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斷腸鏢 | 上頁 下頁
五二


  沈雁飛早知青城劍法奧妙神奇,變幻無方,這時見對方一出手,招數功力精純之極,趕快猛一撤回左手,右手扇刷刷連聲,疾攻過去。

  修羅七扇神妙毒辣,久著武林,但此刻沈雁飛並沒有使出這一路絕招。

  傅偉左手劍訣一領對方眼神,右手到使出大羅十八劍一式「丁子捧心」,那道青瑩瑩的劍光,明著是裹腕纏臂,實則吞吐不定,以攻敵為主。

  沈雁飛喝聲「好劍法」,疾閃開去,瞬息之間,順攻了兩扇。

  誰知大羅十八劍,玄妙精奇之極,這時一使開了,立刻青光大盛,迫攻而來,宛若長江大河,滾滾而至,又似春蠶吐絲,綿綿不絕。

  眨眼之間,沈雁飛全身籠罩在青光劍影之中,空自扇出如風,真力極強,卻也僅能拒撐住,扇圈縮得甚小。

  朝陽斜照在碧茸茸的陡坡上,光線漸漸強烈。

  坡上的兩人,此時各施絕學,但見濛濛青氣,裹住一圈紅影,幻出千百道霞光虹彩,耀目生輝。

  崗後一個人走出來,一身書童打扮,然而面如白玉,目似朗星,顧盼之間,神彩流動。

  沈雁飛百忙中偷眼一覷,忽地大為驚異,心神稍分,鏘地微響,一縷青光已探將進來。

  那個書童模樣的人正是吳小琴改裝而成,這刻卻呀地輕輕一叫。

  沈雁飛嘿然一喝,驀地使出修羅七扇絕學,手中扇努力一封,底下已無聲無息地踹出一腳。

  傅偉明知這一劍對方封攔不住,可是敵人這一腳,時間部位都極妙極絕,使得他無法不稍稍踏偏一步。

  這一來劍上真力不能貫足,鏘地響處,各自分開。

  沈雁飛本可乘機反攻,但他卻沒有這樣做。

  以他們這種高手爭戰,時機瞬息,稍縱即逝。

  傅偉朗聲一叱,青光暴漲,複又捲土重來,急攻猛襲。

  吳小琴很快回復那漠然的神色,在草坡上抱膝而坐,眼光也移到朗朗晴空。

  春意彌漫大地,草綠得特別可愛,其中有些不知名的小花,紫紅黃白,點綴其中,更把春的味道勾刻出來。

  她深深地吸一口氣,沐浴在煦暖的日光中,的確令人十分舒服。

  可是她卻覺得一生之中,以現在最不舒服,皓白的貝齒咬在鮮紅的嘴唇上,姿勢極為好看和可愛。

  那邊兩人兀自鬥得昏天暗地,青虹映眼,每一招一式,都淩厲之極,只要稍一疏神,便立有血濺碧草之戰。

  沈雁飛神情冷冷,眼中不時露出狂態欲發的凶光,可是他一直沒有使出壓箱底的本領修羅七扇,僅以其他扇招應戰,可是他的功力,似乎比之以前純厚得多,加上連日來屢經拼命的遭遇,招數之間也顯見老練得多。

