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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五


  倆人沿著山坡直奔過去,只見那邊在這一霎時之間,形勢又已太變,天下第一劍的卓大江忽然大奮神威,只見他步步進逼,名重天下的北魏竟在他雷霆般的劍威之下,被迫退了十步。

  白鐵軍道:「你注意到沒有——」

  左冰道:「什麼事?」

  白鐵軍道:「北魏未敗而退,卻是每一步暗藏玄機,只怕就有殺著,奇的是卓大江,他……他……」

  左冰此時功力雖然已臻一流,但是對於真正殊死血鬥的經驗卻仍是不夠,白鐵軍卻是自出道以來,大小血戰何止數百,經驗之豐較任何武林老前輩絕不稍讓,他指著那邊道:「奇的是卓大江是身經百戰的劍上高手,怎會絲毫不覺地依然搶進?」

  左冰仔細一看,果然也發現到這一點,他忽然道:「不好,我看卓老前輩似乎有點不對勁——他似乎理智已失的樣子——」

  白鐵軍被他一提醒,果然發現情形不妙,他連忙叫道:「咱們快趕過去,只怕北魏殺著出手就在頃刻之間!」

  他一拉左冰,兩人如流星般趕了過去,那邊卓大江又是一聲怒喝:「魏定國,你還我女兒來!」緊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卓大江施出了天下第一劍的獨門絕學七傷神劍!

  當年鬼影子左白秋奔落英塔,闖到第三關時,點蒼雙劍合力施出七傷神劍,左白秋雖然奮力過關,卻被那七傷神劍一擊之威震得真力全消,到天玄道長出現時,已是強弩之末,終於被一擊而倒。

  這時卓大江面對著大名鼎鼎的北魏,終於又施出了這獨門絕學,只見他整個人忽然躍起,接著劍上尖銳嘯聲鬥斂,霎時之間四周有如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破空異聲鬥然爆出,卓大江已在這一聲巨響之中身劍合一,以雷霆萬鈞之勢猛然攻向魏定國!

  魏定國的臉上卻在這一刹那間飄過一種陰驚無比的表情,不慌不忙地斜跨半步,忽然門戶大開——

  白鐵軍見他門戶大開,胸中忽然掠過一個念頭,他想起來自己識得這一招,在那狹道絕壁間自己浴血死戰時,就曾大大吃過這一招的苦頭,他大叫道:「不好,咱們快——」

  他猛一躍身,整個身形有如脫弦生箭,直向那邊猛撲過去,左冰也同時發動,飛快地起身躍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卓大江的七傷神劍堪堪以雷霆萬鈞之勢發出,魏定國忽然雙掌一合,大喝一聲:「撒手!」

  只見他雙掌鬥然像是化成了千萬隻,一連兩聲悶雷般的巨震發自他的掌勢中,看不清是怎麼一事,卓大江的長劍忽然被北魏一指彈中,「叮」然一響,卓大江手中只剩了半截長劍!

  卓大江手中長劍忽然短了一半,立刻招式成空,魏定國卻在這一霎時之間大下殺手。

  只見他一掌拍來有如無形,卻是疾如閃電,重如泰山,卓大江一著失而全盤陷入險境,他猛伸左掌,一掌迎了上去,只聽得轟然一震,卓大江退了三步——

  卓大江恁一劍縱橫武林,成了當今天下公認的第一劍,但他掌上功夫較之北魏這等蓋代高手卻是遠遜,他一掌接下,已覺不妙,然而魏定國如何會放過這千載難逢之機,他閃電般接連又出兩掌——

  這兩掌真乃魏定國畢生功力可聚,卓大江奮力接了一掌,胸中血氣翻騰,他沒有信心再接第二掌,然而在這情形下,他的手中劍卻是無法遞出半招,他心中狂呼道:「只要能歇過半招氣,我右手一遞出,雖是半截劍,天下有誰能傷我?」

  但北魏怎會給他霎時之機,卓大江只覺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又至,他髯鬚髮俱張,雙目如炬,猛然一收左掌,力道盡撤,右手半截劍卻是如電點出—一

  他是拼了挨一掌要在北魏身上留下一點記號,魏定國冷笑一聲,右臂一探,掌勢忽然快了一倍有餘,眼看卓大江要在劍勢未足以前就得倒下,卓大江驀地大吼一聲,手中半截劍如一道銀光飛出,「嗚」然一聲射向魏定國小腹—一

