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斷腸鏢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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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急之下,猛然將右手的修羅扇甩手捧在地上,徑用這只空手,五指箕張,疾地一抓。 這一刹那間,已覺出秦玉嬌掌上力量撤回去,當下也在這瞬息之間,將五指上的力量,陡然收回。 可是五指其去如風,雖然收回力量,但勢力仍未會完全收回,兩下手掌立刻碰在一起。 沈雁飛是個拿勢,因此五指一攏,竟把一隻柔軟溫暖的女性手掌抓在自己闊大的掌中。 秦玉嬌輕輕地哎了一聲,只見她瞪大眼睛望著他,她那面上竟自起了兩圈紅暈。 沈雁飛對於這種感覺,可真十分陌生,因此帶著一點兒好玩的心情,不但沒有立刻放手,反而輕輕一扯。 秦玉嬌不虞此人會如此的大膽,她忽地一個踉蹌,整個身軀竟撞向他身上去。 沈雁飛這時才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麼,吃了一驚,卻不能閃開而使她摔跤,只好趕快張臂一攏。 卻見秦玉嬌不知是無心抑是有意,整個身軀撞向沈雁飛懷中,恰好被他強壯有力的臂膀一下抱住。 她忽地把頭埋地那肌肉虯突的胸膛上,腳下軟軟的,似乎立足不牢,使得沈雁飛不得不抱著她。 只這麼片刻工夫,秦玉嬌芳心裡宛如掀起滔天浪濤,洶湧拍擊。她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樣子,連眼睛也閉上了。 沈雁飛又嗅到她身上那種古怪的香味,同時她軀體上那種軟綿綿的感覺,使他覺得非常有趣,一時竟不放手。 他低聲問道:「師姐你身上是股什麼香味啊?」 她嗯了一聲,竟不願意回答。唯有這一刻,她那女性的溫柔茬弱完全流露出來,在他強壯有力的擁抱中,姑且勿論她能夠力敵萬人,卻也變得馴弱如羔羊,連站立也不夠氣力,她放縱地享受著這平生未曾試過的奇異滋味。 沈雁飛見她沒有回答,便促狹地雙臂一緊,平添許多壓力。懷中的女人低低呻吟一聲,卻沒有絲毫掙扎。 他忽然想起一事,稍稍推開她,道:「師姐,你那一掌真夠厲害,敢是以為敵人已到?」 她並不回答,身軀扭一下。沈雁飛猛可發覺這樣子抱著她,成何體統?心中一驚,連忙拉手,可是她正好扭扭身軀,但他突然一放手,竟往旁邊傾跌下去。 其實以她一身武功,武林中想贏得她的人,已是寥寥無幾,自然不會真個跌倒。可是沈雁飛在這情形之下,自然不會作此推想,趕快伸臂一勾,手掌出處,但覺溫綿軟滑,別有一種心跳的彈性,敢情是按著胸脯之上。 他臂上回勾之力尚在,這時她也是大吃一驚,再往外一掙。沈雁飛慌亂之中,手上自生潛力,竟又將她抱著滿懷。 這時真個是又香豔又尷尬,兩人僅是未曾經歷過這種場面的人,一時都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沈雁飛趕緊鬆手,退開兩步,可是手掌上那種餘味尚在,縈繞心頭。 他呐呐道:「師姐,你……你怎樣啦?」 這句問話,竟不知教她如何回答才好?她芳心裡忽然如受委屈,驀然流下淚來,狠狠一頓腳,卻見她的劍不知幾時已掉在地上,彎腰拾起來,倏然飛縱而起。 衣袂飄飄,人如驚鴻,一瞥間已自古無倩蹤。 沈雁飛怔了好大一會兒,心中盤旋著一股特別之極的味道。 他幾乎忘掉了往老鴉坳迎敵的那回事,卻浸在為了她這種婉轉可人的嬌態而神往不已。 可是有一點最奇怪的,便是他並沒有生出少年男女都該發生的那種綺念,關於這一點,連他自己也不大了了。 他的眼光落在修羅扇上,猛然震動一下,連忙拾起來。 摺扇長度一尺有半,甚是沉重。那是因為扇骨都是精鋼所制,扇面一片火紅,乃是以域外火蠶絲織成,堅韌異常,等閒刀劍不能損毀。 