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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白狼羅奇猛然縱出戰圈,口中大叫道:「田老你收拾殘局。」叫聲中已施展開腳程,跟著秦玉嬌的背影,急馳而去。金蛟尺田俊是什麼人物,從他開始見到秦玉嬌現身時起,所表現的容色舉止上,早已觀察到這傢伙心懷叵測,這時勝中暗罵道:「好狂的小子,老夫絕不能提醒你,且讓你嘗嘗有刺的花兒。」

  那邊沈雁飛忍著左肩傷痛,展開腳程,轉眼奔出半裡許地。前面一片原野,七八裡之外,才有一片屋宇。那便是這附近一個最大的市鎮石陵,這鎮上人家倒也稱得上稠密,沈雁飛雖在七星莊住了三年之久。

  但每日拼命用功,苦練勤修,是以僅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可未曾在石陵鎮上露過一次面。

  身後風聲呼呼,漸漸迫近,忍不住回頭一瞥,只見那石山牧童趙仰高,身形貼著地面,滾滾追逐而至。饒他沈雁飛在輕功上有獨得之妙,卻也不敵人家數十年修為,眼看快要追上。

  在趙仰高後面五六丈之遠,秦玉嬌仗劍急追而來,她的腳程可又比之沈雁飛高出一籌,因此絲毫不比石山牧童趙仰高遜色。在她後面二十餘丈處,白狼羅奇也追將下來,手中五彩長帶未收,是以煞像三道彩虹,疾掠急瀉。

  他只一回頭,石山牧童趙仰高又追上了兩三尺,現在只剩下五尺左右的距離。

  他本想猛然折轉方向,好使敵人一下子沖過頭,於是又能夠把距離拉長。然而石山牧童趙仰高走路之法太怪,並非一掠二三丈遠,而是貼著地面滾滾卷到。是以步步腳踏實地,論起轉折方向,可能比他還快一步。於是只好放棄這念頭,另打別的主意。

  石山牧童趙仰高面露詭笑,忽然腳下一用力,整個人像離弦之箭,疾然追上沈雁飛,一掌劈將出去。

  沈雁飛猛覺風力壓體,自然而然地運起陰氣護身。

  趙仰高的歸元掌力,非同小可,彼此又都是個去勢,把個沈雁飛撞得腳步一浮,整個人向前傾撲下去。

  石山牧童趙仰高早已料到如此這般,冷哼一聲,身形忽起,跟著一疊腰,宛如鷹隼下去,十指箕張,疾抓下去。

  這一下若然抓著,沈雁飛陰氣護身也阻擋不了,定然讓人家閉住穴道,活捉了去。在這死中求活的一刹那間,沈雁飛的修羅扇忽然從左助下穿上來,精光一閃,竟然射出一根鋒銳無匹的扇骨。

  石山牧童趙仰高雖然一身氣功,不畏尋常刀劍,但他久聞修羅扇的扇骨乃是採集金精鋼母,淬煉而成,專能破人氣功或硬功。因此不逞傷敵,努力一提氣,身形一掠而過,左手已接住那支扇骨。人手但覺沉重非常,立知自己估料無訛。

  須知沈雁飛這一手絕招,看來簡單,但若是換了其他家派,即使身手再高,也無法在身形已經撲地之際,還能夠從胸前穿過手來,打左肋下伸出來,並且借勢射出那支扇骨。其中妙竅,全在於沈雁飛有獨門陰氣奇功,身雖撲地,其實並不與地面相貼,是以有此空隙讓右手活動自如。

  這時他一踴而起,轉頭便走,徑奔向西北方。

  石山牧童趙仰高一轉身時,見他已走出三丈許之遠,心中大怒,撒腿便追。

  兩人風馳電掣般出去十多丈遠,石山牧童趙仰高一揚手,以甩手箭手法,電射而出。沈雁飛頭也不回,忽然反手一扇扇出去,微響一聲,居然把那根扇骨收了回去,把個石山牧童趙仰高瞧得又驚又怒。殊不知沈雁飛接收暗器手法,完全由秦宣真親自教練,試想石山牧童趙仰高雖然手勁極大,總不見得會高於秦宣真,是以沈雁飛隨手一扇,但便將自家的特重扇骨收回。

  秦玉嬌放盡腳程,本來已經夠快,經他們這一折騰,便趕上了四五丈之多,如今只差個兩三丈,便可追到石山牧童趙仰高,石山牧童趙仰高為了一世英名,心中一急,忽地縱身飛起。這一下速度大不相同,眨眼間追上沈雁飛,倏然抓去。

