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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那青衣道士突然開口道:「施主高姓大名?」他的聲音冷酷低沉異常。

  無名氏漠然道:「隨你的便,你愛把我當做什麼人都可以……」

  那青衣道士身軀微微一震,道:「這樣說來,施主就是無名氏了?」

  無名氏道:「無名氏就無名氏吧,你是否已把凌玉姬害死?」

  青衣道士身前又閃動著鏡子的光芒,似是暗中細細打量這個名聞天下的高手。

  他一面打量,一面道:「假如凌姑娘已經香消玉殞,你怎麼辦?」

  無名氏道:「把她的屍體交還給我。」他聲音之中,毫無一點感情,因此誰也無法從他話聲中猜出他的心意。

  青衣道士道:「貧道想不到能夠這樣和平地結束這宗事。」

  他停頓一下,見無名氏仍然沒有反應,當下又道:「把她的屍體交給你並無不可,但如果她的親人來到,教我怎生交代?」

  無名氏冷冷道:「我就是她唯一親人!她是我的妻子。」

  那青衣道士突然發出梟鳴似的刺耳笑聲,這一陣笑聲可沒有半點偽裝,一聽而知這聲音乃是聽到可笑之事,真心真意地大笑起來。

  無名氏劍眉輕輕一聳,旋即平復如常。

  青衣道士笑了一陣,道:「你可想知道貧道為何發笑之故?」

  無名氏淡淡道:「無所謂……」

  青衣道士道:「凌姑娘她分明還是處子之身,貧道親自驗過,絕無訛錯,試問她怎會有丈夫?」

  無名氏第一次面色變動,虎目中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他舉步向那青衣道士走去,一面調氣運功,聚集真力。

  眨眼間已走到五尺以內,那青衣道士迅快舉手向牆上一拍,一面直徑只有兩寸的小圓鏡登時嵌在牆上,閃閃生光。

  那青衣道士動作好快,雙臂齊揮,只見兩團青色袖影向身後的無名氏襲去。衣袖上內力奇重,不亞於用手掌發出的掌力。

  無名氏掌掃腳踹,封住對方兩團袖影,接著「呸」的一聲,一口唾沫吐在道士頭上。

  他這一下自是大出對方意料之外,因此那青衣道士被吐個正著。

  無名氏一肚子鄙視憎恨之念,所以啐他一口,聊以洩憤,僅是侮辱對方之意。但他一身氣功何等高強,這一口唾沫力量不輕,就像一個小鐵球般擊在對方腦袋上。只震得那青衣道士頭腦一錯,幾乎暈死過去。

  無名氏感到對方衣袖力道倏弱,趁機變化掌勢,使出修羅七訣中的「借勢」大訣,掌心吐力一推。

  只聽「呼」的一聲,對方特長的衣袖激射回去,擊在牆上嵌著的小圓鏡上,「啪」的一聲,鏡面完全粉碎,玻璃紛紛掉落。

  那青衣道士只昏了一昏,立刻就恢復清醒,急急發招攻敵。他的招數詭奇之極,全是仗著雙袖從雙肩之上或雙脅之下向後面拂擊,竟不轉過面來瞧著敵人。

  這種打法雖然吃虧在不能縱躍閃避,可是一則坐在地上,可以讓敵人攻襲的面積減少,二來招數詭異舉世皆無,出手攻取部位,都是下盤極低之處,使敵人不易抵擋。因此如果那面鏡子不破,抵消了不用眼睛的缺點,便反而佔了不少便宜。

  無名氏彎腰蹲腿,掌勢忽掃忽拍,抵擋了四五招。忽然感到對方身上似乎發出一陣陣強勁絕倫的潛力,迫得自己不能夠上前去。

  此刻的無名氏業已身經百戰,今非昔比,一看敵人功力絕世,不覺微凜,攻勢略緩。

  那青衣道士一面應敵,一面沉聲道:「貧道以為無名施主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那知嗔心仍盛,也不過是平常之人而已!」

  無名氏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懶得作答。這時卻發覺自己攻勢稍緩,對方發出的迫人潛力也就減弱不少。

  那青衣道士接著又道:「老實告訴無名施主,凌姑娘其實未死,不須為她擔擾。」

  無名氏記起對方所說「驗出她猶是處子」之言,因而想到凌玉姬事後,居然仍然偷生苟活在人世之上,心中除了痛恨之外,又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憎厭。

