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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場中情勢已相當明顯,大偽教的西儒裴宣、南神應高保及三陰教的勾魂客涂森等三人,確是已經決定全力幫忙展鵬飛幹掉老狼谷的白狼白慶同。

  白狼白慶同身處如此場面,已感覺出一旦交手的後果,必難活命倖免,但他直到現在,還沒摸清楚何以對方三個身屬屠龍小組的人,要幫助展鵬飛抗拒他的緣故,因此他高聲道:「你們三個在動手之前,有沒有想清楚,本人也是六大門派精選的屠龍小組高手之一?」

  涂森笑道:「廢話!我們怎會不知道你的身分來歷!」

  白慶同道:「那麼你們何以要合力殺我?」

  涂森道:「就是因為你是六大門派精選的屠龍人員,我們才想到非殺你不可,這話你懂吧?」

  這句話白狼白慶同當然更莫名其妙,正想再問個明白,裴宣卻補充說道:「老實對你說也無妨,凡是屠龍小組各派人物,碰上我們,我們均不會放過,你明白了吧?」

  白慶同恍然道:「莫非你們僅是為了怕別人搶走功勞,而不惜用詭計殺害其他屠龍人手?就像你現在對付本人一樣?」

  裴宣道:「不錯,這事換上你,你大概也會這樣做,對吧?」

  白慶同沉吟一會兒,才道:「如果你的話沒扯謊的話,那麼,應兄應高保,恐怕在我之後,也要遭殃的!」

  南神應高保聞言之後,倏地心生警惕,臉上頓時現出緊張的表情。

  西儒裴宣哈哈一笑,蠻不在乎的道:「姓白的,你這話在別人面前,或許可以發生挑撥離間的作用,可惜你的對象是本人的同門師弟。你剛才的話豈不是等於放屁了嗎?」

  裴宣這話說得相當技巧,他不正面向應高保解釋,卻輕鬆的反駁白慶同,使南神應高保的疑竇立刻消逝不少。

  假使裴宣剛才在白慶同挑撥之後,慌忙拿話向應高保解釋或保證對他絕無存什麼歹意的話!也許反而會增加應高保的疑心。

  裴宣那種淡漠無所謂的態度,能安定下應高保的心,是由於應高保從裴宣的神情中,看出裴宣不屑於與白慶同爭辯,正表現出他心中根本沒有像白慶同所說的,存有傷害自己人的打算。

  於是應高保忍不住破口大罵白慶同道:「姓白的,你死到臨頭,還妄想離間本門師兄弟的感情,媽的!老子送你上西天!」

  應高保果然一個箭步衝到白慶同之前,迎面就攻了一招。

  這時展鵬飛突然大聲說道:「慢著!」

  應高保根本就沒將展鵬飛放在眼內,當然不會聽從展鵬飛的制止,因此他棄耳不聞,陸續又向白慶同攻出了三招之多。

  展鵬飛見狀,怒火突然上湧,他對應高保那種依勢欺人態度,大為反感,當下舌綻春雷,大喝道:「應高保,本人叫你住手,你沒聽見嗎?」

  應高保這回立刻住手,但他也是怒容滿面的看著展鵬飛,冷冷道:「你憑什麼命令本人住手?」

  展鵬飛哼了一聲道:「就憑本人手中這把寶刀,怎麼樣?」

  應高保冷笑道:「那敢情好,等我先收拾你也是一樣的!」

  他嘴巴才閉起來,驀地發現展鵬飛眸中射出驚人的光芒,像一把利刃般的直刺入他的心坎,使得他的戾氣被壓制得再也發不起狠來。

  展鵬飛揚一揚他手中的寶刀,道:「應高保,你不要認為我們會幫助你打這場架,因此本人先奉勸你,若是有意對白慶同挑釁的話,你須得先稱稱自己的斤兩,看看自己是不是有把握打敗白慶同,否則你就不要在這裏惹事!」

  應高保本想反唇相譏,但是他覺得裴宣和涂森兩人的態度,似乎已決定採取旁觀的樣子,因此他忙道:「裴師兄,你不會袖手旁觀小弟被人欺侮吧?」

  他的語氣和表情,與先前對白慶同說話時的那種氣勢,判若兩人,此時居然充滿乞憐的味道。

  展鵬飛看到應高保先倨後恭的態度,真是噁心到極點,不由嗤道:「你要是沒膽量找白慶同較量的話,就滾在一旁好了,不要在那裏丟人現眼!」

  應高保當然不會在眾人面前服輸,於是道:「嘿,嘿,就白慶同一個人還唬不倒應某人!」

  展鵬飛自然知道應高保害怕他幫忙白慶同,乃道:「人家白慶同也不怕你,所以如果涂森和裴宣不幫你的話,白慶同絕對有膽量與你單打獨鬥,而你呢?」

  應高保不料展鵬飛如此說話,忖道:「姓展的拿話套住裴師兄和涂森兩人,看來我非得與姓白的打一場不可!」

  他心中大為後悔,因為他原以為裴宣要他向白慶同挑釁之用意,是要造成大家聯手圍攻的藉口,不想展鵬飛插手反對之下,而演變成他不得不單獨鬥白慶同的情勢。

  應高保縱使有能力打敗白慶同,他也絕不願打這場架,因為他犯不著這樣做。殺掉白慶同對他來講,也不見得有多大利益,更何況白慶同也不是好對付的。

  可是情勢如此轉變,應高保等於被展鵬飛等人利用去鬥白慶同,他稍一考慮之後,不由得對同門的西儒裴宣,大起疑心。

  應高保想:裴宣雖與他有師兄弟之誼,但他們兩人勢如水火,他會不會利用目前情況,生出害他的念頭?

