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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當芸芸掀簾而進時,花廳眾人的嘻叫聲頓時小了很多,但見芸芸四角生春,款步走到酒席之前,問眾人福了一福,然後絲毫不遲疑地坐在劉賓身側。

  馮知府撚胡呵呵笑道:「這芸芸姑娘真正是情有所鐘啊,哈……」

  劉賓聽得心神舒暢,也哈哈大笑,一時花廳中笑聲喧嘩,劉賓道:「來,本部今天要好好一醉……」

  馮知府慌忙舉杯相勸,於是眾人都吃了三盅。

  紜紜輕挽翠袖,露出蔥翠玉指,替劉賓酌滿一杯酒,劉賓愈看愈愛,不由趁機握住芸芸的柔夷。

  芸芸輕輕抽出被握的手,含情脈脈地斜視著奸臣劉賓,那種「欲語還休」的神態,使得劉賓如癡如狂。

  陸傑三和李奉交換了一個眼色,表示那官妓會會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不過仍應密切注意。

  這時絲竹並奏,芸芸輕啟櫻唇,隨律唱道:「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采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倚枕敘橫鬢亂,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間疏星渡河漢,試問夜何如?夜已三更,金波淡,壬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這一首欲取自蘇東坡的「洞仙歌」,詞句魄麗,明豔逼人,真有道不盡旖旎風光。

  尤其芸芸唱來如泣如訴,不僅婉轉而娓娓,且思春之情溢於言表,聽得那劉賓醉上更醉,恨不得當場摟抱,把芸芸狂吻一番。

  歌聲才罷,哄堂掌聲轟動,芸芸款款一福,挽軸掩臉,碎步落座。

  她這一個舉動,分明是欲語還休,看得那劉賓又是一愣。

  劉賓待會美酌上一杯美酒之後,哈哈一笑道:「馮知府……」

  馮唯一應聲道:「是!劉大人!」劉賓故意打了一個哈欠,伸一伸懶,才道:「我們這席酒,怕不止吃了兩個時辰了?」

  馮唯一肚裡雪亮,哪有聽不出劉賓話中之意的道理,遂道:「是,是,您要是想休息的話,下官這就吩咐撤席……」

  劉賓看了芸芸-眼,道:「好,明天再聚,明天再聚……」

  陸傑三階和著道:「那麼屬下等陪大人進去安歇!」

  李奉做了個手勢,道:「芸芸,你扶著劉大人,我來帶路!」

  芸芸遲疑一下,怯怯道:「是!」

  她臉色卻無端紅了起來,玉首不由微低。劉賓看得又恰又愛,索性裝成微醉,把一雙肥大的巴掌扶在芸芸香肩,就這樣半依半偎,將芸芸帶進府衙後進客廂。

  馮知府和陸傑三兩人餘興未了又重整菜肴,在其餘官妓陪待下,喝將起來。

  這回因為劉賓已不在座,馮、陸兩人拘謹全消,在擁右抱,唱得好不痛快。

  李奉很快地又轉固花廳來,加人玩樂。陸傑三一杯下肚,問道:「李奉兄,沒問題吧?」

  李奉點點頭:「劉大人不會是真醉,陸兄放心,他應付得過來!」

  李奉的第二句話,一語雙關,惹得馮、陸兩人縱聲大笑。

  陸傑三關後,道:「李兄!崗哨還是要布的,」

  李奉道:「崗哨早有好了,明樁暗哨都有,那芸芸來路又已查明,是個雛妓不會錯,看來還是原封貨哩!」

  大家又笑了一陣,陸傑三又道:「劉大人今晚可要拔頭籌…哈……」

  陪侍的那些歌妓,見眾爺們言談輕鬆,也加入哄鬧,一時大叫,淫笑之聲,充斥在廳內。

  且說,芸芸與劉賓兩人半依半偎坐在府衙客廂之中,案前一對大如此臂的紅燭,搖曳著明亮的光,那情景看來確是有點像洞房之夜。

  臃腫癡肥的劉賓,將半邊身的重量壓在芸芸肩上,使得芸芸有透不過氣的感覺,於是芸芸輕輕推了一下劉賓,嬌聲道:「大人,要不要奴家吩咐送一盞醒酒湯來?」

  劉賓坐好身子,道:「不必了,芸芸,我想……」

  芸芸玉手輕輕掩住劉賓的口,甜甜一笑,道:「那麼…奴家關好門窗,就服侍大人安歇……」

  她不待劉賓的意見,緩緩起身,很快地把四處門窗掩好,又走回劉賓的座前。

  劉賓突然道:「芸芸,你像是有莫大的心事!」

  這句話,使得芸芸大吃一驚,忙道:「沒有呀!」

  劉賓道:「你不必瞞我,從你的雙眸中,我看得出你內心激蕩不安,必定藏有什麼心事。」

  芸芸歎了一口氣,把目光移開,心中一面推測劉賓話中之意,一面盤算要如何應付劉賓的疑心。

  她正要開口,劉賓卻先道:「你不必說了,我猜想得到!」

  芸芸露出訝然之色,這反應一點也不意外,因此劉賓又道:「你必定是第一次與異性共寢,所以感到不知如何是好,對也不對?」

  芸芸點點頭,劉賓笑著道:「不過,我這個猜測,是朝所的方面設想芸芸問道:「好的方面?」

  劉賓站了起來,撫摩芸芸的手指,用銳利的眼光逼視了一會,又道:「芸芸!你要不要聽聽我往壞處的想法?」

  芸芸道:「說說也無妨,反正……」

  劉賓打斷芸芸的話,道:「你的眼神有點急燥不安,表示你心中決計有所圖謀,這是我往壞的方面去猜測的!」

  芸芸輕輕一笑,道:「大人真是見微知著,奴家的確有所圖謀于大人者!」

  劉賓滿不在乎地道:「那就是啦,能不能告訴我,你對我有何企圖?」

  芸芸迅即道:「那怎麼能告訴大人,到時候大人一定知道的!」

  劉賓哈哈一笑,道:「到時候我當然知道,怕只怕……」

  芸芸抽回她被握的雙手,別過臉道:「奴家早知道大人會籍故推辭的!」

  劉賓不由一怔,道:「我不知道你意欲何為,談推辭還早,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芸芸又轉過頭來,面露喜色地道:「那麼奴家說出心中的話,大人要不得推辭呀廠劉賓看她天真嫵媚,心情大大寬鬆,嘻嘻笑道:「說呀!」

  芸芸輕咬下唇,沉吟一會,道:「奴家想……想……」

  劉賓心中雖是癢癢的,但還是面不改色地道:「想什麼呀?」

  芸芸倏地紅起臉來,幽幽說道:「奴家還是不說的好,說了怕大人笑話!」

  劉賓這時已料到他所想的「壞」處,只不過是多疑而已,眼前這位貌美姑娘,如果有所圖謀的話,必定不是有關銀子的索求,就是情愛方面的要求,劉賓發覺自己對眼前這位年輕美女,居然湧起十足的關注,他柔聲說道:「芸芸,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可無能為力了!」

  芸芸道:「不,奴家不能如此冒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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