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斷腸鏢 | 上頁 下頁
四六


  眨眼間已到了目的地,果然是那鴻賓客棧。

  他打後面掩入去,尋到東跨院去,果然聽到傅偉的聲音。

  他所要知道的一點,便是看看那追風劍董毅是否也在此地。

  他心中明白傅偉比起他來,功力相差有限,這可是因為人家自幼開始練武,而他卻僅僅練了兩年。

  若不是他服了武林至寶冷雲丹和楊枝寶露,方才就無法震開人家青鋼劍。

  那追風劍董毅名頭並不弱于修羅扇秦宣真,尤其人家乃是正派之人,不會無事生非,故此到底深自斂藏得多,能夠和當年黑道盟主秦宣真並駕齊名,這裡面便大有差別。

  沈雁飛深深明白這一點,因此趕快追來,看看追風劍董毅是否也在,倘若也來了的話,他身上奉有師命,還有田仇兩魔欲得之寶,犯不上沾惹這位成名劍客,必須立刻遠走高飛。

  房內傳出另一個較為蒼老的嗓子,從那特別充沛的中氣推斷,定是追風劍董毅,眼珠一轉,返身出店。

  他不是回店,也不是直奔南門,取道南下,反而沿著大街,一直走去,折入一條橫街之中,便在一處大門停步。

  這兒正是那藏垢納污的城隍廟。

  他一徑走進去,廊下聚賭之人,兀目興高采烈。

  他擠進圈子,又參加賭局。

  眾人認得他,都露出歡迎之意。

  這一賭直到天明,沈雁飛又輸了不少,連同早先那二兩來重的銀子,約莫共輸了三兩半左右。

  這數目在那些人來說,有的全副身家,也值不了三兩銀子,眾人見他毫不在乎,不覺十分佩服他的豪氣。

  曙色已侵入這破舊的城隍廟中,沈雁飛攏手抱膝,坐在牆根,打起瞌睡。

  只因他一連兩晚沒有合過眼,又一直勞動,此時又無別事縈心,是以立覺困倦起來。

  賭局一散,眾人都跟蹌而散,吳老五伸手推他一下,叫道:「喂,兄弟挺不住了嗎?」

  他的手無意推在沈雁飛懷中,觸手但覺沉重堅硬,不覺詫然瞪眼。沈雁飛眼皮也不抬,模糊地道:「我就在這裡睡一會兒。」

  吳老五拉他一把,道:「起來,到我家睡一覺去。」

  沈雁飛漫然扶牆起立,卻忽然記起客店裡的馬匹,便央請吳老五托人去牽來,吳老五應承了。

  到了吳老五家裡,只有一個印象,便是房子油漆得甚是光亮,似是新搬過來,至於吳老五的婆娘,他連樣子是怎樣的也沒看清,便躺向炕上,一頭睡著。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醒來,但覺渾身極不自在,尤其是渾身血液生像是極不通暢,十分難受。

  睜眼一看,天色昏昏黯黯,似是入暮光景。

  他走一定神,忽然大為驚駭,原來此刻他渾身都被兒臂粗的鐵索捆住,連脖子也捆住那麼幾匝,端的嚴緊異常。

  這還不打緊,因為他渾身武功,只要先繃斷了繃住雙手的鐵索,便可能解除束縛。

  然而他略一運氣,便感覺出倒剪捆住的雙臂,脈門間讓一根極柔韌的細繩紮得緊緊,以致血液不能流暢,大概時候已久,故而自腕以下的手掌和手指,全都麻木得毫無知覺,雙腳亦複如是,所捆之處,卻是在膝間脈門。

  這一來縱使他有蓋世神力,也無法施展。

  若非他武功極高,恐怕已難醒轉。

  他駭然打量四周,只見茅頂木牆,甚是破陋。

  他的嘴巴倒沒有堵住,故此他幾乎想大聲叫喊喝罵起來。

  然而他終於忍住,因為憑他七星任少莊主的身份,居然受了暗算,被人捆住而還要高呼大叫,即使脫得了身,將來也得受盡江湖嗤笑。

  腳步聲傳入屋中,步伐非常輕靈而穩定。

  可是屋外之人,始終沒有進屋來,老是在屋外時走時歇,也不知在幹什麼。

  「我怎的便睡得這樣死,以至讓人家如此擺佈,尚且不知。」他非常疑惑地想。

  他再試試行功運氣,卻因四肢脈門被紮得太緊,立即熱血攻心,差點沒有嘔吐出來。

  頭腦間一陣微暈,胸口甚不舒服。

  他忽然猜出緣故,敢情是因為人家用悶香把他悶昏,故此他一任人家擺佈,也全不知覺。

  他用心地思索了一會兒,想到除了因為托那吳老五取馬而洩露之外,再也沒有別的緣故。

  當下卻苦於不能動彈,是以無法察看身上那本師門秘笈有否被他們搜去,這卻是他唯一關心之事。

  歇了半晌,屋門呀地開了,一個人走進來,卻是十七八歲的姑娘。沈雁飛瞧了一眼,雖知她是個女的,但一點也感覺不出她是個姑娘的味道。

  敢情這位姑娘頭髮蓬亂,身上衣裳襤褸,又不合身,極是難看。

  一陣火煙吹入屋中,沈雁飛這才知道這個奇形怪狀的姑娘,适才步聲時起時歇,乃是在弄晚炊。

  但見她筆直地走到屋角,取了些什麼東西,便走出屋外,木門也沒有掩上。

  沈雁飛叫道:「喂,你過來一下。」

  那個姑娘的步聲就在門外,卻毫不理睬他的叫喚。

  沈雁飛又叫了一次,聲音較大,可是依然毫無動靜。

  他變得非常憤怒地大聲喝叫,然而心中卻認定這個姑娘必定是耳朵有毛病,故此根本聽不到。

  誰知她卻走進屋來,用淡漠的眼光瞧著他。

  「這裡是什麼地方?吳老五呢?他是你的什麼人?」

  她漫然哼一聲,掉轉身軀,那意思是要走出屋子。

  沈雁飛忍不住厲聲一叱:「呔,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停住了腳步,卻沒有轉身,淡漠地道:「這裡是楊家溝,離城十多裡路,吳老五是我叔叔,他在城裡。」

  說完便移步出屋,沈雁飛因這姑娘圓潤的嗓子和奇怪的態度而怔了一下。

  但他隨即又大聲喊她進來,聲音中顯得非常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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