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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他近日已將紫府奇書中的招式練得極為純熟,右手忽地一抓。王永吭一聲,身形已被他迫得旋了半個圈子。這王永本非易與之輩,無奈對方武功太高,而且招數神妙無比,簡直沒有還手之力。這時忽又想起榆樹莊被屠慘狀,自料無幸,口中嘿的開聲,猛可施身掄掌,橫斫敵脅。

  這一招他已經是豁出性命的招數,韋千里本心並無殺他之念,但形勢迫得他無法不踏個方位,貼近敵身,一掌擊出去。

  王永根本不知敵人如何到了身邊,掌力及體,慘號一聲,整個人飛開兩丈以外。

  韋千里愕了一下,怒氣陡然攻心,忖道:「這廝如此歹毒,可見得榆樹莊之人,俱都賦性兇殘……」登時身隨念動,兜將回去。

  一路上追截到三個人,這次他已無憐惜之念,一逕使出「九陰掌法」,內力十足,登時一掌一個,全都劈死。

  繞了一大圈,耽擱時候不少,總沒發現那鎮秦中楊崇。心中大大失望,便奔回那座荒園。到達荒園時,只見人影一閃,隱沒在黑暗中,身法甚快。

  韋千里想道:「這廝不會是那鎮秦中楊崇吧?大概是個逃走不及的,算了,我今晚已大開殺戒,擊斃不少人命。」

  躍到大門,探頭一看,屋中一片靜寂,那有陳進才的人影,心中為之一震,跌足忖道:「不好了,我轉身追敵,陳兄一定被敵人乘機擄走或殺死……」但心有不甘,引吭叫道:「陳兄,你在那裏?」

  暗隅中倏然躍出一人,叫道:「韋兄你回來了?那鎮秦中楊崇剛剛打這方逃走了。」

  韋千里見他無恙,為之大喜,依著他的指點,反身便追。但見他有如一縷黑煙,一晃即沒。陳進才瞠目嗟佩不已,同時也頗自幸機警過人,當韋千里匆匆追敵,他一想不妙,趕緊出門躲起來。過了片刻,果然瞧見鎮秦中楊崇現身,到處搜索。幸而他隱身之所極為隱蔽,終於沒被鎮秦中楊崇發現。

  忽聽遠處傳來韋千里中氣充沛的喝聲道:「好賊子,敢用暗計傷人……」言猶未畢,那鎮秦中楊崇慘叫一聲,想是被他一掌擊斃。

  陳進才滿懷欽佩地等韋千里回來,過了片刻,風聲颯然一響,一條人影凌空飛墜,落地現身,正是那身手高強無比的韋千里。

  「咳,那惡賊竟然暗箭傷我,我不合一時氣憤,把他一掌擊斃。」韋千里懊惱地說:「現在甚麼話都問不出來了。」

  陳進才道:「韋兄真是勇冠天下,那鎮秦中楊崇本領不弱,竟然擋不了你老兄一招!」

  韋千里趕忙道:「你別跟小弟客氣,稱甚麼你老的,豈不太過見外了麼?其實那廝倒不至於如此不濟,但因他心慌意亂,我一掌擊去,他竟自舉棋不定,不知逃走好抑是招架好。我趁這時機加到十成真力,便把那廝震開數丈。」

  兩人一道走回廬州去,陳進才不敢動問他要追問鎮秦中楊崇甚麼事。同時他也不敢隨便請韋千里出手幫忙徐氏兄妹之事。

  走了一程,韋千里對他道:「我的馬匹就在前面的山崗後,包袱也在那兒,咱們先看看在不在,然後進城投宿,我有好多話要問你哩!」

  陳進才笑道:「我這條命直是從鬼門關上拾回來的,奇怪的是韋兄你何以會追上他們呢?難道已知在下有難?」

  韋千里微笑一下,並不作答,他心中的兒女之情,確實難以明告。陳進才便不敢再說,跟他到山崗後,那馬匹和包袱赫然還在。於是解下馬匹,返回廬州。

  這時韋千里還未吃飯,兩人便同往飯館。酒飯端了上來,陳進才望望天色,已是申末酉初,僅有兩個時辰,便是徐氏兄妹最危險的時刻。

  他估計縱然韋千里答允相助,此去巢湖,最快的話,也得半個時辰,還有巢湖那一段水程,也相當費時。故此縱然如今韋千里答允,也未必趕得及。他是個血性漢子,這時既知恩人有難,如何還吃得下東西。

