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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賽諸葛道:「沒有,老夫只不過隨口問問而已!」

  薛芸芸徐徐轉過身子,漫聲道:「我看未必是隨口問問的吧?」

  賽諸葛睜大了眼睛,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薛芸芸道:「沒有啊?我也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

  賽諸葛道:「你以為老夫此刻正在打什麼怪主意是不是?」

  薛芸芸嫣然一笑,道:「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她將言語一頓,表情也變得嚴肅,又道:「不過!在這種緊要關頭,我不相信你心中沒有什麼怪主意,比方說,想個辦法可以兩全其美,不失掉劉大人又可救回那姓慕的等等,都是你此刻可能想到的問題,對也不對?」

  賽諸葛神情已沒有剛才的緊張,道:「老夫如果有你所說的那種念頭的話,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相信換上任何人處在老夫此刻的處境,一定都會有相同的打算,是吧?」

  薛芸芸道:「可是——既然是這麼平常稀鬆的念頭,你剛才發現我在注意你的刹那,何以會那麼吃驚呢?」

  她停歇一下,又緊緊地逼了一句道:「莫非你剛才的念頭,根本就不是那麼稀鬆平常?否則如非包藏禍心的話,又何必怕我看穿?」

  賽諸葛聞言大震,但他表面還能保持相當的平靜,只是他心中迅速想道:「這女子言語犀利,心機超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他念頭還在心中打轉,薛芸芸又已經開口說道:「賽諸葛!咱們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說不定可以分解咱們之間的猜疑呀!」

  賽諸葛道:「你先將你的身份來歷告訴老夫,咱們再談其他的!」

  薛芸芸道:「我的身份來歷說出來你未必知曉,咱們還是談點正事的好!」

  賽諸葛道:「好吧!悉聽尊便!」

  薛芸芸道:「你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偷偷派了人盯住施本才,準備先下手劫走慕由全!」

  賽諸葛突然露出駭人的眼光,凝視著薛芸芸,眼中殺機盈眶,令人不寒而慄!

  可是薛芸芸卻笑笑道:「你的陰謀既已被我拆穿,殺了我也不會有用的!」

  賽諸葛環顧一下四周,看看除了劉賓和他的兩名手下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頓時殺機更熾。

  他一步一步邁向薛芸芸,看來已下決心要一掌將她擊斃的樣子。

  但薛芸芸仍然神色自若地站在原來的地方,很輕鬆地說道:「賽諸葛!你這一掌若是擊斃了我,豈不是要前功盡棄了嗎?」

  賽諸葛這時正好走到離她兩步之遙的地方,且已經運足了右掌的功力,聞言怔了一怔,廢然望著含笑站在他前面的薛芸芸,道:「你說得有道理,老夫若在此刻斃了你,施本才他們就再也不會相信老夫的誠意!」

  他徐步離開,一面走一面又道:「但是老夫警告你,有朝一日,老夫再不碰上你則已,否則叫老夫碰上,老夫絕不會饒你!」

  薛芸芸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瞭解,你一向自認為天下第一聰明人,一旦碰上我這位敵手,你自然要寢食難安了!」

  她嘴角掠起一抹訕笑,又道:「所以我會記住你的話,以後儘量不和你碰面,免得被你所害。」

  這時進入寺中的施本才已去而複返,走到賽諸葛之前,道:「你們隨我來!」

  他說完話轉身就要走,薛芸芸突然叫住他道:「施大哥!你等一等!」

  施本才訝然停步,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薛芸芸道:「慕由全的人不在寺中吧?」

  施本才看看賽諸葛,道:「是不在寺中,姑娘怎會知道?」

  薛芸芸道:「我看施大哥一去一回花了一柱香之久,而且額上都是汗珠,顯然趕了不少路,對也不對?」

  施本才笑道:「姑娘真的聰明,這回又被你猜中了,在下進了寺門之後,又由寺後小路趕到我們藏住慕由全的地方,這一去一返,少說也有五裡路,自然要臭汗淋漓了!」

  薛芸芸道:「施大哥!你們這樣子做瞞得了尋常人的盯梢,卻瞞不過賽諸葛,看來你們就要栽筋斗了!」

  施本才大驚道:「這……這話怎麼講?」

  薛芸芸道:「賽諸葛早在我們出發來此之前,便已安排好盯梢的人,此刻那些人怕不已經下手圍攻你那名幫手,搶走了慕由全了?」

  施本才怒聲道:「賽諸葛!你這卑鄙的老匹夫,你……你怎可如此反復無常?」

  賽諸葛哈哈笑道:「施本才!枉你在竹林院那麼久,居然連這點小小計策都沒料到,怪誰?哈……」

  施本才心頭怒火高漲,就要撲過去與賽諸葛拼命,薛芸芸攔住他道:「施大哥!你這樣子仍然解決不了問題,還是稍安毋躁!」

  施本才果然住手,道:「我還是趕回去幫助我那朋友,說不定還來得及!」

  薛芸芸道:「來不及啦!哪!你看,那邊不是有人來了嗎?」

  施本才抬頭一望,果然看到一簇人飛快地跑了過來,頓時心裡涼了半截。

  那賽諸葛則喜形於色,望著施本才,露出得意的笑容,興奮之狀,溢於言表。

  但是那些人一跑到賽諸葛視線之內,賽諸葛立刻發覺情況不對。

  等到賽諸葛看清楚,不禁大為震驚,他迎過去向跑在前面的千手如來司徒堯吼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少莊主的人呢?」

