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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宮天撫那廂接口道:「張兄有所不知,此僧乃是少林門下,不可任他逃生。」

  張咸微微一怔,超力和尚怕他改口,便故意冷哂一聲,道:「張公子要是不行之後,可以換敝師兄上來,他深知貧僧武功造詣,必可留下貧僧。」

  張咸怒道:「住口,別說你難逃我龍飛十八鞭,就算你招架得住,你以為就能安然返回嵩山?」

  他後面的綠衣人道:「張公子所言極是,他決不能平安返山。」此人話聲沉著有力,一聽而知必是武林高手之一。

  張咸金鞭起處,迎頭砸下,口中大喝道:「和尚小心招架這十八鞭。」

  霎時間但聽「當當」巨響,不絕於耳。原來超力和尚也使出一路硬打鏟法,兩樣兵器每一招都碰上。那無情公子張咸乃是集天下黑道高手絕藝大成的人,這時使出以勇力稱霸一代的「金沙勇士邦達」的硬打招數,是以手中雖是一條金龍鞭,可是勁力之雄,出人意外。

  這一邊噹噹連聲巨響中,那廂的孤木道人已是身中數劍,浴血苦撐。忽然一陣急奔的腳步聲傳來,左寒子眼視四面,耳聽八方。方想奔來之人速度極快,應是輕功不錯的人,何以步聲如是之重。

  轉眼間一道人影衝入沙坪之內,離左寒子尚有兩丈之遙,已自一拳遙遙擊出。

  一團強勁絕倫的拳風破空衝到,左寒子心頭一凜,左手一招「閉門造車」,化卸敵拳之力。右手古劍急如掣電,直抹孤木咽喉。

  那人一拳擊出之後,衝了兩步,突然又發出另一拳。這後來的一拳因是順著連環擊出之勢。力量更見剛猛,拳風過處,當真是砂飛石走,聲勢驚人。

  左寒子左掌的一招勉強卸掉敵人第一拳的力量,這時右手劍已堪堪抹到孤木咽喉,可是只差那麼一寸不到的距離,便被逼一個大翻身疾閃開去。

  那人衝了過來,突然一掌把孤木迎面捲來的拂塵拍開,健臂一伸,攔腰抱起孤木,轉頭就走。

  左寒子先是被此人絕強的拳力駭了一驚,可是跟著又因孤木被抱走之事駭出一身冷汗。眼角忽然瞥見宮天撫已掠過自己,疾追上去。看他身法,比那人要快得多,定然追上無疑,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邊噹噹之聲繼續傳來,震耳欲聾。超力和尚咬牙奮力已招架到第十五招,可是早在第十一招時,他已感到虎口發熱,雙腕都震得麻了。然而對方往後一招比一招有力,他自家也不知如何會再支持了五招之多。

  眼看尚有三招之多,勢將無法捱得過去。無情公子張咸冷笑一聲,道:「少林寺的金剛大力鏟也不過是這樣,今晚可把招牌砸啦。」

  須知少林寺這一段金剛大力鏟,多年來號稱是在這二十四路鏟法未使完之前,天下無人能破!事實上像他們這種每一招都硬碰的打法在武林中可說是絕無僅有,因此如若據此而說少林的金剛大力鏟徒有虛名,卻大不公平。

  超力和尚突然精神一振,手中方便鏟倏然反客為主,連發三招,當真是勢兇力猛,所有觀戰之人無不當場怔住。

  這三招如霹靂橫飛,雷霆迅擊,雖是沒有把佔得上風的無情公子張咸逼退,可是,張咸的「龍飛十八鞭」也已使完。

  無情公子張咸羞愧難當,可是卻不得不遵諾言,立時收鞭退開一旁。

  超力和尚擊退大敵,心力一懈,兩手無法持得住那支方便鏟,「當啷啷」跌落塵埃之中。

  無情公子旁邊的綠衣人倏然躍上去,手中鋼拐指著超力和尚背心大穴,沉聲道:「此僧全仗師門鏟法拚過公子最後三招,但他實在已無一點氣力,只看他躲不開我的鋼拐封住身形,便可證明。」

  這綠衣人說話之時,目光一直在無情公子張咸面上打轉,只等張咸微一示意,他即出手將超力和尚擊斃。

  但張咸一世自負,那肯自食其言,突然揮手道:「今宵且讓他逃生,諒他也活不到後日。」

  沙坪那邊的蒙面青衣人喋喋大笑一聲,道:「難道竟無一人瞧出那超力和尚,最後的三招,乃是這身穿綠衣的慧力用手勢指點才施展出來的麼?」

  無情公子張咸為之一怔,兩眼射出無情冷酷之光,凝視著慧力和尚,冷冷道:「他這話可當真?」

  這時沙坪之上,張咸和那用鋼拐封住超力後背的綠衣人,固然都集中精神等著慧力和尚的答覆。連那急奔過來的左寒子也緊緊盯住慧力。

  慧力禪師輕輕嘆口氣,驀地大聲道:「不錯,貧僧何故如此,連自家也不明其故。超力他得到局外之人指點,僥倖躲過張公子十八招,細論起來,不能算數。」

  超力和尚四肢無力,百骸欲散,聽了慧力之言,心頭一涼,幾乎要閉上眼睛等候鋼拐臨頭。

  那綠衣人手中鋼拐真不容情,倏然向超力和尚背後命門穴點去。忽地鋼拐一震,橫盪開來。原來那蒙面青衣人趁眾人注意力集中在慧力和尚身上之際,已悄聲息地縱到超力及那綠衣人之間,隨手一掌,把鋼拐推開。

