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針(18)_司馬翎

一八

　　許公強長笑一聲，聲音中含有得意的意思，接著說道：「那麼你答應不論此石有何變化，都須得放了我那老伴，對也不對？」

　　雲散花還未回答，那個道姑忽然回頭，插口道：「雲姑娘，你何不要他先解救了傷者，一則可以試驗此石是否真實，二則此石縱然失去，亦於傷者無害，姑娘你說是也不是？」

　　她的語聲十分嬌脆，臉色艷如桃花。最惹入注目的還是她那對細而長的眼睛，水汪汪的，似閉還開。

　　許公強很注意地瞪視著她，扈大娘遠遠望見，勃然大怒，厲聲道：「老不死，你再敢這般色迷迷的看女人，回頭我非擰下你的耳朵不可。」

　　她罵得如此之凶，連淩公子也不禁轉頭向許公強望去。只有那中年大漢，巍然不動，雙目似電，緊緊盯住扈大娘。

　　許公強趕快移開雙眼，高聲道：「老太婆別吃醋，我只是看看這女道士是什麼家派出身而已！你可還記得多妙仙姑李玉塵麼？這個一定是她的門下。」

　　那道姑媚笑一下，沒有否認，但也不承認。

　　扈大娘啊了一聲，道：「原來是李玉塵門下，那就怪不得你要多看幾眼了……」她的聲音含有一種奇異的意思，使人不由得向那美貌姑娘望去。

　　扈大娘迅即舉起左腳，在杖上用力蹬了一下。

　　這個動作雖然十分細微迅快，但淩公子等三人俱從眼角餘光察覺了，齊齊回頭盯著她。

　　許公強呵呵一笑，得意之情，流露無遺。

　　雲散花嬌叱道：「聽著。」

　　全場之人，耳朵中都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瞿然而驚，都想：這位姑娘好深厚的內功。

　　許公強果然煞住笑聲，但他不容對方開口，已道：「你聽著，小賤人，老夫做得跟你們囉嗦了！你有本事接住此石，算那彩霞門人的造化，如若接不住，與我無干，小心……」

　　末句提高聲音，同時運足全力，拋起掌中之石。只見一點彩光，直向天上飛起，高得使人咋舌。

　　眾人目光才向天上望去，忽然發覺許公強轉身飛奔而去，迅逾奔馬，逕向西北方的山嶺馳去。

　　但還不是最驚人之事，當雲散花他們驚楞瞧看許公強的動作時，淩公子那三人竟同時大叫出聲。

　　雲散花回頭一望，恰好見到那扈大娘曳杖凌空飛去，居然飛越過那四丈有餘的溝坑。

　　這真是說出來也沒有人能相信之事，當世之間，縱是武功最高強之人，也不能超越四丈以上的距離。因此這扈大娘居然能飛渡這道溝坑，使眾人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扈大娘當真有如飛鳥般渡越如此遼闊的空間。轉瞬間落在溝坑的對面。

　　回轉頭來，仰天大笑。

　　雲散花突然間向前疾竄，她身子才躍出兩丈，在她剛才站立之處，「轟」大響一聲，塵土激賤。

　　這一下爆炸之威，竟使雲散花身子劇烈搖晃一下，差點兒就摔在地上。

　　別的人雖然離的較遠，也都受到影響。但覺得耳鳴身熱，一股壓力襲到，推人欲倒。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向雲散花望去，瞧她可曾受傷？

　　只見她挺身屹立，並未受傷。眾人再轉眼找尋那許公強夫婦時，空山寂靜，杳無人跡，業已鴻飛冥冥，無有覓處。

　　淩公子拾起一個油布袋，把唧筒放在袋中綁好袋口，一面說道：「栽啦！咱們今日全都栽啦！」

　　那俏道姑接口道：「他們都是年老成精之輩，我們拿不住他們，也不算是丟人之事。」

　　雲散花突然轉身向谷中奔去，速度絕快。霎時間已直入谷內，她並不在茅屋停留，一逕奔上山坡。

　　轉眼間她已躍到了那幾塊巨岩間，並且毫不費力就找到了躲在岩石縫隙中的趙老人。

　　她略一打量對方，便堆起笑容，道：「老伯伯，快快跟我走。」

　　趙老人聽出她話中含有焦急之意，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雲散花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他的臂膀，便向谷中奔落，趙老人但覺兩耳風聲呼呼，身子如有騰雲駕霧一般，剎那間已安然落在谷中。

　　霧散花道：「快點躲在茅屋中。」

　　她和他一同入屋，並且扒在窗邊向外面張望。過了一陣，只聽「轟」的一聲，岩石間冒出一團濃煙，砂石飛濺。

　　她看了一陣，才回過頭來，道：「老伯伯，你也看見了，爆炸之處，不正是你剛才藏身的地方麼？」

　　趙老人茫然道：「是呀！早先好像也響了一聲。」

　　雲散花道：「早先那一響是許公強夫婦對付我的，第二下是對付你的，幸而都被我們事先避躲了。」

　　她停歇一下，又道：「我要你趕快躲起來，便是因為這對夫婦心黑手辣，簡直是以殺人為樂。他們如果知道你沒死，早晚還會找上你的。」

　　趙老人微微一笑，道：「小老兒年逾八十，對於生死之事，已經看得很淡了。」

　　雲散花注視他片刻，才道：「我竟看走了眼，以為老伯伯只是尋常的山翁，誰知你思想超妙，胸懷開闊，與一般的村夫樵子大不相同。你雖是無懼於死，但也犯不上被這對老魔所殺！幸而他們繞道費時，所以竟沒有看見你已躲到谷中屋子內。假如他們已經看見，自然不會使用火器了，因此之故，你只要小心些，便可無慮。」

　　趙老人頷首道謝過，才道：「說來慚愧，那對夫婦雖然那麼壞，但我方纔還是提醒過他們，差一點就壞了姑娘你的大計。」

　　雲散花道：「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因為如果不是你弄那麼一下，他們未必就會當真落谷呢！可惜我終究經驗尚淺，處世不周，所以還是被他們逃走了。」

　　她的目光移到榻上，深深歎一口氣，道：「最遺憾的還是余小雙竟然無法挽救。」

　　趙老人直到這時，才向榻上之人望去。只見一個女孩子仰臥床上，身上的錦衣色彩艷麗。

　　他早已看見地這個錦衣少女，但如今方始見到她的面貌，頓時暗暗一怔，想道：「好一個美貌可愛的女孩子，雖然閉著眼睛，但仍然如此純潔甜蜜，這世上除了雲姑娘之外，只怕再沒有比得上她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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