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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但他不想多說,免得她變了卦。當下立即閉目調息,運起內功。要藉那修習多年,甚是深厚的功力,迅即恢復體能。

  雲散花臨走時,望了他一眼,回到早先替孫玉麟包紮之處,腦中仍然存留著剛才一瞥時的影像。

  她發覺孫玉麟軒昂俊拔,氣度沉雄。論人才,真是不可多見之選。論武功才智,因他已是南方一等高手,是當今這一輩的頂尖人物。

  以他這等條件,雲散花自問不能不傾倒仰慕。可是,奇怪的是那個陌生俊美少年,仍然使她念念不忘,因此之故,她竟不能完全傾心於孫玉麟。

  她想了一陣,突然覺得想這些問題,很是無聊。當下心中啐自己一口,想道:我怎能胡思亂想,目下當務之急,便是應付那個追殺孫玉麟的強敵。

  那人連孫玉麟也贏得,可知必是非常非常厲害的人物了,可惜剛才忘了問一問他那人的來歷?

  不久工夫,外面已傳來一陣低微的「嚓嚓」之聲。一聽而知有人潛近。

  此人在這等茂密的野草中行動,居然沒有什麼聲息,可見得武功高強之極。

  她伸長脖子,從一株小樹隙縫望出去。月光透過枝葉,但見數丈之外,有一個身材頎長的蒙面人,迅快向自己這邊走來。

  以他那等速度,眨眼工夫,即可走到。

  幸而他走到距她只有丈許之時,又停下來。顯然他須得找到血跡,方能決定追蹤的方向。

  女性看男人,也像男人看女子。第一眼望去,浮上心頭的感覺,便是對方可有吸引自己興趣的力量。

  換句話說,就是不必想,也會泛起了對方有沒有吸引自己的感覺,當然即使對方有吸引力,亦未必就會怎樣。以男人而論,有吸引力,能引起興趣的女子太多了,有時一天之中,可以遇上好多個。但如果沒有合適的機會,這些感覺,也不過是一陣輕煙,瞬息之間,完全消滅無蹤。

  雲散花凝視這個高瘦之人的身影,不知如何,覺得此人甚有吸引力。雖然事實上她連對方面貌如何,全無所知,但她卻有這種感覺。

  但見那人手中提著一口劍,此劍通體綠色,略有光澤,但卻不是金屬的閃耀精光。

  她平生從未聽過有綠色的劍器,大為驚奇,因此,對這人的興趣更為濃厚,定睛打量此劍。

  要知雲散花不但是學劍之人,同時由於她手中之劍,乃是珍品。因此她對於鑒別劍器一道,有相當高深的研究。大概凡是武林中知名的寶劍,她都識得。甚至歷史上有名的劍器,亦能鑑識。

  她看了一陣,驀地恍然大悟,忖道:「原來他在劍身上塗了一層綠漆,怪不得具有這等怪異的顏色了。看那劍的款式,似乎是古物,決非凡兵俗器,假如我能拿到手中細看,縱然有綠漆掩蔽,也看得出八九分來歷。」

  方轉念間,那蒙面人突然冷冷一笑,道:「孫玉麟,我一路查看,這遺跡分明已顯示你是滾下來的,假如你還能開腔的話,不妨答我一句,你想死還是想活?我給你最後的機會選擇。」

  雲散花暗暗一笑,想道:「這明明是因為我剛才曾略略施過手腳,消滅痕跡,所以他覺得有點艱困,才出言誘孫玉麟答話。假如孫玉麟還是早先那等無力反抗的處境,被他這一哄,非出聲答腔不可了。」

  孫玉麟正在運功調息,以恢復體力,這刻當然不會開腔答話。

  那蒙面人等了一陣,嘿嘿冷笑兩聲,又道:「好,你自家放過機會,可別怪我狠辣了。」

  但見他速即蹲低身子,查看四周的情形,同時亦可減少暗器襲擊的目標面積。這是因為孫玉麟的「五指飛刀」早先已顯示威力,實在大得驚人。連他這等高手,亦萬萬不敢有絲毫疏懈。

