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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這話當然是對賽諸葛講的,賽諸葛不能不回答,只聽他說道:「你無須如此幸災樂禍,說不定我的手下傳報失實也未可知!」

  薛芸芸冷冷笑道:「你這是自求安慰而已,老實告訴你,陳公威為了我之故,不得不下令攻擊你們竹林院。」

  賽諸葛訝道:「陳公威為了你之故而與我們竹林院正式為敵?」

  薛芸芸道:「怎麼樣?你以為我胡言亂語啊?說明白點,你們將我扣留下來,是最大的失著,等於是自討苦吃!」

  賽諸葛哈哈笑道:「你胡說些什麼?陳公威若是為了要搭救你才發動這次攻擊,那麼當他半個時辰前在這裡,為什麼不將你也帶回去?」

  他又笑道:「這根本是講不通的,陳公威腦筋再糊塗,也不會將一件事當做兩件辦,替自己惹麻煩!」

  薛芸芸道:「說穿了也沒有什麼,陳公威原本沒有領我回去的意思,可是他抵達平山鎮之後,被我義父一頓臭駡,就只好向你們下手了。」

  寒諸葛道:「既是如此,你義父劉賓當初為什麼不在離開這裡之前,命令陳公威向我們要回你?」

  薛芸芸道:「你倒真健忘呀!當初陳公威帶走義父之時,他可是跟我一樣,被你點住了啞穴呀。」

  寒諸葛道:「這麼說,老夫若是將你放走,陳公威便會停止掃蕩我們了吧?」

  薛芸芸道:「這個我可不敢保證,不過我認為唯一可選擇的解決辦法,或許是將我放走一途了!」

  她這麼說,賽諸葛倒有點同意,如果薛芸芸開口保證放走她可以制止陳公威的尋釁之類的話,賽諸葛就可能不會相信。

  這一來,賽諸葛確是陷於猶豫難決的局面。

  他考慮了很多步驟,當然最重要的關鍵,還是在是否放走薛芸芸這個問題。

  賽諸葛久經大浪,他雖然碰上這種頭疼的局面,他還保持著冷靜的頭腦,並沒有因此有手足無措之感。

  他首先假定薛芸芸是個關鍵人物,也就是說他先假定陳公威突然發動攻勢的主因,在於薛芸芸一人身上。

  那麼,放走了薛芸芸應該是使陳公威罷手的最好方法。

  只是賽諸葛同時也考慮到,陳公威萬一志不在薛芸芸,或者解救薛芸芸僅是陳公威採取行動的原因之一而已,他縱使放走了薛芸芸,豈不也無濟於事?

  因此為了萬全之策,在沒有完全偵悉陳公威的企圖之前,賽諸葛決定可犧牲一些手下,也要暫時扣留下薛芸芸,以待事情的演變。

  賽諸葛的這項決定,確是相當明智。

  因為如此一來,他既可不損竹林院的威名,二來有薛芸芸在手,將來就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賽諸葛終於下令將薛芸芸押送後方,自己則親率手下,趕往平山鎮,準備要與陳公威面對面鬥一鬥。

  賽諸葛一走,薛芸芸雖然仍在竹林院的四名高手押送之下,但她對自己的處境已感到非常滿意。

  她默默忖道:這回我又得回了生命,逃出魔掌的機會又已出現,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她不禁微微一笑,笑得又甜又蜜,連那四名押送她的大漢,不由得看傻了眼。

  因為薛芸芸這一笑發自內心,絲毫沒有做作,看到的人確是禁不住要失魂落魄的。

  那為首的大漢這時正好牽著馬匹,準備下令上路回竹林院,但當他的眼光觸及薛芸芸那美若天仙的笑靨,不禁怔了一怔。

  倒是薛芸芸過意不去,先開口說道:「這位大哥,可是要上路了嗎?」

  那為首的漢子清醒,不好意思地道:「是的!我們先回春花莊,趕點路的話,大低一天一夜便可到達,姑娘請吧!」

  薛芸芸為難地道:「我雖然會騎馬,可是騎馬我可不行,這該怎麼辦?」

  那為首的漢子想了一想,道:「那麼咱們就慢慢走好啦,反正師傅他老人家又沒規定咱們回程的時間!」

  薛芸芸知道他口中的「師傅」指的是賽諸葛,心裡忖道:賽諸葛既然沒有規定他們押送我回去的時間,我脫身的機會就更大啦。

  她內心一有逃走的信心,神采更顯得奕奕飛揚,看來更加美麗動人。

  那為首的漢子真是不敢看薛芸芸,就像是從薛芸芸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神韻,有懾人心魂的力量似的。

