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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馬老頭」不待他說完,陰陰地道:「那姓何的是魏定國的人,老夫可以不管,但是小子,你既然姓左,那就非得伸伸手了。」

  左冰心中不住盤算忖道:「今日此行,危難重重,目下之局難以應付,等會若是北魏來到,更是必死之路,但山洞中情形未明,我決不能一走了之,方才親眼瞧見那薛大皇的身形,不知他現在躲在何處,也不知他的用意究竟如何——」

  他心中疑慮不定,「馬老頭」見他遲遲不答,口中大吼一聲道:「小子,你是在找死了!」

  他身形陡然間一沖而起,這時他與左冰之間相隔足足有五支之遙,他身形騰起空中,雙掌猛一抬出,這麼遠的距離,左冰居然感到一股陰冷寒風襲體,不由大吃一驚,想不到這「馬老頭」內功如此深厚,急切之間身形向後一退,想暫時避過銳鋒。

  那知他身形才退,那「馬老頭」右掌一抬,一股極端古怪的力道回轉自左冰身後生出,左冰只覺後退的身形變為一滯,竟然有不能動彈的趨勢。

  左冰這一驚非同小可,本能地鬆手,那姓何的漢子跌在地上,左冰雙掌一合,齊伸而出,堪堪將那遙擊過來的內力敵過。

  那姓何的落在地上,好在此時左冰身形已離眾甚遠,姓何的漢子也穴道被制,倒沒有被他逃走。

  左冰只覺心中一股寒意直升而起,他右足一抬,對準姓何的漢子的頂門,厲聲道:「你再出掌,我立刻將他頭殼踏為粉碎!」

  那「馬老頭」冷笑一聲,理也不理,身形急飛而起,在半空中一停,雙掌激落而下!

  左冰不料他居然毫不遲疑下手,似乎那姓何的漢子與他毫無關連,急切間那還顧得傷那姓何的漢子,雙掌一併,全力一擊而出!

  他已領教過對方的還擊,這可不敢存有半分大意,雙掌撞出已用了全身功力。

  那知只覺力道一空,對方內力竟然在這一刹時收回空空。左冰力道已發,身形收止不住,一連向前沖出三、四步,在同一刹時,那「馬老頭」身在天空好比巨鳥一般自左冰沖向前的身形上方急掠而過,一把抓起地上的姓何的漢子!

  「馬老頭」出手駭人之極,一個抬手之際,竟然自左冰在絕對控制下,將姓何的漢子奪到手,這時左冰突覺滿腔驚懼登時化為不服,他完全忘記「馬老頭」可怕的功力,這時他一心一意想和「馬老頭」一拼!

  只見他沖前的身形陡然之間向後急退,這一進一退間毫無半分阻力,變化得輕靈自然已到絕境,而且那後退之勢,竟然不比前進沖勢緩慢半分!

  「馬老頭」的右臂才將姓何的漢子拉起,只聽得呼的一聲,左冰鬼魅一般的身形,已追到他身後首尾相接,左冰左手反擊而出,右手一把也抓向姓何的漢子衣襟,馬老頭作夢也沒有料到,只見左方內力一逼,急忙間右手一松,反拍而出,「啪」的一聲,馬老頭內力造詣之深已至駭人聳聽的地步、雖是蒼促之間出力,但左冰只覺半身一麻,身形蹌蹌踉踉退出三步,但右手卻牢牢抓住自「馬老頭」手中搶回那姓何漢子的身軀!

  「馬老頭」面上青氣一現,陡然雙手齊肩抬起,左冰只覺他雙目之中厲光吞吐不止,心中不由一寒,那「馬老頭」大吼一聲,陡然雙掌推出!

  說時遲,那時快,「馬老頭」雙掌才揚,左冰只感到一股柔和無比的力道自右方忽然襲來,他全神貫注首「馬老頭」的行動,這力道一推,登時站不住足,一連向左跌開三步,眼角只見一道青光急掃而過,那青氣,卻是一劃而斂,只聽得天空「轟」地一聲巨震,半空起了一陣旋流,氣流震盪好一會才歇止。

  左冰被驚震得呆住了,回首一看,只見五丈外,那金為江手中長劍支地。劍刃猶自顫動不休,他大大喘了一口氣道:「馬老頭,你有本領去找左白秋便罷,何必對他的兒子出氣?」

  那馬老頭雙臂緩緩落下,他平息了好一會,一字一字說道:「金為江,這幾年來你也沒有放下功夫!」

  金為江沉聲道:「金某忘記祝賀兄,你摧心掌已練成氣候了!」

  那「摧心掌」三字好比巨雷,所有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須知「摧心」功夫失傳武林足足近百年,這門功夫威力之大,舉世無匹,昔年青海星宿門中有一個高人仗著「摧心掌力」,行遍中原,絕無對手,他曾在泰山絕頂邀鬥少林僧人,當時轟動武林,只要稍有點地位的,再忙也抽空千里迢迢趕上泰山。

  結果少林由一個行腳老僧赴會,與星宿高人面對面默視半個時辰,那老僧最後開口道:「佛心不摧!」

  那星宿高人鬥然全身一陣暴響,眼看就發「摧心掌力」,卻見那高僧右掌平伸,左手攏在僧袍之中斜斜塔在右肘之下,那星宿高人登時面色一平,仰天大笑一聲,掉頭下山而去!

