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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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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斜一點也不剽悍,亦不兇殘。但他的蒼白的臉色,冰冷的表情,以及挺刀站立的姿態,卻發散出震人心弦,令人畏怖的「死亡」意味,看起來真像是一尊「死神」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類,人人都為之倒抽一口冷氣。 胡真忍不住道:「黃烈兄,不必打啦!」 他說聲未歇,忽見厲斜刀光似電,劃出一個奇異的圖形,在這剎那間,沒有人看得出他的長刀,究竟是怎樣來怎樣去。 只見厲斜向前一衝,黃烈大叫一聲,向後翻跌。但他在跌倒之前,也及時一掌擊中刀身。因此他雖是跌倒在地上,但厲斜的刀勢也盪開一邊,胸前露出破綻。可惜黃烈已經倒下,這個破綻,他已無法利用了。 厲斜收刀退開數步,冷電般的目光,掃向關伯符等人面上。 劉老大一揮手,便有兩名海盜急急上前,將黃烈抬起,迅快離開。 他們已不須報告,因為在場之人,全是大行家,一看黃烈被扛走的姿勢,便曉得他業已氣絕身亡。 這等情況,實在有點令人難以置信,以黃烈的聲名和真正的本事,居然走不上一合,就濺血當場。 厲斜冷冷道:「崆峒派還有些什麼高手?」 別人都不作聲,連最敢講話的胡公子,亦是如此。劉老大這才應道:「崆峒派大概不會為他出頭的,因為他已離開該派多年了。」 厲斜道:「那真可惜了。」言下之意,大有希望崆峒派會出頭,遣出更厲害的高手來此,才合他意似的。 胡公子哼一聲,道:「假如你真想惹翻武林各大門派,那還不容易麼?」 厲斜冷冷道:「恰恰相反,本人認為十分不易。假如你有好計,本人甚願聽聽。」 胡公子正要回答,忽又躊躇,終於不作聲了。 來自魯北的曹昆,旱煙袋抽得叭噠叭噠直響,不過噴出來的煙已很稀薄,可見得他此舉乃是一種習慣,而且是在沉思之時的習慣。 襄陽鄧氏三雄,互相以目示意。他們的動作雖然細微無聲,可是眾人仍然瞧得出這三兄弟,有一套暗號,可以無聲地交換意見。 「絕筆」關伯符拂髯沉吟,目光凝滯,顯然也在尋思。 劉老大一瞧眾人的神情,登時泛起失望之色。因為他已曉得這些人個個都在參研對方刀法。換句話說,這些人都感到對方刀法奇奧無匹,所以儘量想從他剛才的那一刀之中,找出擊破之法。但他卻又深知厲斜的厲害,尤其是刀法之奇奧,天下無雙。這些人假如不能馬上就有應付之法的話,那就表示他們的武功尚未達到足以抵擋此人的境界。 因此,任憑他們如何苦思,亦屬徒然。 劉老大心中嘆口氣,忖道:「看來這一次花的心血和重金,又是有如丟棄在大海中一般了。」 胡公子突然道:「厲老師,你的刀法我別說見過,簡直連聽都沒有聽過,只不知你是從何處學得的?」 這個問題,在場之人無不想問,可是這等話焉能問得出口?殊不料胡真全無顧忌,當眾提了出來。人人都集中注意力,看對方如何回答,不過他們亦都曉得,厲斜一定不會據實回答的。 厲斜沒有馬上作聲,因而全場陷入一種可怕的沉寂中。過了好一陣功夫,他才發出一聲冷笑。他道:「你真想知道麼?」 胡真道:「我如果不想知道,何必相詢?」 厲斜道:「只要你不後悔,本人可以相告。」他目光疾掃眾人面上,又道:「還有哪幾位想知道的?」 關伯符等人雖想聽聽,但一時之間,不好意思說出來。 厲斜道:「既然都不回答,本人就只告訴他一個人。」 鄧家兄弟忍不住齊齊道:「敝兄弟也想長點見聞。」 曹昆澀聲道:「老漢也想得知。」 關伯符一看已不必矜持,當下道:「老朽也算上一份。」 厲斜道:「使得,你們呢?」 他向劉老大那些海盜望去,劉老大想道:「老子如果得知他的武功來源,將來聘請名家對付他之時,自然較有把握了。」當下高聲道:「在下當然也想知道。」 厲斜點點頭,目光回到胡真面上,還未開口,胡真已搶先道:「等一等,我自問有把握猜得出來,所以我宣告退出,你用不著告訴我。」 厲斜道:「你八輩子也猜不出來的。」 胡真道:「各人有各人的本事,你別瞧不起我。」 厲斜瞪他一眼,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多此一問?」 胡真道:「那我收回就是,假如你仍然不高興,我向你鄭重道歉可好?」他完全是一派不按江湖規矩的作風,胡攪一氣,但他既不講面子,似是他仗著年紀輕,又是胡一冀代表的身份,別人對他也沒奈何。 厲斜道:「那麼你退下吧,越遠越好。」 胡真道:「遵命,遵命……」他果真獨自後退,直到後背貼到一堵磚牆上。而在牆內就是沈宇和春喜他們在偷窺。 忽見厲斜揮揮手,用一種煩躁的表情,把劉老大等六名海盜,都趕走了。劉老大等人沒有向這邊來,而是退到另一角去。 厲斜開始跟關伯符等五人說話,遠遠看來,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和平,在他身上不但找不到「死神」的影子,甚且顯得非常瀟灑俊逸,風度翩翩。 沈宇提聚功力,以傳聲之法,向牆外的胡真道:「胡兄,你放過了這個當世的秘密,一點也不感到遺憾麼?」 胡真也用傳音之法,答道:「不,我只遺憾此計只成功了一半。」 沈宇訝道:「這也算是好計麼?」 胡真道:「當然啦!凡是聽了他的秘密之人,非死不可。因此,我遺憾的是那一群海盜,沒有參與聆聽。」 沈宇道:「你想一網打盡這些人?為什麼?」 胡真道:「因為我喜歡看見殺人和死亡。」 沈宇心中大怒,幾乎要開口罵了。 忽聽胡真又道:「你可是以為我真的喜歡流血死亡等景象麼?不,你錯了,我從沒想到過我會喜歡這等殘酷兇殺之事的。」 沈宇忍住氣,才道:「那麼你為何要害這些人?」 胡真道:「你眼睛放亮一點好不好?憑他剛才那一刀,這兒誰能抵擋?我是萬萬不行,你呢?假如你也不行,那麼你聽我說,凡是上前動手之人,非勝即敗,若敗即死,絕無例外,這是他的刀法的特色,除非你能擊敗他,否則你一出手,就非死不可。換言之,這些一定要動手之人,反正是死定的了,聽不聽他的底細,都是一樣。」 沈宇聽他這麼說,似乎不無道理,方自尋思,耳邊又聽得胡真傳聲道:「如果那群海盜,悉數遭他殺死,這厲斜從此缺乏穿針引線之人,局勢登時大為改變了。」 沈宇道:「局勢有何變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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