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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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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小蘋突然從樹後走出來,道:「我一個人恐怕跑不了多遠,還是跟著你吧!我帶你去找尋谷主,假如找得到他而你又能把他制服,那樣比起目下我獨自逃跑更好。」 她的聲調冷漠之極,石軒中聽在耳中,十分不舒服和奇怪。他道:「你如自願這樣做,我當然求之不得。只要見到毒叟朱向冷,相信今日就是他惡貫已滿,應該遭報之時。」 宗小蘋向右邊一條道路指道:「我們試從這條路走,雖然有迷失之險,可是如果成功,我們就神鬼不知地出現在他身邊。」 石軒中邁步走去,一面道:「那麼你和我一同前行,免得不幸遭他暗算。」 她果真和他並肩而走,石軒中銳利無比的眼光,只向周圍搜索,一點也沒有注意身側的她。 走了數丈,路徑越來越狹,兩邊都是密密的花樹夾峙。宗小蘋忽然伸手挽住石軒中的臂膀,冷淡地道:「這樣我們就不會分散丟失了。」 石軒中漫應一聲,本來這宗小蘋長得美麗之甚,雖然年紀稍輕,只有十六七歲,但她那種青春光彩,卻另有動人之處。如果換了別的男人,就算對宗小蘋毫無意思,可是目下被她這樣緊靠著走,彼此身體相觸,敢說沒有人不會情懷蕩漾的。誰知石軒中此生所識的美女不計其數,幾乎都對他發生感情,因此對於這個尚未完全成熟的美麗少女,他當真一點也不動心。當然他一身正宗內功幫助他鎮靜心神之力也不少。 又走了數丈,宗小蘋掛在他臂上,宛如小鳥依人,幾乎不用出力開步走。她輕輕道:「石大俠,聽說你的劍術已經達到通神的地步,武功之高,自然不必再說,可是以你這種不可一世的人物,不知是否也有弱點?」 石軒中微微一笑,道:「當然有啦。」 「你的弱點在那裏?」 石軒中道:「感情,這是我一生最主要的弱點,可是卻無法改變。」 那宗小蘋也是練的上乘武功之人,自然懂得他的話中含有至高無上的武功要旨,而並非和她胡謅搪塞。當下道:「假如你一出世就受到嚴格的訓練,這一弱點就可以消除啦。」 石軒中道:「那也不盡然,對某些人來說,你說的辦法也許有效。在習藝練功之際,要比同樣沒有受過嚴格感情訓練的人進境神速得多!可是你要知道,武功到了某一境界之後,再往上進,就需要以全部感情貫注入武功招數之中,而不是把與生俱來的感情嚴拒於武功的門外。」 她輕輕啊了一聲,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這種道理。」 石軒中道:「聽起來好像很玄奧,可是事實上十分簡單。譬如你一招擊去,能夠有如自然運行,身心俱與天地渾然一體,那時就算有無數刀劍砍擊在你身上,也不能傷你分毫。試想誰能把宇宙傷得分毫?又試想誰能抵禦大自然的威力?如海嘯地震,火山颱風之類的災害侵襲?」 她聽得十分入神,最後嘆息一聲,道:「你的意思是說,武功要練到同參造化之境,必須把感情完全化入,如同長天無所不覆,大地無所不載,是也不是?」 石軒中微微一笑,道:「正是這樣,但切不可以躐等而進,否則徒然自食其害。」 宗小蘋怔了一陣,又道:「除此之外,你身上有沒有弱點?譬如說死穴罩門之類的弱點?」 石軒中劍眉輕輕一皺,心中掠過一個模糊的念頭。那就是他隱隱泛起不可信任這個白衣少女的感覺!可是按理說她不應對自己不利。因此他不能稍為遲疑,以致露出絲毫不信任她的意思。