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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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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鬼堡風雲(一) 此時這石室內黑暗如故,不過他已用不著光線照明,這建築上的難題得用腦子解決,眼睛所能見著取得的資料他已完全記在心上了。 在黑暗中尋思了不知多久,這間幽暗的石室中,微微光亮一點。 杜希言曉得這是天色已明之故,他苦思至此,尚未得到答案。卻由於天色已亮,念頭不知不覺的轉到外面院子裡的光景。 那塊白石的印象忽然浮上心頭,他還清晰的記得橫題是「別有佳處」四個字,是以尋思道:「這別有佳處四個字顯然是暗示石室後另有隱秘處所。然而此處縱然無蛇,也算不得佳處。以剛才我找到的另一處秘室,那通風透光的系統,與此處相連,所以天色一明,這兒自應相當光亮才對,何以這般黑暗呢?」 這個想法在別人也許沒有什麼用處,但在他這個精通土木之學的大行家來看,這一點可就異常重要了。 與此同時,那副對聯亦浮現於心頭,他輕輕念道:「松排山風千重翠,日照入門一倍長……」 這一副對聯,表面上是形容山色艷陽之作,可是當杜希言有了另一個想法之後,這兩句話卻可以很簡單的用土木之學的術語解釋出來。 杜希言喜歡地笑了一聲,忖道:「假如我早一點想到這一個窗洞不是出口,而是另一間秘室的入口,這開啟之法,早就計算出來了……」 他興奮的點燃特製的線香,向左壁走去,目光到處,只見一些毒蛇紛紛騷動,並且發出嘶嘶之聲。 杜希言這一驚非同小可,因為他深知這正是毒蛇發出要攻擊的訊號,可見得他體內的酒力已消失了。 但無論如何緊急,他仍然不能慌亂,他掏出一條特製的布尺,丈量高度距離,接著伸手一按,牆上出現一個小小的方洞,洞內有一根鋼製的把手。 杜希言耳中聽到「嘶嘶」之聲大作,他伸手一扳那把手,右邊那個窗洞立時打開了。他迅速轉身奮力縱起,上半身已穿入窗洞,雙腳翹起,離開地面。其時已有十餘條毒蛇迅快游至,卻撲了個空。 杜希言透過一口氣,目光到處,但見那邊光亮異常,雖然也是長形的石室,卻使人生出安全溫暖之感。這是因為那邊並無毒蛇,相反的卻有不少奇怪的東西。 在石室的對面角落,放著許多個罈子,此外,尚有床鋪几椅等傢俱。雖然如此,室內仍然有相當寬闊的空間。 杜希言深知那些毒蛇會得竄高,是以雙腳一蹬,滾入那間房內,隨即找到機關,把窗洞關上。 他喘了一口大氣,發覺這一次仍然沒有跌破頭或跌斷骨頭,但覺運氣十分的好,頓時寬心不少。 他坐起來,暗道:「假如我借用了趙老丈的酒壺,剛才就用不著那麼發急了,唉!幸而老天爺可憐見,讓我及時逃了出來!」 這間密室另有出路,那是他不必細看也知道的事,他甚至曉得這條出路只能出不能進的,是以唯有從來路進來,出去卻兩邊都通得 左邊的那堵長而雪白的牆壁上,光線從頭上射下來,照得特別明亮,是以牆上所繪的圖形及許多丹朱文字都一目了然,杜希言只看到開首題著「天罡絕藝,宇內無雙」之名,便已興奮得面色發紅。 對面角落一罈罈不知是何物,杜希言走過去,心中想道:「但願不是金銀珠寶,而是密封備用的清水,且又可以食用,那就謝天謝地,我可以在這兒住上一陣了。」 外面的幾個罈子已經空空如也,時間既如此之久,罈內已沒有任何跡象讓他推測得出本是裝盛何物。 不過其餘的十餘個,罈口都用黃泥固封,一望而知絕不透氣,杜希言忖道:「看這樣子,好像是貯著佳釀美酒呢!我且打開一罈看看。」 果然不出所料,罈口一開,酒香四溢,清例異常,而杜希言更是一嗅即知是趙老人祕釀的松子酒。 