中的拚鬥。陳若嵐最先注意及那猙獰大漢的舉動,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九黎派與黑衣人之間,仍然由祖橫在當中忽進忽退,成纏鬥局面,他屢次在桑湛摧動陣式之下,奮勇猛撲,黑衣人那麼凌厲的刀勢,都沒有震懾住祖橫的衝刺。 那猙獰大漢看了一陣,似是非常不滿場中諸人拚鬥的方式,雙眸兇光閃閃,瞪著一對紅眼,氣息咻咻,竟是憤怒已達極點。 胡玉真看得好笑,悄悄對林峰及陳若嵐道:「你們看,那魯莽大漢,定是要出手加入戰圈了。」 陳若嵐「唉」了一聲,道:「天下竟有這種好勇鬥狠的人,只不知他打算幫哪一邊?」 林峰脫口道:「當然是幫厲先生……」 他話還沒說完,那猙獰大漢已撤下長劍,大踏步的走進戰圈。大喝一聲,迎面一劍刺向三角陣式左面的袁繼男。 胡玉真訝然道:「林兄何以見得那人會幫黑衣人的忙?」 林峰囁嚅道:「在下也不知道。」 陳若嵐緩緩道:「因為林兄深心中希望厲斜佔上風,所以不知不覺間,也希望那大漢投向厲斜那邊。」 胡玉真「哦」了一聲,不再出言,轉眼向場中望去。只見那大漢一劍已把袁繼男逼退六、七步之多,同時黑衣人也一刀把祖橫又震退七步,這兩人一退,頓時使在陣式中央的桑湛,覺得陣式阻滯了一下。 他仍無懼色,左手先按住袁繼男後背,輕輕一送,袁繼男呼的一聲,疾向那大漢衝去,桑湛左手出處,抵住祖橫。 祖橫斷喝一聲,再度猛急向黑衣人衝去。 袁繼男首先撲到,那猙獰大漢狂笑一聲,揮劍劈去,突然感到不妙,只聽「噹」的一聲大響,大漢虎口一熱,長劍已被磕向半空中,人也被震得疾退,轟然大響,撞上客店的土泥牆,把一大片泥牆,撞開一個大洞,人也跌在牆邊,一時站不起來。那大漢四腳朝天的樣子,實是可笑之至,與他適才那猙獰兇悍的神態一比,委實叫人看了不禁忍唆不住。 袁繼男雖然一舉便推開那大漢,但與她同時衝向黑衣人的祖橫,卻覺得對方淵渟嶽峙之勢,堅強無匹。 但祖橫這時已是有進無退之勢,手中鋼矛運足全力刺去。黑衣人長刀一翻,「嘿」地吐氣開聲,劃出一道快如閃電的刀光,精芒過處,但見祖橫連人帶矛劈成兩半。 眾人方自目眩神搖,卻見黑衣人長刀入鞘,轉身走到那名猶自跌仆在牆邊的大漢身旁,一把扯起他來,揮手便是兩個響亮的耳刮子。然後恨恨道:「誰教你多管閒事的?」 那大漢本來已跌成七葷八素,不知天南地北,又被黑衣人重重的打了兩記耳光,竟怔怔的答不上話,可是他的猙獰兇殘之態,並沒有消逝。 黑衣人把那大漢推了一跤,又轉回陳若嵐等人站立之處,很不高興的道:「你們怎不制止那小子插手?」 林峰道:「我們……」 他本想有所說明,但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如何解釋,胡玉真卻道:「厲先生,我們可是一番好意呀!」 黑衣人冷冷道:「你是誰?」 胡玉真楞了一下,道:「我叫胡玉真,你如果真是厲斜的話,一定認得我。」 黑衣人好像是故意的道:「胡玉真?哦!本人早就該看出你是女扮男裝。」他話聲略停,但不待對方說話,擺一擺手,又道:「本人先收拾了那幾名小子,再來與你敘舊。」 說罷,大步邁向院中,九黎派桑湛等三人,本已鬆懈的陣式,在桑湛暗號之下,又呈現三角聯手陣式的戰勢,依然嚴密如故。 但是黑衣人並沒有在九黎派三角聯手陣式之前停步,一徑走到那猙獰大漢之前,冷冷道:「你準備好了沒有?」 胡玉真輕輕向陳若嵐說道:「這黑衣人比厲斜更可怕。」 陳若嵐輕嘆一聲,美眸中透出幽幽神情,若有所思的看著黑衣人那邊情況的變化,林峰和胡玉真兩人看了,不知不覺從心底泛起同情之念,因而對黑衣人暗暗不滿起來。 那猙獰大漢沒有開口,卻有一種奇異的鎮定,但見他拍拍衣上的灰塵,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當先走到空院中,拾起長劍,凝神待敵。兩人迅即成為對峙之勢,居然大有勢均力敵之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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