  薛芸芸不久便發覺那四名漢子心神不安的原因,於是說道:「你們如果不趕快設法押我走的話,恐怕立刻有人會來此劫走我呢!」

  她這句話僅是為了唬一唬那四人而已,不料那四人卻露出緊張的神色,迅速結伴將薛芸芸架走。

  一路上,薛芸芸顯得悠閒而從容,就像是出來流覽風景的閨秀,時而指指點點,時而歡呼驚叫,對自然景物,嘖嘖稱歎。

  她的愉悅神情,立刻感染了那四名大漢,不久薛芸芸和他們談得甚是融洽。

  她並且還知道了那為首的人叫劉綱,其餘三人的名字分別叫廖同和、彭兼及汪元一。

  由於他們出發之時,已是日薄崦嵫,是以走不到半個時辰,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

  薛芸芸並沒有提出尋找宿處的要求,倒是為首的劉綱吩咐一人趕到前面,替大家找一處休息過夜的地方。

  彭兼策馬先行,劉綱則領著廖同和和汪元一,陪著薛芸芸徐徐自後前進。

  又走了大約一炷香光景,劉綱卻發現彭兼回過頭來,不覺訝道:「彭老二!你怎麼又回頭了?」

  彭兼沒好氣地回道:「前面連個人家也沒有,我不回頭,難道要我一路跑下去啊?」

  劉綱眉毛打結,道:「這可如何是好?咱們總不能露宿呀?」

  他想了一想,又道:「這樣好啦,彭老二和廖同和你們兩人再往前找找看,若是前去一裡內沒有人家的話,就在前面等我們好了!」

  他話還沒說完,彭兼已大聲道:「老大,我說過前面沒人家就沒人家,再找也沒有,我看將就點就在這裡露宿算啦!」

  劉綱倏然變險道:「胡說!夜涼露重,怎能露宿?你們再去找找看,別惹火了我!」

  彭兼看了廖同和一眼,嘴裡嘀咕著,最後還是被廖同和勸走。

  但是彭兼一面往前走,一面還是嘮叨不休,他對廖同和說道:「咱們老大八成兒迷上了那妞兒,要不然怎會突然就變了樣?」

  廖同和笑道:「如何說老大變了樣?」

  彭兼道:「你不想想,咱們這幾年來,不但經常在外頭跑,而且還經常餐風露宿的,老大幾時嫌過什麼夜涼露重,今天他卻說出那種話來,還不是為了那妞兒之故?」

  廖同和道:「算啦,老二,你也不必多心,咱們找得到宿處便找,覓不到便拉倒,不就結了嗎?」

  彭兼道:「還是你性子好,老大就是太不夠意思,這樁事不談,他也不應該那麼偏心!」

  廖同和道:「你說老大偏心?哦?敢請你是說讓汪元一在後面舒服,咱哥兒倆都得替他們找宿處,對也不對?」

  彭兼道:「是呀?誰不曉得汪元一會拍馬屁!」

  廖同和被彭兼這一說,心裡很不是滋味,便開始和彭兼一樣,有點不滿劉綱的作風。

  這時他們正好經過一座破廟之前,廖同和突然將馬拉住,側身對彭兼道:「咱們不必再往前走了,回頭就宿在這座廟裡算了!」

  彭兼望了那破廟一眼,問道:「住這破廟?你不怕老大罵人啊?」

  廖同和不耐煩地道:「不住又能怎樣?前面又沒人家呀!」

  彭兼恍然道:「對,對極了,前面又沒人家,那麼咱們就不必再向前找了。」

  廖同和道:「自然不找了,但別讓老大知道咱偷懶!」

  彭兼道:「那當然!你待在這兒,我回去催老大他們來!」

  他不待廖同和表示意見,將馬腹一夾,果然往回路跑。

  廖同和只好下馬等待,他把馬拴好之後,突然發現前面林子裡似乎有人影一閃而沒,嚇了他一大跳。

  廖同和迅速將系在馬上的刀拔了出來,大聲喝道:「誰在林子裡,出來!」

  林間除了風吹樹葉簌簌作響之外,連一隻夜貓也沒有。

  廖同和緊張了半天,不禁失笑,自言自語道:「真見了鬼,無緣無故,我緊張什麼勁,要是被劉綱他們碰見了,倒叫他們取笑了!」

  於是他將刀人鞘,走回破廟前等劉綱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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