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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淩九重道:「彼此,彼此,鄙人也是探消息來的,曾老師帶多少人來踩踏這小客棧呢?」

  曾崎道:「還有兩位仁兄,皆是附近地面上的江湖同道。」

  他站起來,身材瘦長,年約四十左右,面目陰險。當日在天罡堡內,他也有份,是以淩九重認得他。

  這「形意門」在武林中,雖是一大家派,可是由於組織不嚴密,而又流傳甚廣,是以品流複雜得很。

  曾崎在江左成名了十多年,表面上沒有什麼,但有人傳說他是黑道巨擘之一,只是未能證實而已。

  因此這次在「天罡堡」的大行動中,李天祥不大肯分派任務給他,不過此人武功甚高,確是千真萬確之事。

  曾崎再度顧視房中一眼,道:「淩公子早一步進來,可曾查明床上人是那一位?」

  淩九重道:「那不干我的事,我只想瞧瞧有些什麼人駕臨而已……」

  他狂傲之態,天生的叫人不舒服。曾崎心中暗罵一聲,口中卻道:「該公子現在還要等下去麼?」

  他緩緩後移,直到一邊身子貼著牆壁,不怕被床上的人突起暗襲,這才放心。

  淩九重道:「現在等不等都是一樣啦!」

  曾崎道:「淩公子這話怎說?」

  淩九重道:「曾老師是席自豐那一路人馬,已經昭然若揭,難道會有另外一撥人趕來不成?」

  曾崎眉頭一皺道:「你說席自豐麼?他乃是武當叛徒,原係鬼王門下……」

  淩九重道:「別裝佯啦!你要知道,我曾被李玉塵迷惑,加入過你們的陣營,所以你也無須害怕顧忌。」

  曾崎仍然皺起眉頭,道:「淩公子,你說的這宗事,兄弟既不明白,也沒有興趣,目下最好先把帳子挑開,瞧瞧這位姑娘究竟是誰,好不好?」

  就重道:「有什麼好瞧的,房中之人,必是雲散花無疑,若不是她,你會有興趣到這兒來麼?」

  曾崎淡淡道:「淩公子用字眼可要三思才好,這興趣兩字,會使人家那麼一位大姑娘不高興的……」

  淩九重道:「曾老師,你志在她的丹鳳針,但據我所知,她並沒有得到此寶,你還是趕快把朋友通通帶走的好,免得白白浪費時間。」

  曾崎道:「淩公子如此明快,兄弟也不兜圈子了!外間傳說紛紜,關於丹鳳針的下落,大都認為是在雲姑娘手中呢!」

  淩九重道:「這便如何?」語氣咄咄迫人,似是怪責對方不該生劫奪之心。

  曾崎哼了一聲,道:「這等至寶,兄弟想開開眼界,也不算是奇怪之事。」

  淩九重道:「這話雖然我不喜歡,但卻是實情……」話聲未歇,突然間以極快的身法,衝了上去,呼的拍出一掌,真是快逾閃電,又陰險,又毒辣。

  曾崎急急揮掌封架,「啪」的一聲,震得橫移三步。

  淩九重感到敵人不但掌力極重,而且招數精妙,當即借敵掌之力,趁勢躍退七八尺,嘿嘿冷笑。

  曾崎嘲聲道:「淩公子好快的身手啊!」

  淩九重道:「我只不過試一試曾老師的功夫和反應如何,如若曾老師連我這一掌也擋不住,咱們就不必談了。」

  曾崎哦了一聲,道:「淩公子打算談什麼?」

  淩九重道:「要知我也是偷偷進來,想瞧瞧帳中的女子,究竟是誰?如果是雲散花,我與她是老朋友,還不打緊,如是別人,問題就複雜了。」

  曾崎道:「那麼淩公子已瞧過了沒有?」

  淩九重道:「沒有。」

  曾崎道:「公子何故遲疑?」

  淩九重道:「我正在等候別人替我動手,曾老師進來時,我不但沒有阻止之意。反而甚感高興,等你動手。」

  曾崎道:「那麼現在咱們何必浪費時間?」

  淩九重道:「曾老師當真敢揭開帳子麼?」

  曾崎道:「我為何不敢?」

  淩九重道:「那你就揭揭看。」

  曾崎遲疑一下,道:「公子認為大有危險麼?」

  淩九重道:「當然啦,難道會有好事?」

  曾崎道:「既然如此,公子有何打算?」

  淩九重道:「我的打算,是等你離開……」