  應高保一有如此懸疑,暗地裏立刻生出警惕來,於是轉臉看看裴宣,意思是要裴宣表明他的態度。

  只見裴宣皺一皺眉,然後抬手要應高保過去。

  應高保稍一遲疑,終於走到裴宣之前。

  西儒裴宣對他微微一笑,輕聲道:「師弟,你附耳過來,愚兄有話交代你!」

  應高保怔了一怔,道:「師兄有什麼話?何須如此秘密?」

  裴宣悄悄地呶呶嘴角,應高保又是一愣,依然搞不清楚裴宣在弄什麼玄虛,裴宣已將嘴巴湊了過來,附在他的耳邊道:「師弟,咱兄弟今晚處境相當危險……」

  他說了這句話之後,聲音突然變得細如蚊蚋,應高保雖然豎耳傾聽,但還是聽不清楚裴宣下半句話,不由得湊過耳朵,道:「什麼?師兄請說大聲點兒!」

  「兒」字才出口,應高保突然覺得前胸的「玄機」大穴被人撞了一下,登時一口氣喘不過來,張大了嘴巴瞪著裴宣。

  只見裴宣依然含笑站在他的面前,應高保這時神智還未全泯,他全力迸出句聲音道:「師……師兄……你……你居然……下……下了……毒……毒手……我……」

  南神應高保就這樣掩著自己的胸部,緩緩倒了下去,兩腳一蹬,就此一命嗚呼,而一雙眼睛,還瞪得大大的,死狀駭人之至。

  西儒裴宣衝著勾魂客涂森一笑,涂森卻皺眉說道:「裴兄,你為什麼猶豫了那麼久,才下定了決心殺掉應高保呢?」

  裴宣想了一想,道:「兄弟原想要假白狼白慶同之手殺他,不料他竟對我起了疑心,致使兄弟不得不施予暗算。」

  涂森道:「適才兄弟見你猶豫不決,好像下不了手的樣子,這到底是什麼緣故?」

  裴宣道:「兄弟自己也不曉得!」

  展鵬飛突然插言道:「我曉得是什麼原因!」

  裴宣和涂森兩人聞言均轉過頭看展鵬飛,只聽展鵬飛又道:「這是因為裴宣服了失心丸之故!」

  裴宣「哦」了一聲,道:「果然是這個原因,難怪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下手殺死應高保!」

  展鵬飛看了看裴宣的神情,忖道:「依裴宣之言,他如果沒有服下失心丸的話,早就先收拾下南神應高保……想不到同屬大偽教的西儒南神,竟然彼此間存有那麼多仇恨!」

  展鵬飛此念還在打轉,眼角倏地瞥見白狼白慶同已趁機往後退了數步,正準備轉身逃跑。

  展鵬飛立刻大喝一聲,趕向前向白慶同劈出一刀。

  這一刀劈得正是時候,因為白狼白慶同就要起步躍逃,展鵬飛這一出手,正好將他的去路封死,使得白慶同不得不再退入場中。

  此刻裴宣和涂森也已發覺白慶同正要悄悄溜走,立即幫助展鵬飛將白慶同圍了起來,如此一來,白狼白慶同就沒有逃走的機會了。

  白慶同被圍之後,心情反倒安定下來,哈哈一笑道:「大偽教的西儒裴宣和三陰教的勾魂客涂森,背叛兩教投敵之事,要是傳出江湖,一定相當聳人耳聞,你們說對也不對?」

  裴宣道:「只可惜閣下根本就沒機會離開此處,江湖上還有誰會知道本人和涂兄之事?」

  他這話等於承認他和涂森叛教投入展鵬飛之事,使得白慶同一時愣住。

  白慶同想了一想,道:「本人知道今晚要想離開此處,確是相當困難,但在本人還沒有喪命之前,本人仍然還有逃生的希望,是也不是?」

  涂森道:「可以這麼說,不過閣下想活著出去,可說是絕無可能的,這點閣下應該明白!」

  白慶同道:「本人當然明白,試想,大偽教的裴宣,連同門相殘的事都做得出來,區區老狼谷的人,你們怎會放過?」

  他歇了一會兒,又道:「本人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們,只不知你們願不願意坦白相告?」

  涂森立刻道:「你說吧!」

  白慶同道:「你和裴宣何以會死心塌地的跟隨那展鵬飛?而且不惜背叛自己的門派,這是什麼道理?」

  涂森和裴宣經白慶同這一問,突然面面相覷,顯然連他們自己對此刻的行為,也抱有難解的疑問。

  展鵬飛突然輕笑一聲,道:「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只要心存善念的人,都有接近光明一面的念頭,一旦有人指引,則這種念頭立刻便化為行動,涂森和裴宣兩人今晚的做法,就是表現他們棄暗投明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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