  饒是這樣,也被對方神奇奧妙的大羅十八劍,攻得防守多還手少。也不知鬥了多久,吳小琴盈盈起立,白玉也似的臉龐,已被太陽曬得紅泛丹染,更加好看。

  她記得崗後有幾株高樹,故此一徑走向崗後,躺在樹蔭下納涼。

  日已西斜,天氣以這時最熱。

  沈雁飛和傅偉兩人,臉額和身上都出了汗。

  傅偉已使盡師門絕招,仍然未曾打贏敵人,這還不打緊,最可怕的是漸覺困果,這是內家好手最忌的現象,證明真力消耗過度。

  心中想道:「姓沈的縱然沒奈我何,可是這樣鬥下去兩人豈非要活活累死。」

  當下暗中稍作準備,倏然盡奮餘力,嘿然一喝,再度使出大羅十八刻的雙飛連環絕招。

  先是一式「鴻飛冥冥」,猛可一縱身,離地尋丈之高,青光斂束,虹掛而下,這一劍真力完全凝聚劍尖,風聲尖銳刺耳。

  看來真如鴻飛冥冥,既不知所去,更不知其所以來。

  沈雁飛眼中凶光四射,搖扇封削,連響數聲,到底被迫退數步。

  傅偉劍勢未盡,倏然青鋼劍震嘯一聲,閃出無數劍影,亦上亦下,罩向對方身形。

  這一式稱為「柳花飛」,那許多邊劍光青霞,狀像柳花飛舞,上下不定。

  沈雁飛有點狼狽地封架不歇,倏然舌綻春雷,喝聲中那柄修羅扇啪地打開,身隨扇轉,瞬息之間,滴溜溜轉了好多圈。

  登時風聲激蕩,威勢大是不同。

  傅偉但覺敵人潛力陡增,宛如刹那間已築起一堵無法攻破的無形牆壁,心中一驚,猛聽對方又大喝一聲,他的劍招尚未使完,已吃對方震開一步,霎時劍氣黯然消歇,翻見紅影平地湧起,直攻過來。

  傅偉一看不對,力圖平反敗局,出奇著,走險把,劍化「夜渡關山」之式,直指對方前胸,以攻為守。

  沈雁飛眸子一閃,猛可撤身跳出圈於,引吭大叫道:「住手,我有話說。」

  傅偉也自收劍止步,胸前起伏急促,已呈氣喘之象,嗔目戟指道:「你說。」

  沈雁飛稍為喘息一下。然後道:「咱們打了一整天,還未能分出高下,依我看來,即使再打下去也難分勝負。」

  傅偉一聽倒是實情,便點點頭。

  沈雁飛冷哼一聲,道:「可是咱們開始動手之前,曾經說過非分個勝負不可,對嗎?」

  傅偉又點點頭。

  「咱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決不能自食其言,你縱然想罷手,卻也不行。」

  傅偉怒道:「誰曾想罷手來?」

  沈雁飛冷冷一笑,反問道:一那麼咱們怎能分出勝負呢?」

  眼見對方只會怒目而視,暗中得意地笑起未,但面上更顯得冰冷。歇了片刻,傅偉一揮青鋼劍,嗡地一響,勁風默射,然後怒道:「那麼你等些什麼?」

  沈雁飛擺手道:「別忙,我正在動腦筋,也許有較為高明的解決方法。」

  傅偉只好一咬牙,凝目無言。

  又歇了片刻,太陽墜得更低了,光線已漸漸變得萎靡無力。

  沈雁飛的聲音衝破岑寂,他道:「我提議一個方法,以定勝負。那就是咱們想出一件東西,地點要遠一點。然後一齊出發,看看誰先將之得到手。這一來,輕功、內功,以至本身機智都分出個高下。」

  傅偉立刻昂然答應。

  沈雁飛冷笑一聲,道:「還有哪,本來是說先得該物者勝,但也許路上碰上某些意外,故此這辦法也算不得公平。」

  「那麼你都說的不是廢話嗎?」他忿忿地問。

  沈雁飛道:「是廢話嗎?但你先聽聽下面撲救辦法再評論吧,假如先得物者,在回到此處的途中,無法保護該物的話,只算是個扯平之局。」

  傅偉斬釘截鐵地道:「好,我同意你的辦法。」

  沈雁飛道:「那麼你想件什麼東西出來,咱們好各盡所能,鬥力鬥智。」

  傅偉沉吟一下,忽地色然而喜,道:「有了,記得在遂平城東,有座道觀,名叫太玄觀,此觀歷史甚久,神前擺著的香爐,都刻有現名。

  咱們就以香爐為必爭之物。」

  沈雁飛起初同意地點點頭,但立即又搖頭道:「據我想來,這樣不大妥當。第一,遂平離此僅有十數裡,以咱們的腳程,眨眼即至,路程太短了,顯不出腳下真正的功力。第二,太玄觀中定然不會有人看守香爐,因此咱們還不是手到拿來,絲毫不必動腦筋,便不能鬥智。第三,諾大一座道觀,香爐當不止一個,如何計算得輸贏?」

  傅偉聽了覺得大是道理,嗯了一聲,道:「那麼遂平是不能列人考慮的地點了?郾城如何呢?」

  沈雁飛大點其頭道:「好極,郾城離此百里之外,用來鬥腳程長力,那是再恰當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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