  他擺擺手,阻止對方插嘴,又道:「當然啦!如果你有意自尋死路,我也不會妨礙你。」

  曾崎道:「假如兄弟既不退出,又不上前揭帳,淩公子便又如何?」

  淩九重一時之間,無話以應。耳中聽得對方冷笑之聲,頓時大怒,刷地躍上去,掣出金筆,迎面疾戳。

  但見刀光電閃,架住金筆,原來曾崎已抽出長刀迎敵。他取刀封架兩種動作,一氣呵成,功力深厚之極。

  淩九重口中咒罵一聲,手中金筆點、戳、挑,凶毒如蛇,一轉眼間,已攻了六七招,筆筆不離對方上下的死穴。

  曾崎背靠牆壁,雖是略嫌不靈活,但少了後顧之慮,也是一大優勢。但見他刀光上下翻飛,嚴密護住全身。

  雙方拼了十餘招,淩九重見久攻不下,心頭冒火,更是髒話齊出,連珠咒罵。要知他本是自傲自大之人,但近來連連受挫,這一肚子氣,已憋得受不住了。現下連一個形意門的人也收拾不下,教他如何不惱?

  曾崎與他恰恰相反,表現的更沉著,見招拆招,一點空隙都沒有。他陣腳已穩,益見從容,道:「淩公子,你何來這樣大的火氣?」

  淩九重罵道:「我操你的奶奶……」

  曾崎道:「別意氣用事,淩公子,咱們究竟為了何事而作生死之鬥呢?」

  淩九重雖是一隻蠻牛,聽到「理由」之時,也會想一下,何況他是狡猾之士,當下覺得無以作答,便躍退數步。

  曾崎道:「咱們在這兒生死相拼,帳中之人,只怕正在暗暗竊笑你我的愚蠢呢!」

  淩九重道:「放屁!你才愚蠢。」

  曾崎道:「我蠢也好,你蠢也好,反正咱們直到現在,還不知帳中之人是誰。同時由於她全無動靜,可見得決不是拿你當作朋友看待,不然的話,她自應為你聲援啊!」

  這曾崎的確老練之極,不管淩九重的態度是如何的壞,言語是多麼難聽,他都不生氣,仍然牢牢釘住問題的重心,那就是「帳中人」到底是誰?

  淩九重覺得對方的話,大有道理,幾乎衝口說出同意他去揭開帳子的話。但他始終是天性深沉,儘管千肯萬肯,但沒有馬上說出來,只淡淡地笑一下,不置可否。

  曾崎進一步試探道:「咱們先瞧瞧帳中之人是誰如何?」

  淩九重道:「我早就說過,如果你上前揭帳,我決不反對。」

  曾崎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本人就冒一次險,瞧瞧帳中是什麼,竟能使淩公子也大為忌憚……」

  淩九重樂得有人打頭陣,當下退開兩步,道:「曾老師請!」

  曾崎小心翼翼地走向床榻,但相距尚有四尺之時,倏然停步,頭也不回地說道:「淩公子,這房中的燈光,忽然燃著,使咱們都暴露在燈光之下,此事你不覺著有點奇怪麼?」

  淩九重道:「曾老師乃是老江湖,見多識廣,想必知道燈光為何突然點亮之故?」

  曾崎道:「公子好說了,在江湖上,有好幾種說法,能使燈光忽然通明,最常見的例如以特製不透光的燈罩,到時迅即取開燈罩,便造成突然光亮的效果。再一種便是在燈芯邊佈置一種特製火藥,然後利用一支點燃的線香,攔在火藥邊,線香燃到有火藥之處,登時使燈火點燃……」

  淩九重道:「曾老師說得頭頭是道,只不知人家剛才用的是那一種?」

  曾崎道:「兩種皆不是,那盞燈台裝置在牆上,一目瞭然,並沒有燈罩或線香等物遺在附近,因此……」

  淩九重本來對這件事不大注意,但聽了曾崎這一番分析,頓時大感興趣,忍不住插口追問道:「因此怎樣?」

  曾崎道:「因此淩公子早先警告兄弟的話,非常合理,這頂帳子之內,必定潛伏難以預測的危險……」

  淩九重不禁皺起眉頭,道:「這樣說來,曾老師打算不揭開帳子了,是也不是?」

  曾崎道:「是的,兄弟情願退出,讓淩公子自己了斷此事。」

  淩九重不甘示弱,嘲聲道:「既是如此,你就快點夾尾巴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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