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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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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征想道:「二弟若非深諸此陣奧妙,只怕此時尚未能占得優勢。」想到這裡,更加覺得訓練一批人專司看守空洞門戶的主意大妙。 猛然沈雁飛長嘯一聲,修羅扇泛起朵朵紅雲,指原間一個人應扇而起,飛出丈許外,叭唯一聲摔在地上,竟沒有爬起來。 跟著又有一人倒地,這一來陣法全散,剩下的三人不約而同地分頭奪路而走。 沈雁飛腳程何等迅速,轉眼之間,已把三人完全點倒,弄做一塊兒。 那兩個被他擊斃的,敢情是兩個頭目。 沈雁飛解開其中一個的穴道,問道:「如今你不必多受苦刑便說實話了$?我父親被搬到哪兒去了?」 那人為他冰冷的聲音而打個寒贈,跪在地上碰頭道:「少莊主手下施恩,小的實在不知道。」 沈雁飛眼也不眨,道:「哦,你不知道,好一一」煥然伸手一拍,那人咕鳴倒在地上。於是他又解開另一個人穴道。 「你呢,說是不說?」 原來他點的是軟麻穴,因此那人雖不能動,卻聽得見。 「小的……小的實在不知,少莊主明察……」 沈雁飛又抬手一拍,那廝應聲而倒。 於是他又解開最後一名的穴道。 這次第一個倒地之人,忽然從牙縫裡進出異聲,渾身一陣痙攣,抽縮得像只煮熟的大蝦。 那第三個人嚇得連打幾個寒噤,連連磕頭道:「少莊主明察,少莊主明賽……」 第二個跟著抽縮痙攣起來,牙齒隙中進出來的聲音教任何人聽到,也得毛骨悚然。 沈雁飛面容有如大理石雕成似的,毫無絲毫變動。 「你們試過我的手法,大概藏不住秘密了。」 馮征雖不在近處,但也察覺二弟使的是近乎分筋錯骨那一類的歹毒手法。 看那情形,似乎這一手明毒狠辣無比,被害之人,只要被山風輕刮,也覺得如被萬刃刺體,痛苦無倫,尤其是體內有如千蟲百蟻鑽行咬慣於經脈間,苦人骨髓,的確是厲害無比。 這種手法,乃是武林大忌,若非有滔天血恨,絕不能隨便使用。 不禁在暗中搖搖頭,想道:「我這位義弟一生舛乖流離,焉知不是心腸殘忍之故呢?我得勸勸他才好。」 沈雁飛抬腿連蹴,那兩人在地上打個滾,手腳逐漸舒展,呻吟之聲登時隨風散佈。 「喂,你還不說話麼?」 「少莊主……明察,小的實在不知……」 他皺皺眉頭,道:「奇怪,你不怕我這一手?非得試試你骨頭究竟有多硬不可。」 那人磕頭如搗蒜,哀求不絕,話已說不清楚。 沈雁飛道:「早先那廝知道,你們便不知,呸!」 「小莊主你如不打死他們,便能知道……」這人所說的他們,乃是指那兩名頭目地位的人。 沈雁飛哦了一聲,心中恍然明白,原來這六人當中,死去的三個地位高一級,活著的三個都是低一級的下人,無怪他們身受毒刑,仍然說不出來。 他失望異常地回轉身,走到馮征藏身之處,便垂頭嘆息一聲。 馮征和他一同走下山崗,一直尋路出山。 在路上馮征安慰他道:「二弟,我們的智慧到底有限度,因此常常測不透複雜的人事變化,於是我們只好屈服於命運的安排。」 沈雁飛歎口氣,道:「但我們總得掙扎啊,大哥,我如今一點也記不起父親的樣子,現在我非常渴望能夠見到他,我知道他是個英雄好漢,十餘年的折磨,也不會令他妥協屈服,幸虧那個是吳老五,若是我用丫七事回對民義曆益三父親,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想我不會認他是父親的。」 