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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黑袍女子的確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問道:「為什麼不能殺你?」

  杜希言道:「因為我的命很富貴,不是狗命。」

  他接著打個哈哈,顯示出他分明在跟她胡鬧嬉笑。

  黑袍女子冷冷道:「你可知道我是誰?」口音之中,充滿了怒氣。

  杜希言聳聳肩,道:「你是雲散花,對不對?」

  對方怔一下,然後一手把頭上的黑布罩扯下來,露出面目,果然是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的雲散花。

  她那張美麗的面孔,佈滿寒霜,道:「好,算你猜對,但我為什麼不敢殺你?」

  杜希言這時才收起那種開玩笑的神情,道:「第一點、我不是使毒之人,曾阻止對方使毒,才會站在這兒。第二點、我能夠不怕你的劍氣威力,你一定想探問個明白,方肯下手。第三點、我們還有點小交情,對不對?」

  雲散花皺眉道:「我倒沒有考慮到任何一個理由。」

  杜希言道:「你現在考慮也來得及呀!」

  她突然跺跺腳,收起長劍。咬住下唇,斜斜睨他,那神情真是美麗動人之極。

  杜希言心中一軟,忙道:「你瞧瞧石後,有兩個屍體,便是對方派來使毒之人了。」

  他一面轉眼向谷中望去,但見那一大片人潮,目下已跌倒了十之七八,只剩下二三十人,兀自挺立。

  這些沒有倒下的,都掣出兵器在手,回頭四項,無不露出驚慌的神色。一面互相大聲問答,內容自是有關這些人昏倒之事。

  杜希言趕緊躲起來,一面示意雲散花也這樣做。她遲疑一下,便也蹲在他身邊,向谷中望去,輕輕道:「這麼多人中了毒,而你說與你無干。」

  杜希言道:「假如與我有關,那只是要我如何解救而已,幸而這都用不著你我擔心,李真人已得到孫大俠的報告,同時又得到我的藥物,早一步破去敵人的毒力,目下只是裝假而已。」

  雲散花哼一聲,抓住他臂膀,五指很用力,表示出她心中的激動。

  她道:「假如我剛才劍勢不停,把你殺死了,如何是好?」

  杜希言沒有看她,但卻瞭解她的憤怒心情,當下歉然道:「我後來的確不該開玩笑,可是開始之時,我還以為你是多妙仙姑李玉塵。」

  雲散花道:「你識得她麼?」

  杜希言搖搖頭,道:「到現在為止,我只識得你,孫大俠和李真人等。」

  他臂上一緊,敢情她的纖指又像剛才那樣,不知不覺用上勁道。

  她道:「告訴我,丹鳳針被你得到了,是不?」

  杜希言輕輕道:「這件事對你關係很重大麼?」

  雲散花道:「當然啦,不然的話,我來這兒幹什麼?」

  杜希言想了一下,道:「你先告訴我,何以敵方之人潛伏在天罡堡四周,而你居然還能安然存在?以我想來,任何人都不易存身在這兒才對。」

  雲散花道:「哪是因為我精擅逃遁及隱匿之術,此術得自東洋,彼邦稱為『忍術』,如此而已。」

  杜希言道:「據我所知,這靈壁三寶之一的彗星劍,落在東海情劍門中人之手,你可是情劍門的傳人?」

  雲散花五指力道驀然加重,面色鐵青,道:「你知道的事太多了。」

  杜希言但覺胸口氣促,心跳加急,說不出的一種不舒服之感。幸而丹田冷的暖流突然冒起,遍彌全身,這才恢復如常,正如早先被劍氣所迫的經過一樣。

  他道:「你可是想加害我?」

  雲散花嬌軀一震,放鬆五指,道:「是的,我雖不想這樣做,可是你已知道我的秘密,不得不殺了你以滅口,請你不要怪我。」

  她的口氣,好像已經殺死了他一般。

  杜希言念頭一轉,恍然大悟,忖道:「是了,她已運指勁把我穴道制住,也許這種手法,能致人於死,只不過目前還可以說幾句話罷了,若是如此,我可就不要跟她結交啦!」

  他審慎地探問道:「我幾時會死呢?」

  雲散花遲疑一下,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可不可以信任你?」

  杜希言道:「我的身世,恕我未能奉告,但你可以信任我,若是我答應的話。」

  雲散花道:「那麼你答應替我保持秘密,我就不加害你。」

  杜希言心頭一寬,忖道:「原來她還未對我下毒手。」

  當下應遵:「好的,要我保守什麼秘密?」

  雲散花一怔道:「關於我的師門來歷呀,你不是已知道我是東海情劍門中的人麼?」

  杜希言道:「是的,你才已承認了,這便如何?」

  雲散花一面伸手替他推揉胸口,一面道:「唉!敢請你還不知道,我東海情劍門近幾十年來,完全銷聲匿跡,世人已漸漸不知道有這一派,原因就是我們都不敢道出來歷。」

  她說的原因,根本不算數,杜希言道:「究竟為什麼你們不敢說出是東海情劍門出身呢?」

  雲散花道:「因為數十年前,本門一位前輩,通敵賣國,害死了不少忠良,以及好些武林高手,這件案子,曾經轟動天下。自從那時開始,我東海情劍門為世人唾棄不齒,使我們都不敢提及出身了。」

  杜希言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想當年你們這一派的人,在江湖上都全然抬不起頭見人的了?」

  雲散花道:「正是如此,但我奇怪的是你何以知道這彗星劍乃是落在敝派手中?」

  杜希言道:「我在一本劍譜中讀到的,而我根本不知道東海情劍門是怎麼回事。」

  雲散花沉吟道:「這個事發生在叛國案之後,是以得知的人,簡直無有……啊!也許是其時本門一個失蹤了的前輩,洩與作譜之人得知的。」

  杜希言覺得這些事並不重要,反而是他得知東海情劍門有過這種壞名聲之後,認為十分嚴重。

  他曉得不論雲散花為人如何的好,但人家仍然可以拿那叛國案羞辱她,她感到便無地自容。

  他長長吐一口氣,道:「你放心吧,那本劍譜不會有別人看見,而我也一定替你保持秘密。」

  雲散花聳聳肩道:「其實我真是有點愚笨,因為我只要一拚命搏鬥,時下高手,仍然會認得出我的家門師承的。」

  她說得那麼楚楚可憐,幽怨淒然,使杜希言異常同情,道:「以前的事,不是你的錯,你何必放在心上?」

  雲散花歎息一聲,身子不知不覺靠近他。

  杜希言很自然地就擠住她。但他還未有任何更親熱的動作以前,谷中突然傳出一聲喧鬧大喝之聲。

  他們轉眼望去,但見谷中現在只剩下十個人不到,還沒有倒下。可是卻有二十餘名蒙面人在谷邊出現,都拿著兵刃,向兀自站著不倒之人追去。

  杜希言輕輕道:「今日大概可以告一段落了。」

  雲散花問道:「什麼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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