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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猛虎簡鏗呵呵大笑,那五人立刻又散開,站在他身後半丈之處。

  石山牧童趙仰高唔了一聲,道:「修羅扇秦宣真果然不愧為黑道盟主,真有一手。這五行刀陣分先後天生克變化,神妙非常,我也不敢貿然破他。」

  白狼羅奇點頭道:「原來這個五行刀陣在保護那廝哩!」

  沈雁飛這時真個看得躍躍欲試。起初他盡力屏息呼吸,好不讓那大魔頭發覺,如今忽起輕視之心,便不像早先那樣小心地掩蔽形跡。

  石山牧童趙仰高立刻向他這裡斜睨一眼,卻毫無表情地重複注視戰場。

  金蛟尺因系吃了這個虧,丟臉丟得滿腔怒火。瞪了猛虎簡鏗一眼,冷冷道:「老朽今日非毀了你,才進此莊。」

  語聲雖冷,口氣卻大。沈雁飛懷疑地搖搖頭,卻聽猛虎簡鏗暴聲大笑,一挺手中喪門劍,道:「姓田的且慢張狂,還有好看的哩!」

  金蛟尺田俊冷然一嘿,身形疾地欺撲,似左實右,忽然倒持金蛟尺的另一頭,驀地撞擊。

  這一招使得怪極,只因他把攻敵的尺尖,反從手掌小指那邊伸擊。這樣子不但威力不大,而且變招換式,俱不靈活。

  猛虎簡鏗電光火石般想到假如自己再進,人家便可以極容易地回手追擊,若而退兩步時,敵人要換回金蛟尺手執之處,必定遲了一線,當下疾若飄風似地後退兩步。

  誰知金蛟尺田俊這一下怪招,正是要誘他後退。這時大喝一聲,金蛟尺忽然旋轉如輪,金光閃閃。他本身則根本上沒有停滯,以快得驚人的腳法,已自繞到猛虎簡鏗的背後。

  那輪轉的金蛟尺尚自懸在猛虎簡鏗面前,但他的人已到了敵人身後,這並非是他有分身之術,敢情是使出怪絕的招數,將那金蛟尺撒了手,懸空輪轉不休,似是襲敵,其實並沒有向敵人移去。

  這一下變成前後攻敵。田俊怪招,旁邊觀戰之人,全都直至金蛟尺擦過簡鏗身旁時,才瞧清是怎麼一回事。

  處身局中的猛虎簡鏗比旁觀的可要慢了一點兒才發覺,急將後退的勢子硬拗回來時,田俊一腳貼地掃出,啪地大響一聲,簡鏗整個人平平跌出大半丈遠。卻見田俊另外那腳相繼踢出,金光一閃,快將落地的金蛟尺騰空又起,見他伸手一把撈住。

  四尺遠處的一名提著單刀的漢子,大喝一聲,倏然揮刀進擊。

  這漢子一動,其餘四人都齊齊動作。以金蛟尺田俊的身手,手中金蛟尺剛剛往前一封,前後左右數刀俱發,雖然有快有慢,但所占方位以及配合得極好的時間,宛如一個武功極高之人,使出絕妙的連環招數。

  霎時之間,閃爍的刀光,竟然將金蛟尺田俊完全包圍住。

  金蛟尺田俊枉具一身武功,比起這五個漢子中任何一個,都要高出許多倍,尤其早先那種特別的腳法以及怪招,無一不是武林罕見的絕藝。可是在這五個漢子結合成的五行刀陣中,卻一點兒也施展不出來。打開始時第一刀起,便變成被攻之勢,老是封架不暇。

  石山牧童趙仰高一直注視了十多招,然後低聲道:「羅奇你在週邊進攻,稍為牽制一下,他便能夠脫身。」他還不敢說出破得此陣的話。

  白狼羅奇低低應一聲,驀然疾撲過去。這時猛虎簡鏗早已起身,滿面俱是又羞又怒的表情站在一旁觀戰,白狼羅奇撲過來時,他也不出手攔阻。

  白狼羅奇果然不敢讓五行刀陣將自己也困住,就在身形將及那五行刀陣之時,猛可從長衫裡面掏出一條五彩的長布帶,隨手拂將出去。

  那條五彩布帶在陽光下閃動,鮮豔奪目,這時有如靈蛇舒卷,風聲颯然一響,忽然繞著刀陣彎彎飛出,舉手之間,同攻三人背後。

  沈雁飛生平未曾上過戰陣,這時越看越緊張。然而他為人沉潛不露,勉力抑制自己平靜下來。

  他看出這白狼羅奇這條五彩布帶,軟中帶硬,知道這是為了補助功力之不足,故此需以特別質料製成。

  但見那五行刀陣極巧妙地沿著五彩長帶移轉過來。

  白狼羅奇連五彩長帶也來不及收回,驀然退開數步,這才沒有被五行刀陣反而困住。卻也夠他駭了一大跳,最丟人的便是那五彩布帶的末端,已沾到地面。

  那五行刀陣神奇莫測,雖然當中裹住一個金蛟尺田俊,卻是動靜自如,這時滾滾滔滔地向白狼羅奇卷來。

  白狼羅奇不敢讓這神奇的陣勢所困住,連忙往左側疾閃開去,饒他避得快,那條五彩長帶卻已有一半陷人陣中,掣動之間,害得金蛟尺田俊更覺狼狽。不過一刹那之間,白狼羅奇腳下如風,滴溜溜繞著刀陣疾旋急轉。

