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斷腸鏢 | 上頁 下頁 |
四九 |
|
兩人在夜色中往南走了十多裡。 沈雁飛指著一株大樹,道:「你且憩坐一會兒,我還得回城一趟。」吳小琴默默地照著他意思做了。 沈雁飛想道:「帶著她雖然有點不便,但也不太礙手腳。」心中但覺輕鬆不少。 他此刻非得趕快回城取回那本師門秘笈不可,銀子還是其次,至於那張羊皮紙地圖,他本是無意揣在懷中,此時卻已經淡忘掉。 吳老五和那兩名公人這時一路飛奔,巴不得早點結束這黑夜中的路程,沈雁飛不消半刻工夫,已經超過他們。 那三人直奔吳老五屋子,只因他們必須好好商量一下。沈雁飛早他們一步,已經進了屋子。 房中點著一根臘燭,此時燭蕊欹垂,光線黯淡,他更不遲疑,直撲床前,撩起帳子抓起一個婦人。 他可是叉著脖子把那婦人抓起來,紅綃被褪處,那婦人竟是光著身子,宛如一頭白羊。 沈雁飛吐口唾沫,沉聲道:「我問的話,若不從實說出,馬上打爛你的腦袋。」那婦人身軟如棉,不但毫不掙動,而且不說話。 沈雁飛一掌擊在她背上,那婦人身軀一震,喉嚨間嗚咽做聲。 沈雁飛問道:「我的東西藏在哪裡?快說。」 那婦人驚得話也說不出米,用手指指床上架著的一口箱子,沈雁飛一鬆手,她可就撲倒床上,卻也不曾扯被把裸露的身體遮蓋住。 吳老五等人的步聲已快到大門,他伸手把箱子拿下來,扭掉鎖頭,打開箱蓋,只見箱子裡盡是絲綢的衣裳。 連忙一件件摔開,箱底放著五錠元寶,白花花耀人眼目,細看卻不是他的銀子,這才明白那婦人嚇得昏了頭,淨曉得往藏銀之處指點。 他盡力壓低聲音,狠狠道:「我只要自己的東西,都藏在哪兒?」 那婦人只是哆嗦,哪裡聽得入耳。 他怒哼一聲,想道:「我和吳老五之約,只限於他們三人,這婆娘不在其內,自然可以下毒手。」 想罷伸手一戳,那婦人身軀震動一下,便寂然無聲地死掉。 他吐了一口悶氣,先把後面窗打開,又撿了兩錠元寶,揣在懷中,然後閃身躲在床頭布帳之內。 吳老五一進門,便大聲招呼他渾家,叫了數聲沒人應,便一頭撞進房來。 房中情景使得他駭叫一聲,搶到床前,那婦人只因被那堆衣服遮住面孔,故此不知已死。 兩名公門捕快一聽他的叫聲都岔了,知道有變,齊齊搶進房來。 吳老五移開衣裳,但見他妻子睜眉突眼,嘴巴大張,已無半絲氣息,不由得驚呆了。 兩位捕快這時顧不得避嫌,一個在那婦人裸露的屍體上找尋致死之因,一個卻立即走到窗邊,探頭外窺。 「定是那小賊先一步出來了,把五嫂子用點穴法弄死。」 窗邊那個公人接口道:「事後便打這兒逃走,喂,老五,你倒是查查看丟了什麼沒有?」 吳老五面色忽然變得非常蒼白,顫聲問道:「李頭兒,她僅僅是被點穴而死的嗎?」 姓李的捕快瞪他一眼,吳老五立刻背轉身軀。 布帳後的沈雁飛過一下可就莫名其妙起來,忽見那李頭兒俯身低頭,搬開那婦人大腿,察看隱私之處。 這一來他心頭怒火便熊熊升起,想道:「好小子,敢情是怕我先奸後殺,哼,這臭婆娘算得什麼!」 其實這婦人倒是長得一身細白皮肉,而且甚是豐滿,怎樣也不能形容為臭婆媳。 可是沈雁飛心中陡然掠過視可卿的倩影嬌容,這一比就差得太遠,於是便泛起被侮辱的感覺。 李頭兒朗朗道:「老五放心,此外別無他事。」 吳老五長長籲口氣,轉回身軀,卻已瞧不見妻子裸屍,原來李頭兒已扯起紅綾被蓋上。 「這也罷了,我且看看箱子裡的五錠元寶還在不在?」 李捕頭道:「那廝定是意欲找回他的失物,五嫂子又不肯說,因此遭他毒手。」 吳老五忽地叫道:「這兒只剩下三錠元寶。」 語聲未歇,便滿床找尋起來,連被子揭開,露出妻子裸露的屍體也不稍顧,口中更是滿口小賊地罵個不停。 沈雁飛見他這般愛惜財物,以致連死去的妻子也不顧借,覺得此人卑鄙之極,同時又被他罵得怒火直冒,幾乎按捺不住。 「那小賊子會不會到官庫處找尋失物呢?」另外那個公人懷疑地問道:「咱們可得趕快捎個信報警才好。」 「那就讓他白忙好了。」李捕頭非常有把握地說:「反正那廝志不在銀子,定然著眼在那本秘笈上。」 「對練武之人,尤其像他那等身手,簡直遍地是根子,何須掛心?」吳老五跌足埋怨道:「我的銀子是丟定啦,若果賈頭兒不堅持要將那本勞什子冊子帶在身上,隨便丟在桌子上,讓那小賊瞧見拿跑,可不就沒事了。」 話中之急,終是心疼銀子,對於妻子之死,顯然毫不傷心。 沈雁飛雖更覺不齒這吳老五為人,但這時反倒怒氣全消,一心一意在盤算怎樣奪回那本秘笈。 他的眼光一徑盯牢在姓賈捕快身上,只見他一身公服,卻裹紮得十分俐落,懷中微微拱起,分明囊中有物。 李捕頭當先走出房去,一面道:「咱們出去再從長商議。」 王人出了外面小廳子裡。 沈雁飛抓耳搔頭,盡想計策,難就難在他必須格守自己誓諾,決不能自食前言,現身把他擊倒然後奪回秘笈。 想來想去,的確無計可施,隱隱聽到賈捕頭得意地大笑道:「……這本秘笈若是送到官中,等於送回那廝手中……」 他氣惱之極,倏然一掌拍在那張紅木圓桌面上,嘩啦啦暴響連聲,整張桌子吃他一掌震得四分五裂,他自家也在響聲中越窗而出。 出了城外,到達那棵大樹處,只見吳小琴倚樹而立,還在等候他。 他一語不發,揮揮手便逕自先走。 吳小琴也沒問他,默然在後頭跟著。 走到四更許時分,已到了百裡外的遂平。 一件事令他稍感驚奇的,便是吳小琴一直跟著他走了這麼遠路。卻沒有說個「乏」字。 不過他毫不理會這可異之事,大概是因為吳小琴是那麼地漠視一切,以致把沈雁飛影響得對她的一切也漠然起來。 他一直苦苦思索怎樣才能奪回那本秘笈而又不違背自己諾言的方法。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