  沈雁飛心中大驚,往旁邊一撥步,手中修羅扇映出一片紅光,繞身一匝。

  石山牧童趙仰高果然忌憚他手中扇子,雙手一分,擒拿點戳,一招之中,蘊藏幾種攻勢。

  沈雁飛猛運真力,使出修羅七扇絕妙招數,霎時飛出朵朵紅花,連封帶截,追得敵人立刻變招換式。

  兩人這一動手,其快無比,轉眼已拆了四招。趙仰高大吃一驚,暗忖道:「這小子已經負傷,何以功力招數,俱比早先精進了一些?」

  秦玉嬌鏗鏘的叱聲響處,一溜冷森森的劍光,疾瀉而至。

  饒他石山牧童趙仰高武功再強,也不得不趕緊先對付這位奮不顧身撲襲而至的姑娘,特別是她手中的短劍,並非凡品,這一來沈雁飛形勢立緩。

  石山牧童趙仰高右手一式「力捶天鼓」,挾著一股剛猛無儔的拳風,硬擊秦玉嬌,左手掌出如劍,一式「白虹貫日」,疾取沈雁飛。

  他兩手招式互異,但無論在內力或招式上,俱都淩厲無比,宛如已化作兩人,毫不受到牽掣。

  拳風單力居然將兩人一起震開,只聽他嘿地一叫,眨眼間右手打出三拳,左掌也乘隙出了兩招,宛如狂風驟雨般,把沈雁飛只追得銀牙險些咬碎,一直後退不已。

  白狼羅奇這時才趕上來,手中五彩長帶宛如天外飛來一道長虹,疾卷秦玉嬌,口中大叫道:「師父,這個妞兒給我。」

  石山牧童趙仰高暗中一皺眉,明知徒弟不會討得好去,不覺猶疑了一下。

  秦玉嬌用鏗鏘的聲調道:「雁飛趕緊撤走,否則我也走不了。」

  白狼羅奇仗著師父做成的優勢,五彩長帶直如長虹急卷,一上來便差點兒把秦玉嬌手上短劍卷飛,這時冷笑道:「好姑娘你還想走嗎?丟下我一個人怎麼辦?」

  語意輕薄下流,秦玉嬌忿恨攻心,嬌叱一聲,手中短劍施展出秦宣真獨創的修羅七扇,招式詭異毒辣,無與倫比,加之短劍上精芒森森,寒氣逼人。乍見她奮身拼命,威力倒是大得驚人。眨眼間白狼羅奇迭遇險招。

  這原不過是瞬息間之事,石山牧童趙仰高呼呼連擊兩拳,立將秦玉嬌瘋狂攻勢迫住,回眸一瞥,但見沈雁飛急如流星飛渡,直向北面躍走。他僅僅在這瞥間,已看出沈雁飛在躥躍起落間,身形有點兒歪斜。

  知道那是早先左肩吃他的歸元掌力掃著之故。

  在他想來,假如生擒了秦玉嬌,也許比活捉到沈雁飛為強,可是當他一瞥沈雁飛之後,但覺此子在負傷之後,功力招數反而有所精進。而且此刻飛奔逃走時,腳程之快,確是天生奇材,禁不住妒念萌生,陡然擊出一拳,震得秦玉嬌險些兒短劍撒手,之後,立刻施展身手,疾追沈雁飛。

  沈雁飛頭也不回,盡力展開腳程,往北面疾奔而去。

  他此刻所走的路線,卻是懷有深意。只因前面數裡之遠,便是那石陵鎮。假如能進了石陵鎮,只要他隨便往什麼人家裡躥人匿伏起來,石山牧童趙仰高再大的本事,也無法找到他,這一點且不管它,最要緊的只需再走出兩裡許,便再不是平坦的田野,除了一片片的林子之外,尚有許多低矮而綿連的叢樹,可供掩蔽身形。

  同時他又想到,秦玉嬌這一叫喊,石山牧童趙仰高可能便會轉移注意力,不急急來追自己。是以他決定拋下秦玉嬌不管,拼命奔逃。

  後面的石山牧童趙仰高,貼著地面,滾滾飛揚,神速之極,雖然不能立刻趕上他,但距離卻逐漸縮短。

  沈雁飛走著走著,但党左肩上痛苦加劇,然而腳下卻似乎更快了。在這亡命之際,他當然不會想出乃是前數日服了冷雲丹之故。須知練武之人,最忌獨自埋頭苦練而不曾和人真正動手過招,那樣子永遠不會有什麼明顯的進步。沈雁飛雖受名師教練,但到底沒曾真正以性命相搏地動過手,是以到了某一限度之內,便停滯下來再也不見進步。

  現在,僅僅拼鬥了這點兒時間,不論在內力造詣上或是招數的精純變化上,卻已大有進步。

  他放盡腳程,風馳電掣般往石陵鎮疾馳而去,轉眼間已到了一片林子之前。

  猛聽身後風聲呼呼,禁不住回頭一望,身形立刻因之稍緩,眼光到處,只見石山牧童趙仰高面容獰惡,從丈許高處,疾沖而至。

  他知道人家以數十年精修之功,提一口丹田真氣,施展出八步趕蟬那種絕頂輕功,加速補至。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趁著敵人尚未落地,驀然往旁邊一躥。

  要是石山牧童趙仰高仍然用他那特別的走法,貼地追上來,則他絕無法得手。可是趙仰高唯恐敵人逃進林子裡,藏匿身形,豈不費力?是以急忙全力追將上來,誰知沈雁飛狡猾之極,應變迅速。這一躥開,他可就沖過了頭。

  好個石山牧童趙仰高,不愧為名震西陲的魔頭,腳尖才一沾地,不管衝力極巨,口中嘿地一喝,立刻閃電改變方向,一躍丈許,疾撲過去。

  沈雁飛拿捏時候,驀然又折轉方向,身形撲地一倒,雙腳蹬處,整個身軀貼地疾射回去,剛好從敵人腳下擦過。這一下時候若拿不准,准保被敵人猛然下墜時一腳踹死。

  石山牧童趙仰高這時怒氣可就大了,他自家本以詭毒多計出名,誰知這少年更是滑溜,花樣甚多,這時丹田之氣一沉,身形落地,倏然疾飛回去,卻見敵人已躥進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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