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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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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黃華,孫玉麟心情登時沉重起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傷勢雖好,不過此生此世,卻永遠是個殘廢的人了……」 他略一停頓,又道:「李玉塵忍心對自己徒弟下此毒手,可見此人心腸之狠毒,我如見了她,定然不肯干休。」 杜希言甚為感動,頗悔提起此事,當下道:「孫大俠也不必傷心,善惡到頭終有報應,李玉塵決計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那黃姑娘雖失一臂,見你如此對她,也會心感安慰了。」 孫玉麟歎了一聲,道:「方纔李真人說及,那蒙面人本可就擒,後來終於被他跑了,真正可惜。」 杜希言感到興趣,隨口道:「那人是何模樣?」 孫玉麟道:「瘦高的個子,手中寶劍,塗有綠漆,確是一個扎手的人物。」 杜希言道:「好好的寶劍,塗以綠漆,必是有所掩飾,孫大俠可知這老少二輩眾豪俠中,誰有非常著名的寶劍?」 孫玉麟怔了一下,道:「先生果是才智過人……據我所知,除了雲姑娘那一口劍顯得劍光特強以外,就要算武當派的談笑書生席自豐的那口『月魄』劍最為特出了。」 他說到此,自杜希言手中,接過了雲散花那口劍道:「我!這不是雲姑娘的那口劍嗎?當真是一口好劍!」 杜希言不知如何,仍然沒有忘了剛才的話題,他由孫玉麟手中接回了那口彗星劍,繫在背後,道:「那位席前輩是李真人什麼人?」 孫玉麟心中奇道:「原來他懷疑談笑書生席自豐是奸細。」轉念一想,也許杜希言有什麼發現也未可知。 當下據實報告。 杜希言聞言後,點點頭道:「這事情還有待證明,不過據在下所見,此人應該加以注意。」 孫玉麟想起李天祥尚在等候,此刻大敵當前,所待料理之事極多,就道:「杜先生,我們還是快一點回去吧!」 杜希言道:「你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到。」 孫玉麟微微一笑道:「你還要去找雲姑娘的下落可是?」 杜希言點頭道:「不錯,這件事在道義上來說,我也要負責的,孫大俠請先行回去吧!」 孫玉麟道:「也好。」 他已由杜希言簡短的幾句話,以及神色中,看出他對雲散花的感情,心中也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感覺。 但無論如何,他還保持著一個俠士的風度,不會把這種感覺形之於色。 杜希言對於孫玉麟的感覺,毫無所知,他腦子裡只是沉思著打救雲散花的事,那是一種正直而不需隱瞞任何人的表情。 孫玉麟望著他,不知如何,總感到此人正直平實得可愛,對於這樣的一個人,自然不能與淩九重相提並論。 他突然若有所悟,當即向杜希言點頭道:「好吧!我去去就來,李真人那邊對你也著實掛心,我告訴他們一聲,再趕回來與你去打救雲姑娘。」 說完,舉手為禮,道了聲:「回頭見。」迅即向著嶺上飛縱而去。 杜希言望著這位年輕大俠的背影遠逝,一面想道:「我到那裡去找她呢?」 按諸事理,那成金鐘既出沒於這附近,此刻更帶著一個雲散花,當不會離開很遠,而且這一帶山勢起伏陡峭,行走其間,也不是太輕鬆的事情。最重要的一點,這件事不過發生在片刻之前,自己只要能探測出去路方向,想來不難發現他們。 