至此,他心花怒放,任何憂慮都一掃而空,這十多罈美酒不但已解決了飲水問題,還可以保證不會有毒。此外,他離開之時,飲過這些美酒,亦不怕毒蛇擋路了。 *** 一夕之間,世事變化之多之巨,實是超越了人類智能所能預料。那山村內的趙老人,在對面的山上,望了一夜,竟沒有見到火炬,也沒有聽到跌下九龍橋的慘叫之聲。 不過過了幾天,杜希言尚未出現過,這位老人便相信那個俊美斯文又謙和有禮的少年,一定已經葬身在那鬼氣森森的古堡之內,誰也不知是在那一角,而他除了惋惜的一歎之外,還能如何呢? 過了一個多月,有一天的早晨,趙老人踏著輕健的腳步,走向險峻的山嶺中。他乃是因為釀酒的緣故,找尋種種配料。 因此他的行程與往日並不相同,當他從一塊岩石邊向一座山谷望去之時,只見谷中那道溪流旁邊,多了一幢小小的屋子。屋頂是用茅草鋪的,牆壁卻是一半石頭,一半木材。 趙老人深感驚異,忖道:「我活了八十多歲,這座山谷,就只有過我的足跡,想不到現在竟然有人居住了……」 方在想時,茅屋中出來一個人,更使他吃一驚,原來這個人竟是個十分苗條,長髮披肩的女子,衣服相當鮮艷,在老人的記憶中,從來未曾見過穿著如此奢華奪目的女人。 不過一時之間,還看不出她的年紀。只見她一面走,一面把一口長劍插在背後,動作十分純熟。 趙老人雖然年至古稀,但看看女人的興趣還是有的,尤其是此女來路不明,更是值得探索。 因此他靠在岩石的凹縫中,很舒服的坐著,從面前的石縫中向下瞧著。這樣別人就向上望來,也很難發現他。好在他已經是八十多歲之人,即使不幸被人看見,亦不會有什麼事。 那個華服長髮女子在山谷中的平地走了好一會,步伐輕盈均勻,不時仰頭向天,深深呼吸。又過了一陣,她回到茅屋內,取出幾件衣衫,走到溪畔,開始浣洗起來。趙老人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無意中掃掠過對面的山腰,突然吃了一驚,整個的人都呆住了。 朝陽從對面山嶺探頭出來,假如不是升起不久的話,定然使趙老人難以看得清楚對面的情景。 現在呈現在他眼中的,卻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年紀相當的大,白髮飄拂,他們正在迅快的做一件事,使得趙老人為之駭然。 相距雖遠,但趙老人目力特強,故此看得一清二楚,鉅細不遺。 那個老者手裡抱著一個女人,身上衣飾相當華麗,也是長髮披垂,一望而知她與谷底的女人必是一路。 那個白髮老嫗手裡拿著一根繩子迅速無聲地穿過一個樹椏,一端縛著那個長髮女子,另一端繫在石上。 白髮老嫗放開手,那長髮女子便吊在空中,身下是百尺深谷,如若掉了下去,定必粉身碎骨。 只見那白髮老嫗燃了一束香,白煙繚繞,她把這一束香架放在繩子上面,然後與那老者迅速隱沒。 趙老人初時不明其故,隨即恍然大悟,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這一把香燒到繩子處,那繩索乃是可燃之物,不消多久,便將燒斷,那長髮女子將立時墜下巖底。而由於那一把香需得一段時間,方始燒到繩子之處,所以那兩個兇手早已鴻飛冥冥了。」 他本想立刻出聲驚動谷底之人,但他馬上又考慮到假如發出聲音,豈不同時又驚動了兇手們? 假如他走落谷底,向那溪畔的女子報訊,又怕才走至中途,那女子已從空中跌落。其時谷底之人,說不定還會錯認他是兇手,這等事情,有時實在分說不清…… 自然他最擔心的是自己被那兩個兇手發現,那一定是凶多吉少的局面!所以他十分著急地尋思辦法,希望能及時救下那個吊在半空的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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