此扇秦宣真仗以成名,不但扇面不畏金刃,故此專破各種暗器。另外那扇上十根精用扇骨,末端鋒利異常,最特別的是其中有三根鋼骨可以借勢次第射出,三十步之內,中之立斃。秦宣真在成名之後,便將此扇矚置,另改用一把絹面竹骨的摺扇,也是一色通紅。現在該扇已毀,改持描金白絹摺扇,那卻是恥辱的標記。 沈雁飛拾起修羅扇,側耳細聽,虎圈那邊並無聲音,立刻知道猛虎簡鏗不在彼處。 他陰陰地微笑一下,料是已被秦玉嬌遣去老雞坳或是附近守候來敵。當下便不再回去取信鴿,一徑疾馳出莊。 七八裡地,眨眼即至。這七裡莊原來隱蔽在兩座夾峙的山后,一座較高的蒼松滴翠滿山俱碧。另外那座較矮的卻是嶙峋的石山。 那老鴉坳就在兩山相連之處,雖說是兩山相連,其實也有二十來丈寬的一道山口。 前面半裡處,乃是一條佈滿石頭的河床,中間只有丈把寬是江水潺濕而流。 人們經過這條石灘河床,再往前進,須穿過老鴉坳,沈雁飛便是徑疾馳向此地,以便守候來犯之敵。 卻見一塊大山石之後,影綽綽好幾個人在那兒坐著。 沈雁飛心中掠過一個念頭,仗著這老鴉拗後面野樹處處,又知道那些人沒有注意到莊這邊,趕快閃到樹叢之後,悄悄繞到左邊滿山綠樹的山腳,然後借著樹叢山石掩蔽著蹤跡,直翻上山頂去。 眼光到處,只見半裡外的河床上,三條人影,疾如奔馬般飛渡而來。他暗中不禁慶倖自己來得及時,否則只要來遲一步,人家就可過了山坳。 扭頭瞧瞧近山口處的大口後面的人,卻見全都站起來,似是準備沖截出去的樣子。他瞧見領頭的猛虎簡鏗,在那兒指手劃腳,一個漢子立刻疾撲往一塊山石之後隱身,沈雁飛心知那漢子帶著信鴿,準備往莊內報訊。 就在這掉頭觀看之時,外面疾馳而來的三人,倏忽間已到了坳口。他趕緊往下麵馳去。 否則相隔得太遠,雖欲出手,也將鞭長莫及。 猛虎簡鏗閃將出來,攔在山場中央,後面共有五人,魚貫跟著出來。 那三人驀地裡停步,中間的一個,頭上光禿禿的,牛山濯濯,身材甚是矮小,面目間一股精悍之氣。身上一件布衣,下面是條牛鼻犢褲,用一條草繩系住,腳下一雙草鞋,似乎穿得太久,有點兒鬆散,乍眼看起來,就像山間牧童,可是再仔細瞧他的面容時,才發覺已是中年之人。右邊那人年逾五旬,五官端正,但眉宇間流露出狡詐之色,背上插著一根金澄澄的兵器。 還有一個年紀只在三旬上下,面白無須,身材適中的人,垂著一條油光滑亮的大辮子,戴著頂瓜皮小帽,長衫風風。斯文之中,又帶著商賈俗氣,卻沒有赳赳武夫的神態。 這三人身形一停,猛虎簡鏗哈哈一笑,抱拳為禮道:「石山牧童威名震西方,金蛟尺也自是黑道上前輩人物,怎的今日結伴光臨荒嶺小莊?」 那白麵無須的人,正是石山牧童趙仰高的嫡傳高徒白狼羅奇。此時見人家沒有提起他,不覺冷哼一聲。 當中那個禿頂的,敢情便是名震西北垂四十餘年的石山牧童趙仰高。 他轉睛看著金蛟尺田俊,道:「田兄可識此人?」 金蛟尺田俊輕輕搖頭,道:「七星莊果然手眼通天,居然得知趙山主賢師徒及老朽拜訪貴莊,尊駕高姓大名,恕老朽眼拙。」 猛虎簡鏗先不回答,回頭一瞥,但見背後五人,全都在離他丈許之處,疏落地站著。當下回頭道:「我猛虎簡鏗雖然曾經浪跡江湖,但相信諸位不會知道,不過……」他忽然恢復天生暴戾的語調,大聲道:「不過如今簡某在此迎候三位大駕,並非莊主所命,三位能闖得過此關,莊主也許就會出頭。」 白狼羅奇怒哼一聲,向石山牧童趙仰高道:「師父,這廝不知天高地厚,狂妄之極,待弟子先上,好教這廝知道天上有天,人外有人。」 石山牧童趙仰高和金蛟尺田俊,甚至那白狼羅奇,全都知道猛虎簡鏗乃是昔年黑道中,出色當行的一把好手,但在石山牧童趙仰高以及金蛟尺田俊之前,可就差了一籌。這時當然不阻白狼羅奇出手。那石山牧童趙仰高點頭道:「去吧,可得小心後面那些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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