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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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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你問我的姓名麼……他們都喜歡叫我做豔兒,你也這樣叫我就得啦!至於這道門,我也無能為力,誰都別想打開。」 石軒中滿腹狐疑,但覺這名叫豔兒的少婦自從穿衣之後,神態就十分自然,倒像是她慣了這等穿著,其實已經沒有誘人之心。其次她的話說得莫測高深,雖是回答了自己的話,事實卻沒有甚麼內容。他尋思一下,審慎地道:「不知這種情形已發生過幾回?豔兒姑娘可肯賜告麼?」 豔兒黛眉輕鎖,媚眼中凝含幽怨,道:「發生過幾回?不,不,這是第一次。」 石軒中那肯相信?但只藏在心裏。這時他迅速地回想地道中那榮總管對他所說的話,還有他的神態表情。 首先他醒悟了榮總管所說的「青雲之階」和「死亡之門」的涵意。目下他不肯對這豔兒作非非之想,跳出情慾之海,這樣做法,反而是禍不是福。那榮總管之意,無疑是要自己與那煙視媚行的豔兒發生肉體關係。 他雖是想通了這一點,卻想不透何以和她發生關係之後,便反而獲取到富貴?假如豔兒表現對男人十分飢渴的話,那就還有點道理。但這豔兒長得雖是迷人已極,卻不是淫蕩之流。看來不像找尋男人淫樂的妖姬蕩婦。那麼為何與她搞上之後,就可以得到富貴? 豔兒見他用心尋思,便不驚擾他,閒著無事,就細細打量這個俊美瀟灑的男人。 石軒中的丰神俊逸,在武林中如同他的劍法一樣,久已膾炙人口。豔兒瞧了許久,突然輕嗟一聲,轉身回到床邊,嬌慵地躺下。 石軒中想了一陣,便走向櫥門。豔兒忽然道:「你想幹甚麼?」 他回過頭去,道:「我想試一試這道門是不是也不能開啟。」他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但覺她裸露的手臂和隱約可見的修圓玉腿,散發出青春熱力,襯上朱顏玉貌,當真是一笑傾國的尤物。 她道:「你就算要走,最好也多待一會。」 石軒中想了一想,問道:「姑娘跟榮總管有甚麼關係?」 豔兒的明眸一轉,道:「我們是中表之親,我自幼就認識他,一直到我入宮。」 石軒中大吃一驚,道:「入宮?那麼你是皇帝的妃嬪了?」 她眨眨眼睛,算是回答,石軒中又道:「你長得這般美麗,皇帝一定很寵愛你,但……」 他沒有說出下面的話,可是豔兒卻接口道:「你想說但你為何要找男人幽會是不是?唉,你不會明白的,而事實上皇上很少很少臨幸。我自問每次都盡力承歡,可是他仍然很少……就像你和榮總管一樣,口中都說我很美麗,但是你們卻不敢近我……」 這一番話把個石軒中聽得糊裏糊塗,也難以插嘴,同時這種私人猥褻之事,他實在不願多聞多談。轉眼望一望那道櫥門,忽然想到那榮總管不知會不會在門後竊聽? 假如那道櫥門可以出去的話,就算榮總管在外面守候,也可以硬闖出去。心念一決,便想告訴那個妖媚而可憐的女人一聲。目光到處,只見她珠淚潸然,一種幽怨不勝的樣子,極是楚楚可憐。 他走過去,柔聲道:「以我所知,男女之間最重緣分,今日我令姑娘失望,心中實在感到歉憾。不過榮總管一定會設法為你再作安排。」 她含淚嘆口氣,道:「不可能啦,這是他跟我商量了五年之久的事,難道還要再等五年麼?」 石軒中萬萬想不到這還是五年來的第一次,暗忖她當然深感失望,因為一個女人青春有限,年華有如流水,一去不回,轉眼間她就將失去青春的光彩。 「我見到你進來,才知道總管還選擇得真是嚴格,我想就算再過五年,也未必能夠找到像你這樣的人。」 石軒中實在忍之不住,突然問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榮總管為何選擇得這麼嚴格?你究想得到甚麼?」 豔兒道:「告訴你也不妨,反正你決不會洩漏……當我十五六歲之時,榮順已經和我很要好,但他不能要我,他至今還沒有妻室呢!而現在……他見到皇上冷落我,心裏很難過,他說只要有兒子,皇帝就不會這樣了。」 石軒中恍然大悟,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怪道他問過我有沒有兒女!這樣說來,他確實是真心愛你,全力為你安排一切……」他歇了一下,堅決地道:「可惜我愛莫能助,恕我就此辭別,但這件事我決不向任何人提及,但願你和榮總管都能夠相信。」 話聲甫住,豔兒但覺眼前微花,定神看時,那個俊美的男人已站在櫥門邊。她不禁輕啊了一聲,道:「原來你也練過武功的,就像榮順一樣,難怪不敢近我。」 石軒中伸手拉門,耳口已聽到她的話,心想那榮總管練的是「絕門奇功」,不能破去童身,與自己大不相同。不過讓她作這等想法也好,便不說話。 那道櫥門紋風不動,多摸一下,便發覺竟也是精鋼所制,心頭一震,忖道:「那女人現尚在此,我不怕出不去。可是若果耽延個三天兩日,豈不是要斷送思溫一條生命?」 他焦躁地倒縱回床前,道:「你一定知道出去的法子,對麼?」 她凝望一眼,然後默然尋思,好像在心中計較要不要把出去之法告訴他。 石軒中面對這個豔麗的女人,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若果她懂得武功,那還可以用武力脅迫。 過了一陣,她突然道:「榮順對我說過,萬一進來的人不肯的話,他一定要殺之滅口!但我不知怎的,心中好像對你恨不起來,你現在不能急急出去,那樣他會知道的。」 石軒中沉住氣,道:「我先謝謝你的美意,只不知要等多久?」 豔兒道:「榮順在宮中耳目甚多,假使皇上想起我的話,他會立刻知道,所以除非皇上突然想起我,不然的話,我在這裏留個三五日也不妨事。你在此留得越久,就他越發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石軒中點點頭:「我明白了!」心中卻焦急非常。他聽到那迷人的少婦發出嘆息之聲,這時他已斷定她真的不是淫蕩之人,只僅僅要求有個兒子。所以她並非罪惡之人,反而值得同情和可憐。 他又想到榮總管,感到他也是處於悲慘境地的人。不但愛人被收入宮中,而且還得為她著想,設法遴選一個相貌體格都很好的人,為他的愛人藍田種玉,以求子息。今日他選中了自己,想來他的內心自是極為矛盾和痛苦。榮總管空有一身上乘武功,大內群雄均為之懾服,可是對於一個愛人卻無法保存呵護,因此可知「武功」在這個世界上,不能解決一切的問題。 對於這兩個不幸的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於是抑制住心中焦急,走到床邊,柔聲道:「我不但明白姑娘一片好心,還十分同情你和榮總管的遭遇。」 她突然坐了起身,道:「既然你很同情我,為何袖手旁觀?對於你可沒有甚麼大害處啊。」 石軒中坐在床沿,道:「在良心和禮義上,我都不能做出非禮之事。其次,我的兒女決不能成為別人的子孫,更萬萬不能成為皇族之人。」他的聲音甚為誠懇,臉上一片凜然之色,顯然每句話都發自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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