  韋千里卻是餓極,也不跟他客套,一逕自飲自酌,頃刻間已吃了許多。肚中略飽,這才有餘暇去瞧瞧陳進才,忽地詫道:「陳兄你為何不動筷?咦,你滿面愁容,為的甚麼?莫非那些惡賊放你不過?」

  陳進才道:「榆樹莊自然放在下不過,但我並不怕他們,殺人不過頭點地,反正都不免一死,早點又有何妨?」

  韋千里聽他說得豪壯,大為激賞,舉杯道:「陳兄飲這一杯!」

  兩人一仰而乾,韋千里立刻又斟滿兩杯,道:「陳兄不必細說,小弟也知道你是為了別人發愁,對麼?」

  陳進才點點頭,正要不管一切,開口說出徐氏兄妹之事。韋千里已道:「陳兄你可以放心,小弟別的雖不能幫你忙,但若是錢財上的,小弟當可以稍助一臂……」

  陳進才登時倒抽一口冷氣,忖道:「他分明點出若不是錢財之事,便不多管,我已是個老江湖,這些話還能聽不出來麼?」當下只好稱謝一聲,嘆口氣,舉杯無語。

  兩人又飲了一會,已磨了大半個時辰,韋千里喚堂倌過來算帳,陳進才心中有事,竟不曉得搶著付帳。

  韋千里見他如此,益發以為是他囊中已空,因此為了家人生活發愁。當下力邀他一道投店,陳進才無可無不可,鬱鬱跟著他走。

  他們又投宿在以前那家客店,要了兩個上房,韋千里搶著把房錢全付了,走到房中落座。

  韋千里誠懇地道:「陳兄你何必悶悶不樂,錢財不過身外之物,只不知陳兄需要多少?」

  陳進才苦笑一下,道:「在下多謝韋兄美意,但在下財物並不短絀……」

  韋千里以為他不好意思說,便想道:「我不能過急問他,江湖人最瞧不起錢財,還是等一會或明日再設法探詢。」

  陳進才忽地瞿然道:「現在離子時只有一個時辰了吧?」

  韋千里頷首道:「差不多了,陳兄敢是要早睡?小弟也想休息……」說罷,便起身告辭。陳進才無精打采,卻勉強打起精神,送他出房。

  韋千里回到房中,覺得陳進才態度奇怪,以他的豪爽為人,決不應這樣敷衍自己,坐在床上想了好一會,終於憋不住,下床走到隔房。只見房中燈光明亮,陳進才在房中不住躞蹀,顯然有無限心事。

  他闖入去,凝視著陳進才,誠摯地問道:「陳兄到底有甚麼心事?」

  陳進才看到他的神色,眼神一亮,但隨即又頹然嘆口氣,道:「來不及了……縱然韋兄肯管,也來不及了……但願天祐善人……」

  韋千里急道:「到底是甚麼事啊?」

  「這事雖不關在下,但在下卻比切身之危還要難過,只因昔年在下脫離榆樹莊時,也曾被這鎮秦中楊崇追捕住……」

  他說到這裏,韋千里已露出興奮之色,原來他記起那鎮秦中楊崇說起徐氏兄妹時,便是因他們救了陳進才而提起的。

  「那時華山的一對兄妹大俠,適好遇上,硬把鎮秦中楊崇給趕走,此恩此德,不啻再造。但這兩天在下打探出徐氏兄妹恩人們有大難臨頭,但在下卻毫無能力……」

  韋千里著急起來,喊叫道:「你快說下去,我追趕那廝,正因聽他提起他們有難,故此想問個清楚。」

  陳進才登時呆住,然後跌足道:「我真該死,早先想請你幫忙,又以為你不願意管,是以不敢開口,但現在已來不及了,子時就是他們大難臨頭之期。」

  「子時?現在還有大半個時辰啊!他們在那裏?誰要害他們?」

  「他們就在巢湖中一個孤島上,位置在湖中偏西一點,那島光秃秃的,沒有樹木,面積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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