  這一剎那間,他已決定務必把這可恨可憎的青衣道士殺死,也不去見凌玉姬,逕自揚長而去,並且永不再踏入江湖。

  殺機一動,掌上真力陡增,迅擊搶攻。

  那青衣道士雙袖靈活無比,迭連向背後激射勁拍,招數詭奇無比。

  不過無名氏卻覺得對方雙袖好破,只是他身上源源湧出的潛力卻不易當。而且那陣陣潛力奇就奇在他越是急攻猛撲,就越是強勁沉重,迫得他無法移前半步,怎樣也夠不上部位擊斃敵人。

  轉眼間已攻了二十餘招之多,無名氏空自耗了不少真元,但對方仍然穩如淵岳,秋毫無損。

  驀然間聽到外面「轟」的一響,無名氏想起神指丁嵐的碧煙紅雨炮,立時轉身奔出神堂。

  剛剛縱出門口,目光到處,只見黑漆的天空中,出現一蓬紅色火雨,流轉變幻,甚是好看。

  門外四條人影迅速向他撲到,幻起一片刀光劍氣,猛襲上身。

  無名氏低哼一聲,左手施展出「達摩三圖解」中一招擒拿手法,右手使出十二散手中「千軍辟易」的一個變式。

  只見他左手伸處,不知怎地已抓住一個人的手腕,明晃晃的利刀反而向那人的同伴劈去。

  那人的同伴驚叫一聲,連忙放棄攻敵,揮劍封架,「鏘」的一響,刀劍相交,發出一溜火星。無名氏此時向外一推,那人直撞入同伴懷中,都立腳不住,一齊滾跌地上。

  無名氏手勁奇重,加上深厚內力,這一推看似平常,但那兩人都被他震傷,一時爬不起來。

  另外兩人刀劍襲到之際,被無名氏一掌掃去,先後挨了一記掌力,「砰砰轟轟」地摔跌開去。

  無名氏舉手之間,就擊倒四名敵人,心中陡然湧起一陣舒暢之感,長嘯一聲,直向那蓬紅色光雨下面奔去。

  這座道觀佔地頗大,加以那蓬光雨高上雲霄,要斷定在什麼地方發射,卻不容易。

  無名氏只是向前奔去,越過三重院落,忽聽到左側傳來一陣低低的冷笑之聲。

  無名氏迅即縱去,身形一掠,已落在左邊的院落中,放目一瞥,只見前面一道長廊,廊上正有人在動手,其中之一據門奮守,另一個身軀瘦小,頭上包著一條黑巾的老婦人則要衝入房去。

  這陣低沉森冷的笑聲正是那老婦發出,只見她雙手連續抓去,每一出手,都激起銳烈風聲,可見得她功力之高,武林罕見。

  那個據守住房門之人,正是早先與他動過手的修心道人,此刻已經頭髮散放,形勢危殆,但幸而仗著十二散手的幾下奇奧掌法,苦撐危局。

  無名氏自然不會出手幫助修心道人,但雙腳卻不知不覺向那邊走去,縱到廊上門邊,靜靜看那老婦人如何奪門而入。

  那個黑巾包頭的老婦人身手矯健,內力深厚,房門四周的牆壁已經被她的內家真力震得粉剝惡落,露出石頭。

  她似是想不到這個道人居然能連續抵擋她這麼久,滿面暴怒的神情,看也不看旁邊的無名氏一眼。

  修心道人心中雖想瞧瞧是誰來到,但生死懸於一發,形勢過於危殆,實在無暇去看。再說他也曉得沒有人會出手援救,所以全力對付面前強敵。

  眨眼間那老婦人施展出強攻硬打的手法,左手照常快攻,右手卻運足內力,緩緩向對方面門抓去。

  這種打法一望而知她存心一舉斃敵,所以單用左手保護身上要穴。右手則硬迫入敵人掌影之內,準備仗著精純功力,強忍對方扣脈點抓之苦,一把抓死敵人。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無名氏忽然運聚真力,隔空一指向那老婦人身上點去。指風一發,老婦人登時發覺,迅快絕倫地抽回右手,封住他的指風。

  修心道人急急施展凌玉姬所傳的十二散手中的手法,一掌拍去,把老婦人迫退一步,登時又佔回原位,攔在房門當中。

  那老婦人冷笑一聲,隨手一掌向無名氏拍去,發出一股劈空掌力,呼嘯震耳。

  她只向無名氏攻了一掌,隨即就回手向修心道人疾抓,凌厲異常。

  無名氏舉掌封架,「砰」地一響,震得身形微晃,不由得大大一凜,凝目猜測這個老婦人是誰。

  他如果不親自試出老婦絕世的功力,決不至於這麼驚訝,也不會了解修心道人處境實在是極為危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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