  「乾坤一擲」!這點蒼神劍中最後一記殺著,施出這招的時候,施的人多半是不想活著回去了,魏定國駭然而退,整了身軀在鬥然之間平拔了起來,那半截劍子擦過他的小腹,堪堪差了半分落空而去,魏定國落了下來,冷笑著道:「卓大江,咱們冉幹吧!」

  卓大江手無長劍,一連退了三步,魏定國一揚掌,正要劈出——

  他的背後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魏定國,咱們又碰頭了!」

  魏定國聽到這個聲音,他的臉色一分一分地變了,他吸了一口氣,冷峻地道:「白鐵軍,又活得不耐煩了麼?」

  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只見白鐵軍和左冰並肩立著,白鐵軍那一條斷臂孤零零地垂著空袖,但是在魏定國的心目中,那卻是異樣的觸目心驚,他暗中喃喃地對自己道:「這個人是打不死的……」白鐵軍冷冷地道:「洛陽城外……嘿嘿,也許你今天是該惡貫滿盈了!」

  魏定國冷笑道:「姓白的你是天堂有路不走,自尋死途!」

  白鐵軍自顧自地繼續道:「金刀駱老爺子的血仇,今天該清算清算了。」

  魏定國道:「金刀駱麼?姓白的你什麼身份替他作什麼主?」白鐵軍冷冷地道:「他有臨終遺言交在白某身上。」

  魏定國的雙目中忽然露出殺氣,他呵呵乾笑了一聲,然後道:「不提那金刀駱的遺物也就罷了,提起來,姓白的,你今天走不了啦!」

  白鐵軍滿不在乎地道:「死谷狹道裡圍堵白某,白某高興走就走,還有人攔得住白某麼?」

  他和北魏苦鬥過數次,從完全居於劣勢一次次鬥到可以持平相拼,他深知這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的脾氣,他知道現下雖然正說得好好的,魏定國卻就要發難了,於是他暗暗地把全身功力集聚在獨臂之上——

  然而就在這時,天空忽然一縷紅色的火焰箭自西邊升起。升到數丈高時,忽地一爆而碎,於是滿天都是紅色火星,冉冉而降。

  魏定國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望著那滿天紅色星星之火,驀地仰天大笑道:「好,好,今天算是便宜你了!」

  他忽然一拔而起,如一縷流星般向西而去,白鐵軍望著他的背影,喃喃道:「莫非又有什麼詭計?……」左冰道:「咱們要不要追過去看看——」

  白鐵軍猛一回頭,只見那天下第一劍的卓大江仍然呆立在那時,臉上一片茫然之色。左冰走近去,施禮道:「卓老前輩——」

  卓大江忽然長歎一聲,他走上前去拾起地上的半截長劍,呆望著那支斷劍,又是一聲長歎。

  白鐵軍和左冰對望了一眼,他們都瞭解卓大江此時的心情,天下第一名劍竟然被人逼得斷劍出手,他心中的難過可想而知了。

  左冰走上前去,望著卓大江道:「卓姑娘……令媛怎麼了?」

  卓大江道:「被北魏擄去了……」

  卓大江好像沒有聽見一般,只是落然地望著手中的半截劍,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白鐵軍忽然冷笑一聲道:「折了一隻劍又算得了什麼?我白鐵軍折了一條胳膊,也不曾像這樣難過——」

  卓大江揚目注視著白鐵軍僅有的獨臂,白鐵軍道:「我白某在絕谷裡中伏,狹道裡兩頭被堵,打得天昏地暗,白某九死一生在地上爬,那便不丟臉麼?嘿嘿,丟臉是一回事,性命得保又是一回事,保了性命就能下次再幹呀——」左冰大吃了一驚,他叫道:「被北魏擄去了?……」卓大江心中暗暗地道:「多謝你以激為勸的好意,可是我們的事怎能同日而語?你白鐵軍敗給了魏定國打什麼緊?我這卓大江三個字經得起栽這等跟鬥麼?」

  左冰見他默然,便上前道:「卓老前輩,那是魏定國啊!」

  卓大江嘴角泛起一個淡淡的微笑,他低聲道:「不錯,那是魏定國,我原就打他不過的……」

  他一揚手,那支半截的斷劍嗚然一聲飛去,不知落向何方,卓大江大踏步向前走去。左冰道:「前輩到那裡?」卓大江道:「到洛城裡去——」他停了一停,道:「先找家鐵匠鋪買柄鋼劍。」

  白鐵軍和左冰目送著這天下第一劍手大步而去,心中都是一陣感慨,白鐵軍道:「魏定國作法愈來愈劣了,綁票這等醜事也做出來了。」

  左冰道:「那卓姑娘被擄了,咱們要不要去幫卓老前輩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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