  他漸漸向雲散花藏身之處移過來。雲散花嘴角含著一絲冷笑,忖道:「等他移到五步之內。我定要叫他嘗一嘗我寶劍的滋味。」誰知那蒙面入到了距她五尺多一點之時,便停住不動。雲散花雖然仍可出手,但若然她要施展拿手絕藝的話,最好是五尺以內。上乘武功講究的是時間尺寸,須得拿捏得毫釐不爽。

  因此她心中暗暗焦急,忖道:「他為何停住了?莫非已發現我了?不會,不會,我一直盯住他的眼睛,而他卻從未向我這邊細瞧過。」

  方轉念同,那蒙面人突然退後了一步,身子蹲得更低了,幾乎完全被野草所遮沒,這等樣子,倒像是發現了別的敵人趕來,所以趕緊藏起身子。

  雲散花禁不住縱目四望,卻不見有任何可疑的徵兆。假如有足以使蒙面入忌憚的人物趕到,自然是孫玉麟的福氣。不過,她卻也得像蒙面人一般溜走了。

  靜寂中只聽得山風吹過樹木的聲音,這種聲音,不但不吵耳,反而令人生出幽靜恬適的感覺。

  那蒙面人突然沉聲道:「是那一位姑娘躲在這兒?希望你答話,否則本人要施展一種惡毒的手段,其時玉石俱焚,後悔莫及了。」

  雲散花心中一震,忖道:「他如何曉得我在這兒?又怎敢肯定我是個姑娘,唉!此人既神秘,又高明。怪不得連孫玉麟也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她念頭已轉,決定不去理會他。

  那蒙面人突然站起來,高聲道:「好吧!你如若執迷不悟,我就讓你和孫玉麟同歸於盡!」

  只見他從抽中取出一根黑黝黝的鋼管,並且又厲聲道:「此管之內,藏有特製的火藥,一按機括,即可噴出去,就算沾附在石頭上,也能曉得著。我一舉手間,方圓十丈之內,蟲蟻也化作飛灰,莫說是偌大的人體,更無倖免之理。」

  雲散花心中冷笑,更不肯理會他。

  此際孫玉麟用傳音之法道:「這火器是假的,不必怕他,如果是真的,我孫玉麟願以本身性命毀去他的東西。」聲音自然極是微細。雖然如此,她仍然感覺得出那聲調之中,有一種異常的威凜氣概。

  要知他講明了願意用性命毀去對方火器,免得別人蒙害,這等仁心俠骨,這等膽識,的確不是常人說得出來的。因此,就算他的聲調軟弱無力,亦足以令人為之肅然起敬。

  雲散花心念轉動之際,已中止了挺身而起的動作。只聽孫玉麟又道:「在下感到心中不安的,便是把你連累了。當然我深信你不是凡俗的女子,所以我決不能勸你獨自逃生。這一點使我既慚愧又痛苦。」

  雲散花默然忖道:「他不但使氣蓋世,風骨崢嶸,人也長得十分俊逸軒昂。最動人的還是他細密體貼的心思,如此英雄,如果能嫁給他,可以算得不虛此生了。」

  現在她芳心中,已失去杜希言的影子。而是對孫玉麟的愛念,迅速地在增長。假如孫玉麟恰在這時向她求婚,她一定毫不遲疑就答應下來。

  ***

  那蒙面人舉起手中的黑色鋼管,好像要施展一般。雲散花見了,那顆心撲撲直跳,想道:「但願孫玉麟的猜測正確,這枚火器不是真的,那就謝天謝地。」

  那蒙面人仰天一哂,道:「我知道姑娘為何不理睬我之故,你一定是在想,假如我這件火器如此厲害,為何要囉囉囌囌?可見得只是虛聲恫嚇。我猜得可對?」

  他問了也是白問,因為雲散花當然不會作答。

  因此這蒙面人自顧自的說下去道:「我告訴你,一來我此物珍貴無比,世上恐怕只有這一枚了,是以非到了萬不得已之時,總是不想動用。二來你年紀輕輕,我也不想你化作飛灰。」

  雲散花心中驚凜交集,忖道:「這人太厲害了,不但把我的心思完全猜中,還得知我是年輕女子,這末後的一點尤其驚人。他能曉得我是女子,已經嚇煞人了。而他居然還推測得出年紀老幼,更令人難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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