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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慧海大師道:「是啊!此舉必須十分秘密,務要使對方不知咱們正在查看。」

  刁不仁道:「依我看來,一個人只有在洗澡之時,才裸雙腿,其以女性為然。」

  李天祥笑道:「難道咱們大夥兒分頭偷窺別人洗澡不成?」

  刁不仁沉吟道:「這樣當然辦不到,因為人數實在大多了,而此蛇雖然奇毒無比,可是這人如有解藥,只須兩三天,就可痊癒了。」

  李天祥點點頭道:「不錯!他縱然不能在兩三天內痊癒,但只要能夠行走,亦可離此而去,咱們便無從驗看了。」

  飛虹夫人道:「照這樣說,我們定須在今日,至遲明日查個明瞭,對不對?」

  李天祥點點頭,大家頓時陷入沉默中,過了一會,窮叫化刁不仁哎了一聲,說道:「糟了!那受傷之人,決計不能洗澡,我們如何有機會偷窺呢?」

  李天祥反而微現喜色,道:「不能洗澡麼?」

  刁不仁道:「是的!這種蛇毒最忌洗澡。」

  李天祥道:「這就行啦!諸位,我們可以製造使那人非洗澡不可的情勢。舉個例說,假如衣服和身體被大量的油水弄污了,請問要不要更換衣服?要不要打水洗澡?這是正常之人必然的反應,因此,違反此一原則的人,應須加以注意。」

  慧海大師徐徐道:「假如那人打了熱水,在很穩妥的浴間抹身更衣,咱們單看背面,實是難以測度。」

  李天祥道:「這也不盡然,任何老奸巨猾,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例如他打熱水之時,一時失察,只打了一盆回去揩身,咱們一看之下,便知問題很大,即可加以注意。」

  眾人無不服氣,當下列出一張名單,這張名單,不是從為人上考慮,單從武功上考慮,照窮叫化刁不仁說法,能一腳踏死此蛇的,定是當代高手,始能辦到。因此列名單之時,卻也不難。

  之後,大家分頭前去行事,一面密派各人可派的得力弟子。分佈各處嚴密監視。

  這一日平安無事渡過,表面上大家都設法找尋秘室密庫,但骨子裡,卻有一項除奸活動,正在密鑼緊鼓進行著。

  晚飯時分,李天祥等五人,聚在一起商議,交換今日活動所得的情報。

  首要李天祥報告。他負責的是查看他師弟白天福,以及川鄂間的四位名家高手,但卻並無所獲,因為這些人都洗過澡,並無足異之處。

  慧海大師說道:「貧衲所查看的四人,其中包括了敝派的兩位同門,說來慚愧,外人倒無可疑。反而是敝派的錫杖大師大有嫌疑。」

  此話一出,眾人都露出奇異神色,李天祥注意到眾人神情不大正常,心念一轉,立刻擺手阻止他說話,道:「貧道意欲先問過大家,看看可有沒有其他可疑之人?」

  刁不仁應聲道:「我這兒有一個,便是荊楚三龍之一的黃龍淩棟。」

  他話聲方歇,無裡老尼道:「老尼亦發現一人,甚是可疑,便是太原名家馬一常。」

  李天祥神色凝重道:「諸位皆是當世負有名望地位的人,自然不會亂說話。換言之,這幾個可疑之人,必有相當的事實證據。但這件事非同小可,處置不妥,動輒會惹起武林各派內鬥之禍,因此,貧道必須慎重的處理。」

  他掃視眾人一眼,看看大家都表示贊同,當下又道:「貧道意欲請你們三位出去,每次只進來一人,述說可疑的事實。這樣,將來可少掉一宗被人攻擊的弱點。」

  慧海、無俚和刁不仁等三人,俱同意此一建議。要知他們皆十分老練的人,深知李天祥如此安排,果然可以免去不少麻煩。

  於是,首由慧海大師,向李天祥和飛虹夫人說出自己的觀察。那無俚老尼和丐幫長老刁不仁,皆在房外等候,絕對聽不見的說話。

  慧海道:「貧僧奉命觀察那五個人,細想之下,尋出一計,那便是當我幾個人在一起閒談之間,暗命一個弟子,詐作身體不適,頭暈作嘔,面色青白。大家檢查之後,認為是中了毒。貧僧當下倡道,有一種藥物,放在水中,沐浴一趟,即可解毒保命。」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當然我那弟子一經沐浴之後,立時痊癒,極有神效。於是勸大家都洗一個澡,以防萬一。人人都洗過了,獨獨錫杖師弟打了熱水,放了藥物,卻沒有沐浴。」