馮征微笑一下,眼睛裡露出智慧之光。他赤著腳板走路,喜歡放軟了拍在地上,因此不時發出啪啪之聲。 「現在這個問題不存在了,伯父大人一定豪雄如昔,這是愚兄也敢斷言的。對了,早先我看到七星在那幾個人施用陣法,配合得神妙無比,我將來研究明白,也挑幾個弟子教教。」 「那些陣法的確有用,小弟話曉此道,將來可以替大哥效勞。如今我們的行止如何決定?大哥你先到什麼地方養息,我則趕緊直奔嶺南,替你取回解毒靈丹。」 「我們已是自家兄弟,因此我不再說什麼客氣話。你此行絕不可超過一個月,若是過了此限,我縱然僥倖不死,也廢了全身武功,到那時我毋寧死掉於淨。」 「大哥放心,此去哪消一個月之久呢?」 「按理說走得快些,二十天你可回到這裡。可是一路,上要沒有波折才辦得到,故此你務必忍耐一點,什麼事也是能忍則忍。我到襄陽等候你,原則上我住在東門的四海老樓,但你若屆時找不到我,可以令神蛛帶路,它經我豢養多年,只要在百里之內,總能找到我的居處。」 「那就好了,有神蛛帶路,我可就放心啦,假如再尋你不到,我會把襄陽鬧個天翻地覆,人仰馬回。這麼一來大哥你總會知道沈雁飛已到了襄陽,便可趕回會合。我這一計如何?」 「二弟雖是說笑,但也有道理,卻只怕以後武林中正派的人都群起與你為敵,豈不糟糕?」 兩人說著話,不覺已快出山。 沈雁飛想起張村那位瞽目老人之事,心中甚為憤慨,便告知義兄馮征,最後評論道:「固然我已和七星莊勢不兩立,和那老人乃是同仇敵汽。但將來我們再度碰頭,我將不擇手段,先把他們並倒再說,想起真是氣人。」 馮征微笑一下,轉過話題,道:「你這番到南方去,看看我們那邊的風土人情,可以算是散散心。今晚我畫個地圖給你,到那邊碰到百毒中之人,你拿出竹令符,便可命他帶領去見我師父。其實我們門中之人,身邊俱有三粒解毒靈丹,只是這事必須稟告師父,以免他老人家沒有防備,被范北江那惡徒早一步暗算了。當你見到百毒門中的人,拿出竹令符,須雙手捧著,高舉過頭才合禮數。」 沈雁飛這時忽然想起吳小琴,又聯想到自己已被范北江弄了手腳,日後必遭暗算,便灰心喪志地遐思起來,竟沒有留心去聽義兄矚咐的話。 這天晚上,他們尋個農舍歇宿,馮征畫好地圖,告訴他凡是百毒門的人十分好認,因為例必光頭赤足。 一宿無話,第二天為了爭取時間,沈雁飛不再陪他到東方的襄陽去,卻逕自南下。 在路上他覺得自己生存在世上真是件十分奇怪的事,他覺得最可自傲的一點,便是他並不害怕死神的猝然來臨,而且他也沒有因自己將死而停止一切活動。他還為了別人之事而僕僕風塵,跋涉千山萬水,到那陌生的南方去。 經過七日的急行疾走,已到了江西廣東交界的大禹嶺。 遠遠只見青嶂屏列天際,氣勢雄奇。 但嶺下周圍地勢不高,故此都是水田,一望無際。 這時天氣太熱,饒沈雁飛他一身武功,卻因連日休息得少,故此心中不願在這等驕陽似火的天氣趕路。 碰巧所買的於糧又食完了,當下尋思道:「我且尋個地方休息一下,順便弄點什麼吃吃,反正時候尚多,也不怕耽誤大哥。」 舉目四望,忽見離山腳不遠,有座山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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