他坦白地道:「我是修煉正宗內家功夫的人,講究的是功參造化,與天地渾然同體。如果練到功行圓滿,那時有如宇宙常存,但反過來說,如若功行未滿,那就有如無所不載的大地,只須用點小氣力,也可以挖個大洞。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她緩緩道:「大致上懂得啦,但還不十分明白,我得細細想一下。」 這時前後左右花樹迷離,有時出現六七條岔道,令人眼花潦亂,不知該向那一條路走?又走了一程,石軒中忍不住問道:「你肯定未曾走錯路麼?」 宗小蘋輕震一下,道:「這個我可不敢肯定答覆,你可是覺得不對?」 石軒中沒有回答,但心中卻尋思道:「我不是沒有涉獵過陣法之道的人,照目下這等走法,分明似是快要陷入此陣樞府禁地的樣子。」 眼前仍是花樹密植,路徑甚狹,他們走了數步,突然在前面丈半之處,出現了一個人,石軒中登時停步。那人冷冷道:「劍神石軒中不去赴瑤台之會,卻跑到老夫恆春谷來,傷我谷中之人,不知是甚麼意思?」 石軒中沒有立刻回答,心中迅速地想道:「以我的耳目,居然沒有發現附近有人,難道這毒叟朱向冷的功力之高,竟到了這等駭人的地步?若然他當真這等高明,我乾脆棄劍就縛,不須作徒勞的掙扎啦。」 毒叟朱向冷又道:「石軒中,你並非泛泛之輩,何以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石軒中仰天長笑一聲,道:「石某不辭千里奔波,到你這恆春谷來,自然有我的道理,不過目前卻恕難奉告。」 毒叟朱向冷淡淡一笑,道:「你的武功雖然強絕一世,號稱劍神。但今日陷身在老夫恆春谷中,已等如自投羅網。」 他的話聲竟是那樣的充滿信心,態度又鎮定異常,石軒中不由得不信了幾分。 毒叟朱向冷又接著道:「因此你雖不願回答何故來此的問題,老夫仍然要設法問你。」 石軒中微笑道:「石某如果不肯回答,不知谷主有甚麼方法可以逼得出來?」 毒叟朱向冷道:「對付你這種人,威迫利誘都萬萬不行,對不對?」 石軒中道:「不錯,但除了威迫利誘之外,谷主還有甚麼妙法?」 毒叟朱向冷道:「當然有啦!那就是由於你是個最講理的人,老夫只一味跟你講道理,豈不就行了嗎?」 石軒中默然有頃,才道:「只要你的道理能令石某心服,那就只好說啦。」 宗小蘋一直扳住他臂膀,似是十分害怕毒叟朱向冷的出現。不過石軒中卻感到她身體絲毫也不顫抖,縱使適才朱向冷突然出現之際,她也沒有特別的例如猛可一震的表現。他的念頭只轉了一下,便又全神貫注在對面的敵人。 毒叟朱向冷緩緩道:「老夫數十年來足跡不離大雪山區一步,石軒中你找到我頭上,未免欺人太甚了。」 石軒中凜然道:「你雖然足跡不離大雪山區,但惡孽滿身,正是人人皆可得而誅之,那枉死城中的許多女子,就是你最大惡行之一!」 毒叟朱向冷又緩緩道:「然則照你的話推測,你竟是為了行俠仗義,才來到老夫的恆春谷了?」 石軒中不理不答,朱向冷又道:「當然事情不會這等簡單,你一定是為了救甚麼人,才深入到大雪山中的恆春谷,是不是?」 石軒中暗暗好笑,心想自己本是為了求取「雪蓮」才到此地,可是那毒叟朱向冷卻以為自己要救人而來,竟是完全猜錯。由此更可證明毒叟朱向冷和外面的瓊瑤公主完全斷絕消息,否則對於自己的行蹤,怎會全無所知?假如知道自己的行蹤,便可以瞭然目下武林局勢這麼緊張,豈有時間分身來此地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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