  飛虹夫人道:「大師難道親自監視著他的舉動麼?」

  慧海大師道:「沒有,但貧僧的藥用過之後,皮膚顏色會發生異狀,這時只懂得訣竅,一望而知。」

  飛虹夫人又道:「或者令師弟煉有獨特功夫,足以使大師的藥物失去靈效,這一點不可不防。」

  慧海大師道:「貧僧也考慮過了,所以作了試驗,卻證明他並沒有特別的功夫,足以使我的藥物失效。」

  李天祥徐徐道:「那錫杖大師既然是慧海大師的師弟,查探工作,自然容易方便得多,因此貧道深信慧海大師一定已詳加查驗,決無差錯。」

  他這麼一說,分明是隱指那錫杖大師乃是內奸,慧海大師頓時面色發白,黯然低頭,口中不斷地輕誦佛號,神情慘惻。

  飛虹夫人心中大是不忍,忙道:「李真人,你不會認錫杖大師就是花蝴蝶蕭春山吧?在我的印象中,錫杖大師似乎是持戒精嚴,天性忠直之人。」

  李天祥道:「當然啦!兩位都請放心好了,要知世間之事,很多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錫杖大師的不沐浴,並不能證實他曾受毒蛇咬傷,除非是他小腿上留得有痕跡,證據確鑿,方能認定。」

  飛虹夫人道:「然則慧海大師可不可以設法作進一步證實呢?我的意思是指查看他的小腿。」

  慧海大師道:「當然可以啦!」

  李天祥道:「別忙!還有兩個嫌疑人物,咱們先全盤弄清楚了,再作進一步的查證不遲。」

  飛虹夫人道:「李真人此言甚是,只不知慧海大師何故不先行查驗過?」

  李天祥道:「這一點貧道倒是很瞭解,他乃是不忍親自查證屬實,所以寧可交給別人去辦。」

  慧海大師歎息一聲,道:「道兄不但是當世的智者,更是仁人君子,方能體會得出貧衲的心情。」

  他退了出去之後,無俚老尼進來。

  她道:「貧尼耍了一招,迫得我監視的數人,非洗澡不可,那便是我山特產的一種植物油,分別染污了他們。這等油污,能透衣而過,並且有一種氣味。這本是敝派特製照明的燃料,是以身上帶得有。當時,大家都紛紛打水洗澡,只有那太原馬一常,沒有打熱水,據他說昨夜已經洗過了。」

  李天祥道:「那麼他身上有氣味,豈不難過?」

  無俚老尼道:「我只注意他們有沒有打水,倒沒有留意到他那股氣味的問題。」

  李天祥點點頭道:「反正只要他不洗澡,就大有可疑,咱們查看過他小腿上有痕,亦可知道了。」

  最後是刁不仁進來,他道:「兄弟奉命查看五個人,已設法使三個人打水洗澡,剩下黃龍淩棟和另外一人時,淩棟正在房中更衣,兄弟一看機不可失,闖了入去,赫然發現他小腿後面肉厚之處,有一道青紫之痕,兄弟詐作沒有看見,搭訕了幾句,便走開了。」

  飛虹夫人問道:「然則刁長老居然放過了第五人麼?」

  刁不仁笑一笑,道:「在我來向大家報告之時,這第五個人已打了一大桶熱水,希哩嘩啦直響。」

  李天祥道:「照這樣說來,黃龍淩棟嫌疑甚大,一是他腿上有青紫之痕,極似是受過劇毒所侵。其次,他更衣而不沐浴,亦大有可疑。」

  刁不仁道:「依兄弟當時看來,淩棟必是咱們懷疑之人無疑了,誰知另外冒出了兩個,這就使兄弟為之百思不得其解了。」

  李天祥沉思有頃,才道:「假如這三人之中,有一個是花蝴蝶蕭春山,那麼咱們便可以額手稱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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