抬頭看了看,但見西北方風吹雲開,隱隱現出一座高聳的石峰,杜希言看了一陣,忖道:「這就是了,我何不攀登上這座峰頭,居高臨下查看,當可看出一些端倪,說不定那成金鐘尚未走遠呢!」 他自服松子酒後,脫胎換骨,已收輕身力大之效。 複習秘笈絕功,不知不覺間,已打下了上乘輕功中最重要的「力轉三車」一關,是以這一全力奔行,速度極是驚人。 此刻他一心救人,望著眼前的高峰,展開了身手,倏起倏落,不消多久,已抵達峰上。 可是他那一付形像,卻已狼狽不堪,但見他身上的道裝由於不習慣,礙手礙腳,所以多處已被樹枝掛破,再襯以面上的灰土,樣子極其狼狽。 他一面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面縱目向峰下望去。 這一望,頓時令他感到十分失望,原來方才抬頭望時,正逢山崗把雲氣吹開。但此刻雲霧復聚,下瞰時,但見一片迷茫,早已不辨山下景物。 杜希言望了一陣,除了由雲隙之間分辨出一些山石樹林以外,別無所見。 只是可以測想的,一旦雲霧開放,自己居高臨下,定可將峰下景物盡收眼底。 他辛辛苦苦的上來,自不甘心這麼一無所獲的又下去,略一盤算,他就在一塊山石上盤膝坐了下來。 山風極大,襯以滾滾奔騰的白雲,大有「人」在虛無飄渺間,而興出「羽化登仙」之處。 就在此刻,他耳邊聽見了一聲清晰的冷笑之聲,接著一個蒼老的口音道:「白雲深處是吾鄉,小道長,你搶了老夫的地盤啦!」 杜希言暗吃一驚,真想不到這絕嶺孤峰之上,還會聽見人語。 一條輕忽的影子,像夢中的幽靈一般,倏忽間已到了他左後側不遠之處。 杜希言既沒看見,也沒有聽見,但此人一飄到身邊的剎時,不知如何覺出一種異感。 他若知那人施展輕功中最難的「踏雪無痕」身法的話,定必會為自己這種超越凡俗的靈敏感覺而大大驚喜。 他徐徐轉頭望去,動作非常自然。 但對方見杜希言竟會發現自己立身之處,不禁呆了一呆,頓時停住任何動作。 現在杜希言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這個人。 那是一個身高六尺左右,留有一部五綹長鬚的清癯老人。 他身著一襲黃葛布的長衫,下襬肥大,因此直在山風中飄掀,嗤嗤直響。 奇怪的是這老人那長鬚上,竟然打了六七個結頭,之上墜著三枚光芒閃閃的金環,偶爾互撞,發出細微的叮叮之聲。 杜希言看了他之後,第一個感覺便是對方必定是敵人一邊的,而且極可能是成金鐘一黨的。 儘管如此猜測,他仍能鎮定的問道:「老丈有何吩咐,請再說一遍。」 黃衣老人銳利的目光,向著杜希言轉了一周,哼一聲道:「小道長,你所坐的這個地方,原屬老夫,老夫正打算來此看白霧。」 杜希言心中認定他是敵方人物,不甘示弱,微哂道:「老丈真會說笑話,這裡山石甚多,誰願意坐在那裡就坐在那裡,再說山石無主,又何分你我?」 黃衣老人呵呵一笑,道:「小道長好一張利嘴。」 杜希言心念一轉,已立時感覺出,眼前只怕是非要動手不成了。 他一隻手下意識的抓在「彗星」劍的劍柄之上,目光中散出剛毅之色。 同時間,他已盡快的把對方的立身地勢附近打量清楚。 黃衣老人已從他目光中看出了敵意,神色自若的呵呵笑道:「小道長,你是想要和我動手麼?」 杜希言淡淡的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黃衣老人鼻中一哼,道:「人要犯你呢?」 杜希言抬頭看了他一眼,遲吞吞道:「那我就要他嘗一嘗我這口寶劍的滋味。」 黃衣老人目光移到他握住的那口「彗星」劍上,點點頭道:「你大概以為這口劍真不錯,只不知你配不配使用如此名劍?」 杜希言猛然站起,道:「成金鐘是你什麼人?」 黃衣老人眉頭微皺,旋即恢復常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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