  司徒堯顯然受傷不輕,他的手下更是個個掛彩,一望而知這些人一定碰上扎手的強敵。

  這情景看在施本才眼內,不由得心花怒放,高興得差點手舞足蹈起來,只有薛芸芸還保持相當的冷靜,傾聽賽諸葛詢問事情發生的經過。

  賽諸葛追問著司徒堯道:「你們這批飯湧,到底將少莊主弄到那裡去了?」

  司徒堯喘著氣,道:「屬下奉命搶救少莊主,人是找到了,而且幾乎得手,後來……後來……」

  賽諸葛道:「後來呢?」

  司徒堯道:「後來突然來了一大批官家捕快,由神探陳公威親自率領,將屬下等殺得如此狼狽……」

  薛芸芸聽了司徒堯和賽諸葛的交談,臉色顯得相當凝重,因為她實在不願意劉賓有機會回到陳公威的保護之下。

  施本才首先發現她那凝重的表情,不由訝道:「姑娘馬上可以由陳大人領回,何以還不高興?」

  薛芸芸當然不好將心中的感受講出來,遂道:「我正在奇怪陳公威怎會那麼巧趕到?」

  施本才突然笑道:「這並不巧,是在下事先通知他的!」

  薛芸芸變臉道:「是你通知他的?」

  施本才訝道:「有什麼不對嗎?姑娘以前在岑煙書院不是說過那陳公威是劉大人他的老部下嗎?」

  薛芸芸道:「是的!你這樣做並沒有什麼不對,可是你怎會有了那幫手相助,卻又找上陳公威?」

  施本才道:「在下覺得這樣做才能萬無一失……哪,要不是在下深思熟慮,同時通知了陳公威,此刻不就讓賽諸葛趁了心?」

  薛芸芸聞言只有苦笑,當然她不能責備施本才,因為施本才根本就不清楚她的打算。她只好道:「你那位幫手必然不知道你也通知了陳公威?」

  施本才道:「這事自然不能讓人家知道,尤其在下根本就不瞭解那人的底蘊,更不能將所有事情透露出來,姑娘你說對不對?」

  憑良心講,施本才的全部計畫,的確相當完美,薛芸芸自是無話可說。

  此刻賽諸葛已替司徒堯裹好傷口,走到薛芸芸之前,道:「事情雖然有些變化,可是姑娘你須放明白點,此時你和那姓劉的仍然是老夫的俘虜!」

  薛芸芸嘲笑道:「是呀!要不是因為逃不掉的話,我們怎麼還待在這裡呢?」

  賽諸葛道:「你明白就好!」

  他突然欺過身子,揚手將薛芸芸和劉賓的啞穴點住。

  施本才見狀,怒道:「賽諸葛!你這是什麼意思?」

  賽諸葛道:「那丫頭話太多,點住了她的啞穴,待會和陳公威打交道時,才不致於礙事!」

  薛芸芸雖然語不成聲,但聽得很清楚,聞言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使得賽諸葛看了之後,無端煩躁起來。

  他正想說話,前面路上已出現一大批人,不問可知,一定是神探陳公威帶隊前來。

  陳公威一行,不一會兒便到了賽諸葛的跟前。

  他一眼便發現劉賓好好地被竹林院的人押著,登時放心不少,遙向劉賓行禮道:「劉大人受驚了,屬下接駕來遲,還請大人恕罪!」

  劉賓因為啞穴被制,根本就無法回答。

  陳公威還當他不屑開口,怔了一怔,立刻恍然大悟,乃對賽諸葛等人道:「你們哪位是頭目?請站出來說話!」

  原來陳公威和賽諸葛竟然不相識。

  賽諸葛應聲說道:「閣下大概就是名聞黑白兩道的神探陳公威吧?」

  陳公威拱手為禮,道:「不敢當!區區正是陳公威,只不知老丈如何稱呼?」

  賽諸葛道:「閣下英氣內斂,目移神注之際,均難掩蓋胸中玄機,神深兩字確是當之無愧,老朽竹林院賽諸葛,今日得識閣下,真是三生有幸!」

  陳公威笑道:「區區哪擔得起老前輩如此誇獎!」

  賽諸葛道:「敢問陳大人,敝莊少莊主慕由全,可是已經落在閣下手中?」

  陳公威道:「不錯!哪!人不就在那邊嗎?」

  賽諸葛依照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慕由全站在那邊,乃道:「咱們長話短說,如果陳大人同意的話,我們就放走劉賓,同時也請貴方將敝莊少莊主釋回!」

  陳公威笑道:「區區自然同意,不過,此刻你我雙方實力懸殊,區區要是不同意交換的話,想來也有能力搶回劉大人,只不知老前輩承認不承認?」

  賽諸葛悚然說道:「閣下之言倒是事實,只是老朽以為,閣下必然不會無端得罪江湖上的朋友才對!」

  陳公威道:「區區雖然吃公家飯,江湖上的朋友確是不能不交,但是有不少不受抬舉的朋友,區區卻無結交的必要!」

  賽諸葛當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因此忙打斷陳公威的話,道:「陳大人的意思老朽省得,老朽保證過了今日,敝莊就不會與官府作對,只不知陳大人信得過老朽此言嗎?」

  陳公威很乾脆地道:「有老前輩這句話,區區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呢?好吧!請將劉大人放回,區區立刻將慕少莊主釋走!」

  雙方一言即妥,果然立刻放人,於是劉賓和慕由全各自走回自己人的陣中。

  賽諸葛這時又道:「陳大人!要不要老朽替劉大人解開啞穴?」

  陳公威道:「不用了!些許小事,區區可以自己動手!」

  施本才這時插言道:「陳大人!還有薛姑娘呢?」

  陳公威寒著臉問他道:「你是什麼人?」

  施本才道:「在下施本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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