  那五行刀陣雖是神妙無比,靈活之極,但經不住白狼羅奇這麼一走,立刻顯出有點兒呼應不靈,核心中的金蛟尺田俊立時陡增威力,但見金光四竄,霎時尺影已淩蓋在刀陣之外。

  沈雁飛有點兒沉不住氣,忖道:「高手就是高手,終是不同凡響,這五行刀陣何等威力,也讓他們兩人牽掣得呆滯了,我……」下面要否現身出手的念頭尚未轉出來,卻見猛虎簡鏗怦如餓虎出林,大吼一聲,揮劍疾攻週邊的白狼羅奇。

  猛虎簡鏗的功力豈是那五行刀陣的五人可比,這一揮劍猛撲,白狼羅奇只因手中那彩長帶尚有一半陷在陣中,不得不挫腰擰身,努力閃避。

  但見劍光刀光忽地合成一體,只這麼一下子,白狼羅奇已陷身在核心,金蛟尺田俊那柄金光奪目的長尺,此刻又見威力大減,和白狼羅奇兩人同在六人合圍之中,但兩人相隔尚有三尺,老是合不到一塊兒。否則他們兩人以背脊相抵,那時候威力便大不相同,絕不似如今僅僅五六個照面過去,已經露出防守不迭的窘相。

  石山牧童趙仰高面色沉寒非常,身形微晃,驀然飄飛到戰圈邊緣。

  這時猛虎簡鏗已和那五個漢子合成一體,劍氣刀光,配合得天衣無縫,向核心中兩人中大舉進攻,眼看那兩人險象百出,尤其以白狼羅奇為然,只因這時白狼羅奇已無法使用那條只增遠攻的五彩長帶,竟然摔在塵埃,以一對空手迎戰。然而他的掌力又未曾到達能以掌力硬擔刀劍的程度,是以狼狽非常。

  石山牧童趙仰高冷冷道:「好一個六合陣法,七星應威名震天下,果有驚人絕藝,可是這種以多敵少的玩意兒,卻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行徑。」語聲不大,然而數丈外的沈雁飛已覺得耳膜震鳴,甚不舒服,不由得暗驚這石山牧童趙仰高功力之精湛深厚,光是這一手氣功,便是有資格與師父修羅扇秦宣真一分高下。

  核心中的金蛟尺田俊和白狼羅奇,似因和石山牧童趙仰高相隔較近之故,大大受到影響,招數略略鬆懈。可是圍困他們的六個人,除了猛虎簡鏗功力較高之外,其餘的五名漢子,雖是身手不俗,但論到內家造詣,當然遠不及這場中任何一人,以田俊、羅奇兩人的功力,也因石山牧童趙仰高出其不意的氣功而大受影響,他五人本應更加受到影響才對,可是此刻這六個人結合成的六合陣,卻絲毫不見遲滯,依舊靈活非常地淩厲進攻。

  石山牧童趙仰高一看不是頭路,自己露了這一手氣功,不但沒有困擾敵人,反而害了己方兩人,不禁又驚又怒。驚的是敵人的六合陣法的是神妙,一使開來,居然能夠助長功力,宛如六人合成一體,怒的是憑他們三人的身分名望,假使連七星莊大門也到達不了,豈不是威名掃地,此後還拿什麼顏面在江湖上走動?

  怒火一起,殺意陡生,陰惻惻冷笑一聲,便待動手,卻先扭頭向沈雁飛藏身之處,瞧了一眼。

  沈雁飛瞥見他的表情,吃了一驚,驀然躍將出來。

  對面那石山腳下忽然飛起一隻信鴿,晃眼刺空飛去。

  他這一露身,石山牧童趙仰高已經發覺,但見他驀然舉掌疾拍向一個漢子後背。

  手掌離那漢子尚有兩尺之遙,掌力已經到達。可是那漢子居然向前面一躥,恰好從田俊和羅奇兩人中間的縫隙穿過。人影亂閃中,陣法已移過來,這時只剩下後面可退,石山牧童趙仰高不敢大意,忽然向左方硬沖,拳掌齊飛,左掌以陰柔之力,經核心中一推一圈,有拳陽剛之力,硬向前面尚未撲到的一個漢子虛打出去。

  果然陣法一轉,那尚未撲到的漢子已自揮刀砍至,被他在四尺之外一拳擊至,拳風剛猛之極,竟然迫得身形微挫。

  核心中的白狼羅奇失聲一叫,敢情适才他無端被一股陰柔之力,推得一晃身。卻見側面已經攻到的一名漢子,也是大大搖晃一下。就在此時,那股擦身而過的陰柔之力,反日回來,這時他已知道乃是師父發出的無上掌力,趕忙一伏腰時,那股力量從頭上拂過,刮得帽子也歪斜了。

  猛虎簡鏗剛好挺劍轉撲過來,猛然哼一聲,被那股陰柔之力圈個正著,身形大大傾側一下。

  指顧之間,神妙無比的六合陣法,已被名震一時的石山牧童趙仰高牽掣得大大鬆懈。

  沈雁飛一個起落,宛如巨鳥橫空,忽然間已到了石山牧童趙仰高身後半丈之處。

  石山牧童趙仰高聽到風聲特異,立刻將剛才輕視之心收起,霍地轉身,面對著這位俊美的少年。

  沈雁飛故意怒聲大喝道:「大膽狂徒,居然敢到七星莊撒野,看招!」語聲未歇,手中修羅扇掙地微響,完全打開,宛如半輪紅日,忽然湧現。

  石山牧童趙仰高倏然一滑步,斜閃出大半丈去。按理說,以石山牧童趙仰高的身份,絕不應在這臨陣應敵之際,閃退開去。可是剛才他發出無上掌力,卻被猛虎簡鏗的護身陰氣便擋了一下,竟然突然無傷,已大大傾側了一下,是以心中暗驚。這時一見沈雁飛身法特快,出手間竟使用秦宣真昔年仗以成名的修羅扇,立刻知道這個少年與秦宣真有極不平凡的淵源,於是忽然撤身問退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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