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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袁伯文突然鬆開楊菁菁的手腕,轉過身子對著阿平說道:「在下相信閣下之言,已經放開了那姑娘,只不知閣下還有什麼指教的?」

  阿平道:「指教不敢……只是尊駕何以那麼快便相信了區區之言?」

  袁伯文微微笑道:「難道說換了閣下處在在下剛才之立場,就不會相信閣下之言了嗎?」

  阿平沉吟一會兒,道:「如有人向區區做同樣的解釋,區區事實上也會放開那姑娘的……」

  袁伯文反問他道:「那麼閣下的理由呢?」

  阿平道:「理由嘛,主要是確實相信人在悲痛之中,是會失去理智,而做出反常的行為來,尊駕大概也有同樣的想法才對吧?」

  袁伯文迅即點頭,道:「不錯!不過在下相信閣下不會只為了這麼一個原因,就輕易相信第三者之言,而立刻放手的?」

  阿平笑道:「尊駕何不也說出迅速放開手的理由?」

  袁伯文道:「自然可以,既然閣下明知故問,在下再說說也不妨……」

  他頓了一頓,又道:「除了閣下適才所說的理由之外,在下所以毫不考慮的便鬆手的原因,乃是萬一發覺被騙上當之時,仍有能力應付那姑娘的攻擊之故!」

  阿平縱聲笑道:「尊駕真是快人快語,毫不隱瞞的說出這麼一段話,使區區甚是佩服!」

  袁伯文道:「這原是閣下看得出的事,在下又何必隱瞞?」

  阿平又笑道:「不敢!就憑這句話,足證閣下的眼光與判斷能力,比區區高明得多!」

  兩人表面甚是客氣,實際上他們兩誰也不承認輸給誰。

  袁伯文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閣下若是沒有別的事,恕在下失陪了!」

  他正要走向松屋,阿平卻又道:「等等!區區是不是也可以陪袁兄進去?」

  ▼第二十九章 松風骨未埋 不翼而飛

  阿平這個要求,袁伯文當然不能做主,是以他心中雖不願意阿平進松屋,也只有推託道:「只要姑娘不反對,在下當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阿平以微詢的目光,投向楊菁菁。

  楊菁菁立刻道:「我並不反對多一個人進去,但是你們絕對要答應我,不准碰一下屍體!」

  阿平點點頭,袁伯文急於進入松屋,自然沒有意見,免得徒生枝節。

  於是楊菁菁道:「那麼兩位隨我進來……」

  這時楊菁菁神智已相當清醒,因此舉動也就穩健得多了。

  她突然改變態度,答應袁伯文和阿平進入松屋的緣故,除了神明清醒之外,還有就是要借他們兩人之口,宣揚出展鵬飛的死訊,好叫天下人讓他安息。

  那麼,也可以將展鵬飛安葬在松屋附近,長日陪伴著他。

  她這一番心意,阿平或袁伯文都沒有體會出,否則一定會可憐她的一片純情及一派天真的做法。

  他們兩人一語不發的跟在楊菁菁之後,走進了松屋。

  松屋裏一片漆黑,兩人站在門內,等待楊菁菁以火石點亮火引子,然後用松枝燃亮室內。

  當楊菁菁燃開了松枝,放眼一瞧,突然驚叫一聲,整個人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了。

  袁伯文訝道:「姑娘莫非發現了什麼異狀?」

  楊菁菁指著前方道:「他……他的屍體不見了!」

  袁伯文抓著楊菁菁的肩膀,大聲道:「什麼?你是說展鵬飛的屍體不見了?」

  楊菁菁道:「是的!」

  袁伯文倏地用力抓緊楊菁菁,道:「哼!姑娘別在本人面前耍花樣,快說:你把人藏到哪裏去了?」

  楊菁菁被他這一抓,痛得哼了一聲。

  阿平卻道:「袁兄不要逼她!咱們好好問個清楚……」

  袁伯文道:「如果人本來就不在這松屋之內,咱們怎麼問也沒用,說不得還得用刑逼她,否則咱們絕對弄不清楚!」

  阿平道:「不會的!人,區區親眼看過,原來是在那邊長椅之上,她的話沒有誑我們,袁兄還是先放手吧!」

  袁伯文怔了一怔,果然放了手,道:「閣下既是看過展鵬飛的屍體,但如果她有意將之移藏起來,咱們剛才在外面那段時間,不是綽綽有餘嗎?」

  阿平道:「這也不可能,因為區區見展鵬飛的屍體之後,雖然退出了松屋,卻一直沒有離開這附近,而且在袁兄來之前,區區也沒見過有人移走展鵬飛!」

  袁伯文道:「那就怪了,除非展鵬飛根本就沒死,否則屍體怎會走動?」

  阿平道:「那也不可能,因為這屋子一直在區區監視之下,如果他人沒死,而又潛出屋外的話,區區也會發覺的……」

  楊菁菁心裏亂成一團,著急的道:「求求你們別再瞎扯好不好,趕快四下搜搜看啊!」

  袁伯文本來還有點兒懷疑楊菁菁暗中在搗蛋,此刻一見她焦急的神情和語氣,再與阿平之言相互印證,覺得楊菁菁可能也不知道展鵬飛的下落。

  當下他大步走出松屋之外,調集帶來的七名手下,分批搜索松屋附近。

  大約搜了半個時辰,松屋方圓一里遠近的每寸土地,幾乎都被七星教的人搜過,就是沒有發現展鵬飛的行蹤。

  袁伯文暗自忖這件事的每一細節,想來想去總覺得那徐阿平的參與,最使人懷疑。

  於是他在搜尋沒有結果之後,便走到阿平這前,道:「此地業經本教門人搜過,但毫無收穫,只不知閣下有何意見!」

  阿平很快的道:「沒有結果的話,那麼展鵬飛的屍體,一定被人劫走了。」

  袁伯文道:「閣下對這件事好像不大介意,只不知是什麼原因?」

  阿平道:「這種事即使你耿耿於懷也沒用,對也不對?」

  他聳聳肩又道:「那麼尊駕怎能說區區毫不介意呢?」

  袁伯文正要開口,那楊菁菁已道:「你這話與你初見我之時所說的,大都是矛盾,莫非你已經知道展鵬飛的去處了?」

  阿平道:「區區就事論事,又有些什麼矛盾的話?」

  袁伯文朝楊菁菁道:「姑娘不必有什麼顧慮,只答將你心中認為矛盾之處說出來,在下自會給你公道!」

  楊菁菁道:「他初來松屋之時,曾經以他是展鵬飛同門師弟的身分,求我讓他瞻仰展鵬飛的屍體,但被我拒絕……」

  袁伯文板起面孔,對阿平道:「這姑娘之言,可是真的?」

  阿平道:「一點兒不假,區區確是說過那些話……」

  袁伯文道:「那麼閣下真是展鵬飛的同門師弟了?」

  阿平坦然道:「這也沒錯,區區與他確有同門之誼!」

  袁伯文踏前一步,道:「既是如此,閣下怎麼對展鵬飛的屍體失蹤一事,漠不關心呢?」

  阿平道:「姑娘就憑這件事,認為區區前後態度矛盾嗎?」

  楊菁菁正要承認,袁伯文卻反問道:「閣下依舊認為這設什麼矛盾之處嗎?」

  阿平徐徐道:「人死不能復生,難道說要區區像姑娘一樣,哀痛癡迷,才能表達我們師兄弟間的情分嗎?那你們就錯了,區區不否認此刻心情的悲痛,但要區區表露那種死去活來的哀痛,區區卻演不出來……」

  這番話至情至理,只說得袁伯文和楊菁菁啞口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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