  左寒子雖是智謀出眾,但也想不出這蒙面青衣人何故出手救助超力和尚?當下仰天冷笑一聲,道:「尊駕亦是與少林有甚麼淵源?」

  蒙面人道:「我只想看看少林武當的掌門人得知門下有人背叛之事後的狼狽樣子。」

  無情公子張咸面色一沉,金龍鞭掄處,疾撲過去,一言不發,猛攻那蒙面青衣人。左寒子及慧力禪師不敢怠慢,齊齊加入戰圈。

  蒙面人劍光一展,不但抵住三件兵器,竟連那手持鋼拐的綠衣人也捲入劍圈之中。

  綠衣人本來急於脫身去取超力性命,誰知拚了數招,這才發覺那蒙面人的劍法天下未見,威力之大,足以令人心寒膽落。是以不敢分神,抽空把鋼拐扔掉,亮出背上長劍。

  蒙面青衣人功力固然深厚,但最厲害的還是在劍法招數上。偶爾碰上功力碰不過對方四人合力之際,劍招巧妙一變,立時補助功力不足之處。

  無情公子張咸動手之後,竟也像宮天撫一般對此人的希世劍術著了迷,手中金龍鞭的招數守多攻少,全神探究對方劍法的精奧。

  那蒙面人又戰了數招,冷冷笑道:「既然武當少林兩派中高手也甘為人鷹犬,目下加上峨嵋派的,我倒不覺得詫異了。」他乃是從後來出現的綠衣人手中劍招,認出了門戶來歷。

  左寒子突然縱聲急呼道:「宮公子快來,這廝太辣手。」

  宮天撫疾奔入坪中,舉起青玉簫。正要加入戰圈。蒙面青衣人情知宮天撫武功極高,眼下這四個已不易對付,再加上他,可能便有失手之虞。正在轉念之際,卻見宮天撫突然中止了進攻之勢,站在戰圈外面,俊眉皺蹙,如有所思。

  左寒子深感奇怪,抽空急問道:「宮公子可曾追上孤木?」

  宮天撫嗯一聲,道:「追是追上了,但又有別人出頭。」

  左寒子失聲道:「可是朱玲麼?」

  無情公子張咸聽到朱玲名字,心頭一震,陡然悟出宮天撫沒有出手助攻之故,敢情是因為朱玲在暗處瞧看,所以不肯貶低身分,出手圍攻那蒙面人。他一想起朱玲,登時心亂如麻。

  蒙面人劍光陡然大盛,把對方四人迫得險象環生。宮天撫一看不對,哼一聲舉起青玉簫。蒙面人倏然化為一道白光,疾射出去,轉眼間已沒入黑暗中。

  慧力禪師怔一下,道:「這廝怎麼啦?噫,超力已乘機逃掉。」

  左寒子凝眸苦思一陣,苦惱地嘆口氣,道:「現在形勢已變,就算能夠把孤木超力兩人殺死,已不中用。」他停歇了一下,又接著道:「以前只有石軒中一人知道,但目下除了他之外,尚有孤木超力和朱玲等人知悉我等秘密。而那個蒙面的神秘兇手最為可慮,怎樣也想不出此人來歷!看來此人將是來日瑤台之會上一大強敵,當不在鬼母石軒中等人之下。」

  慧力禪師低聲道:「左寒子道兄之言有理,那神秘兇手的武功已可與鬼母石軒中兩人鼎足而三,同時此人手段狡譎毒辣,剛才一見宮公子想出手合攻,便飄然遠颺。換了鬼母或石軒中,決不肯作此打算。因此這廝幾乎比石軒中鬼母更難對付。」

  宮天撫張咸兩人均有同感,齊齊頷首。左寒子低聲道:「貧道愚見,認為目下須分出一人速與公主聯絡上,向她稟告今晚發生一切詳情。並請求公主親自出馬,佈下天羅地網,務必在瑤台大會期前,將那神秘兇手除去。」

  宮天撫和張咸商議了一下,便決定由左寒子去謁稟瓊瑤公主,他們則另作佈置,監視住那蒙面人的行動。

  這刻在菩提庵內,那清音大師正含悲忍痛殮葬庵中九名女尼的屍體。

  全庵幾乎都燈燭通明,剩下連清音大師及慧根女尼一共尚有八人,都忙於誦經做法事。

  清音大師一直忙到天色大亮,這才回到自己靜室之中,白鳳朱玲卻已在房中等候,見大師進來,立刻稟道:「師父,徒兒已發現那兇手蹤跡了。」

  清音大師肅然道:「好極了,兇手的姓名是……」

  朱玲道:「徒兒尚未查出。」

  「他是那一派的?武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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