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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林峰自從少了一個敵手,壓力大減,登時扭轉了劣勢,運棒反擊。他百忙中瞅一眼范玉珍那邊的情形,發現范玉珍危在旦夕,心中大急之下,棒勢增添了萬分兇氣。

  侯天保被他反攻得遍體冒汗,大感不支。縱是如此,他在三二十招之內,還是不至於傷敗。

  這時解無定范玉珍已到了勝敗立分之際,解無定胸中湧起殺機,毫不遲疑,便使出了殺手。但見他劍勢一圈一彈,劍尖宛如金蛇化身,襲敵臂,取敵喉。這一招劍中套劍,險中有險,既精奧又毒辣。不管傷及敵人哪一處部位,縱是不死,亦須重傷。解無定使出這一招之時,心中十拿九穩,是以口中喝了一聲「躺下」!

  范玉珍手法如電,指尖突然拂中敵人金劍,她的人已在劍光搖盪中躍出七八步,安然脫險。她冷笑道:「不見得就躺下。」

  解無定這一驚非同小可,只因他這一招,可以說是平生功力所聚的殺手。自從出道以來在所有的戰役中,他這一招只要有機會施展,還沒有人能躲得過落敗傷亡之危的。故此范玉珍輕輕易易就逃出劍圈外之舉,對他來說,比挫敗還要感到震驚和迷惑。

  他呆得一呆,范玉珍已像一縷輕煙般躍上了牆頭,接著消失在黑暗中。

  此時林峰大喝一聲,叱聲如雷,解無定駭然轉眼望去,但見侯天保手中長刀,竟被林峰磕出手,人也震得連連後退。

  解無定口中發出暗號,一面持劍作勢欲上。他人未移動,一股森厲劍氣,已經湧撲過去。

  林峰不敢怠慢,只好放棄了追擊侯天保之心,凝神等候解無定來攻。

  誰知解無定突然轉身躍逃,那侯天保接獲暗號,逃得更快。

  這兩人一下子就消失了影蹤,林峰也不追趕,轉眼找尋范玉珍的倩影。可是四下黑影沉沉,哪裏還找得到伊人芳蹤?

  他悵然若失地嘆一口氣,這時鏢局的院內傳出人聲,有人遠遠高聲問道:「什麼事,誰在那邊叫叱?」

  林峰躍過圍牆,落在院中,向奔來的幾個人作個手勢,著他們回去繼續工作。

  眨眼間沈宇便已出現,他和林峰一同在後巷中踏勘,一面聽取林峰的報告。

  林峰把詳細情形說了之後,又道:「屬下多虧范玉珍姑娘幫忙,才倖免於難。可是這一來,除了解無定、侯天保的來歷成謎之外,還多了一個她,不知是什麼來路?」

  沈宇一聽是范玉珍,心中有數,說道:「她沒有講假話,我認得她。她便是在幕後支持本局的向相如老前輩的晚輩。一身武功,亦是向前輩所傳授。」

  林峰驚訝不已,道:「她既是與本局有著密切關係,何以夜間前來窺看?」

  沈宇已在情海中浮沉過,相當瞭解少女的心情,明知她是因為自己這麼久不去看她,所以忍不住來瞧瞧。

  但他聽了剛才的經過情形,又發覺林峰也好,范玉珍也好,似乎已發生了微妙的感情。

  所以他不便說破范玉珍的心意,淡淡道:「以我猜想,她大概是從向前輩口中,得知本局正當多事之秋,所以隨便走走,回頭我去問一問她,就可得到答案。」

  他接著抖抖侯天保遺落的長刀,又道:「這把長刀份量很沉,應該是身材高大而又長於臂力之人使用。既然侯天保身量矮小,兼且有追魂刀的外號,表示以快見長,由此可見侯天保在這把刀上,實是有著過人的功夫。」

  林峰道:「侯天保的刀法誠然又快又毒,但他還贏不了我,料想也高明不到哪裏。」

  沈宇道:「評論武功,可沒有這麼簡單。要知一來你功力大有精進,尤其是這降龍棒法,乃是少林真傳心法,威力無窮,是以你目下的造詣,和幾個月以前,已經大大不同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其次,天下武功路數常有互相生剋的情形發生,侯天保的刀法,很可能剛好為你所克,是以有力難施,發揮不出兇威。所以你萬萬不可低估侯天保的本事。」

  林峰道:「屬下定當記住總座這番訓誨。」

  沈宇瞧瞧手中之刀,沉吟一下,才道:「這侯天保、解無定二人,武功不比泛泛,卻沒有名氣,這一點非常耐人尋味。」

  林峰矍然道:「難道這兩人會與總座的私仇有關麼?」

  沈宇道:「暫時還不能肯定,你一定還記得馬充被我所殺之事吧!」

  林峰道:「屬下當然記得。」

  沈宇道:「支使馬充之人,乃是陽谷謝家的謝夫人,這個女人可不簡單,除了陽谷謝家的絕藝之外,還兼具巫山神女的秘奧武功,如果這兩人是她指使前來,對我有所圖謀的話,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林峰頷首道:「總座說得甚是,咱們後來已調查過謝家的近況,既然謝夫人十分淫亂,蓄養過許多武林高手,則她能派出幾個沒有名氣的高手,諒非難事。」

  沈宇道:「除了她之外,還有天下黑道上的幾個地方,他們亦有力量可以派出這等高手。」

  林峰皺眉道:「這麼說來,解、侯二人的來歷已有三處之多啦!」

  沈宇點頭道:「不錯,所以咱們須得從『動機』方面查究,試想哪一處最需要窺探調查本局動靜呢?」

  林峰應道:「當然是黑道方面了。」

  沈宇道:「對。」雖然這答案很肯定,可是沈宇反而雙眉深鎖,尋思起來。過了一會,他才說道:「只是這個想法還有一個大大的缺點。」

  林峰實在想不出其中尚有什麼問題,問道:「只不知缺點何在?」

  沈宇道:「一來這個答案太明顯了,只要瞭解內情之人都能料到咱們會這樣推想。」

  林峰一聽他的語氣,曉得尚有下文,故此不插嘴打岔。

  沈宇果然又道:「二來那解、侯二人的行蹤,不算隱秘,甚至與你拚鬥之時,也沒有什麼忌憚似的。假如他們是黑道那些霸主們所指派前來的,豈肯做出這種跡近打草驚蛇之事?你不妨想想看。」

  林峰現出迷惑之色,道:「屬下倒有一個想法,但說出來之前,先須請求總座不要見怪。」

  沈宇道:「你放心說,我絕不會怪你。」

  林峰道:「總座剛才的考慮誠然有理,可是總座可能過於高估黑道那些稱霸一方的人物。凡事若是想得太深太遠,不免近於吹毛求疵了。」

  沈宇道:「你這話很有見地,我可能想得太多了,不過假如這解無定、侯天保二人,有可能是我的私仇方面派來的話,我便不得不多加考慮了。」

  林峰道:「這樣說來,從動機方面,可不易推斷解、侯二人的來歷。」

  沈宇道:「但咱們還有兩條很有利的線索。」

  林峰訝道:「什麼線索?」

  沈宇道:「第一條線索是這把刀。」他揚一揚侯天保的長刀,微笑道:「這是慣用的兵器,必有特徵,可資追索。咱們蒐集到資料的話,定有莫大的參考價值。」

  林峰拚命點頭,急急問道:「還有一條線索呢?」在他想來,這把長刀,已經是僅有的線索了,可是沈宇居然還有另一線索,實在近乎不可思議。

  沈宇道:「第二條線索是范玉珍。」

  林峰搔搔頭,道:「是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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