  全體與會者都看得呆了,那高僧微微一笑,也自飄然而去,那少林方丈仰天呼了一聲與道:「外魔不侵我佛,師兄好深的『屠能手』法!」

  眾人才知那少林行腳僧人所施的架數乃是「屠能手」的起勢,但眾人也不知「屠能手」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只是從那星宿高人自認不如看來,這「屠能手法」一定是登峰造極的功夫了!

  自此次以後,不但那「屠能手」法不再出現天下,就是那星宿高人似乎也隱逸不出,「摧心掌力」也失傳武林,但其威名仍長久不衰。這時眾人聽見那「馬老頭」方才所發竟是失傳已久的「摧心掌」,自是大大吃驚不已!

  馬老頭緩緩運息道:「金為江,你架了老夫一掌,這梁子是結定了,你且劃出道來吧!」

  金為江冷笑一聲道:「馬老,你別太過狂妄,金某對你一再客讓,別錯以金某怕了你。」

  馬老頭哼了一聲道:「那麼——你有種再接老夫一掌?」

  金為江仰天大笑道:「馬無塵,你既如此說,金某說不得要把那昔年舊賬一起和你算算了!」

  他身形一側,斜持著青鋒寶劍,一步步走了過去,這一下場上情勢變得糊裡糊塗,那邊幾個北魏手下的漢子一個個對馬無塵咬牙切齒,暗罵這姓馬的好生可厭,一言不合一再尋人挑釁,他分明來此是找那左白秋的舊恨,卻完全不顧大局,說出秘密,又主動尋戰,那金為江原本可算是自己一方的人,拉攏還來不及,豈知三言兩語便被馬老頭說了,一切計畫都大大出於原來定計之外,那姓何的蒙面人忍不著怒吼道:「馬無塵,你好沒出息!」

  馬老頭雙目一翻,面上神色陡變,姓何的漢子不但不住口,仍然怒道:「想是那左白秋昔年將你幾老骨打得散了,自今仍有寒懼之心,以我之見,不必籍口東吵西罵,你還是歇著罷,那左白秋等會還是由魏大先生駕到一併打發如何?」

  他是怒極開罵,心想激起那馬老頭的怒,以緩他與金為江間劍拔誇張的形勢,那知那馬老頭面上真氣一閃,突然仰天冷笑一聲道:「老何,老夫就依你言,等那左白秋出洞。只是——老夫今日事後,若讓你再留在世上,我馬無塵三字從此倒寫。」

  他說得斬鐵斷釘,那姓何的漢子卻是絲毫不懼,冷笑不再說話。

  這時左冰已從他們對話之中,斷定洞中果真是有天玄道長等人,但疑慮是他們在洞中到底在作些什麼?那薛大皇的傷勢分明已經療治復原,而且方才他神秘掠入洞後密林之中,始終不見縱影,左冰這時心中疑念重重,若是想進洞一探,那在場的眾人定然不能相容,自己雖有姓何的漢子作為人質,但那馬老頭可絲毫沒有顧慮,隨時下得了毒手:

  正自疑慮不定之際,突然黑暗之中傳來一陣足步之聲。

  那足步之聲甚為沉重,眾人心中卻不由一震,只那足步之聲由遠而近,只數聲起落之際,已來到耳前,但見密葉一分,一個人影悄然而出!

  左冰運足目力,只見那人在黑大夜中,一身黑衣,不必細瞧,左冰心中一涼,那北魏已然駕到!

  那馬老頭冷冷道:「魏大先生才到麼?」

  那魏定國默然不語,只用兩道精光四射的眼珠四下打量了一番。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金為江身上,神色之間似乎並不相識。

  那馬老頭冷冷道:「老夫若是記得不錯,你們兩人似曾有一面之緣!」

  魏定國神色微微一怔道:「是麼?」馬老頭道:「金為江,魏大先生還記得起麼?」

  魏定國神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金大俠。老夫失敬得很,金大俠絕跡湖海二十載,老夫今日能得一見幸何如之?」金為江抱拳一禮道:「人稱南北雙魏蓋世無雙,金某久仰!」

  魏定國道:「不知金大俠大駕到此—一」

  金為江微微一笑,馬老頭卻搶先開口道:「他找那天玄道人,為郎倫爾報昔年一劍之仇!」

  那「郎倫爾」三字說出,魏定國臉上神色果然一變,左冰乃是有心之人,自是留神到了,他心中暗忖道:「金為江與那郎倫爾關係定然非淺,他卻不知郎倫爾已死于絕谷,而且仇人乃是魏定國,而郎倫爾對天玄道長似乎毫不懷恨於心,看來那郎倫爾必是遭變北魏陰謀所害。」

  魏定國微微一頓道:「金大俠來找天玄道人的,那是白跑一趟了!」金為江驚道:「什麼?」

  魏定國忽然目光一轉道:「不瞞金大俠,老夫今日跋涉至此,也是白費一場工夫呢!」

  金為江和那馬無塵一齊道:「你是說——那洞中無人麼?」

  魏定國道:「人是有,只是沒有一個是負了傷的!」

  馬老頭道:「魏大先生,你曾說過那薛大皇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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