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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那中年漢子微微一笑道:「你要問我,我自己都不知何處去找尋他。」

  李老三突然向前跨了一步,左手猛地一翻,一直落向那中年漢子左肩之上。

  那灰衣中年不料他在這種地方竟然動手,本能之間右肩一沉,身形向左一斜,同時閃電般一把抓起一張小木椅迎了上去。

  李老三招式一發,只聽喀嚓一聲,那木椅登時四分五裂,眾人一起一聲驚呼。

  李老三後退一步,雙手一抱拳道:「朋友好俊的功夫。」

  灰衣中年冷哼道:「掌櫃,算帳!」

  在懷中摸出碎銀擲在桌上,大踏步向門外走去。

  李老三怔了一怔,身形一動,閃身攔在店門,灰衣中年雙眉一軒,冷冷道:「李老師,你這未免過分了?」

  李老三雙手一拱道:「朋友,恕李某尚有一言請教。」

  中年漢子緩緩停下足步道:「清說。」

  李老三四下望瞭望,聲調突然壓低,沉聲問道:「那縣老爺未上任之前,可曾是武林中人?」

  中年人默默望著他,好一會才輕輕道:「什麼?李老師難道不知曉?」

  話聲方落,身形已然和李捕快擦肩而過,行到店門外,李捕快長呼了一口氣,才緩緩走回店中。

  那中年漢子慢慢走開,這時他心中也是震動不已,怎麼也想不到陸老哥竟在昨日神秘失蹤,瞧來多半是老哥也聽到了聲訊,先一步走了。

  他想到這裡,不由又暗暗生疑,怎麼那消息已傳到這等小鎮之中,看來多半是對方有人在附近出現,透露而出。

  他思慮紛然,忽然一抬頭,只見不遠之處另有一家酒樓,店門之前停著好多匹駿馬,心中一動,反正方才酒食未足便遭人打擾,正好到那店中再吃一些食物。

  於是他足步加快,來到店門口,他乃是有心而來,雙目一掠,只見店中坐著好幾堆人,一瞧那打扮,當門一桌四人分明是武林人物。

  中年人心中一動,緩步跨進店內,那四個武林人物正談得起勁,而且聲調相當洪亮。中年人找了一處不太遠的空位,專心傾聽,那四個似乎根本未留意到他的進入。

  只聽其中一人道:「這一場拼鬥,可真不知鹿死誰手。」

  另一個粗啞的聲音道:「三弟,你忘了丐幫的威名麼?飛帆幫那一點本領簡直有限得緊,怎能與叫化們一爭長短?」

  那中年人聽到這裡,只覺心中猛跳,暗暗忖道:「是了是了,原來消息是這幾人走出,看來陸老哥必是聽到了消息,先行上路了。

  他心中一陣激動,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只聽那個被稱做「三弟」的聲音又道:「大哥,你這就不知道了,飛帆幫是有後手的。」

  那粗啞的聲音哼了一聲道:「三弟,丐幫湯二俠、王竹公,聽說都又重入湖海——」

  那「三弟」嘿了一聲:「那楊陸手下大員如今凋零不全,湯奇、王竹公武功雖強,但終是寡不敵眾!」

  那粗啞的聲音道:「你會怎知道?」那「三弟」道:「大哥,這些年來咱們三江五湖到處都跑遍了,那裡聽說過有丐幫弟子的蹤影,世事變化太快,丐幫的雄風是冰消瓦解了!」那粗啞的嗓子冷笑道:「三弟,你這話就差遠了,嘿嘿……」

  那「三弟」不服地道:「大哥有何高見?」

  那粗啞的嗓子半晌不語,好一會才道:「丐幫弟子密佈南六北七一十三省,只要有人登高一呼,老叫化們可是連命也不要會一湧而合。」

  那「三弟」又哼一聲,那粗啞的聲中突然聲調一沉,一字一字說道:「聽說昔年『天下第一』的白布包也重現江湖,看來丐幫的領導已重現江湖了,三弟,我勸你說話小心,說不定四周便有丐幫的弟子哩!」

  那三弟又哼了一聲,粗啞的聲音陡然壓低,冷冷說道:「三弟,據我看來,這兩天這裡鬧得亂哄哄的,說什麼縣老爺掛印而去,依我看,那姓陸的縣官八成便是丐幫昔年的陸長老!」

  那其餘三人一起驚疑道:「什麼?」那灰衣聽人也是震驚不已。

  那粗啞的聲音低低道:「昨日絕早我無意之中路過縣府,只見一條人影越窗而出,輕功美妙得緊,當時我心中大奇,借著天光一看,原來是縣老爺自己!更令人驚奇的,那陸老爺身著青衣裳,肩上釘了幾個淡黃的補丁,竟是丐幫長老的裝束,果然第二天便傳出縣官出走的消息……」

  那「三弟」呐呐地道:「你——你是說,那陸長老這幾年退隱武林,當了縣令,當日聽到了丐幫的大消息,立刻掛印而去相援?」

  那粗啞的聲音道:「八成是錯不了!所以,三弟,你說話可得小心些,叫化子的潛力可不敢輕視!」

  他話聲未完,驀然砰的一聲,一個銅碟掉在四人桌子中間,登時打得碗碎盤飛,四人一齊吃了一驚,抬起頭來一看,只見一個漢子身著布衣,背上插了一根旗招,上面寫道:「鐵口賽諸葛」五字,左手拿著一個銅碟,與桌上的一面全相同,分明那銅碟是這個相士所擲!

  四人怔了一怔,那個相士走了過來,抱手一禮道:「在下一時失手,有擾四位大爺酒興,該死該死!」

  那灰衣中年人看見這相士,心中陡然狂跳,幾乎忍不住。出聲,這時那四個見相士離此尚有二步多遠,銅碟分明是他有意擲過,失手落地絕不可能,不由心中怒火大作。一齊站起來!那相士雙目如電,掃過四人,冷冷道:「四位大爺面上晦色太重,口舌須得小心,否則必遭大禍!」

  那「三弟」怒叱了一聲,正待出言傷人,那個粗啞聲音的大漢冷冷一哼道:「朋友,你這是言之有心了!」

  那相士微微一笑道:「在下相測之言如此,諸位不信也罷!」

  他緩緩伸出手來,去拿那桌上一面銅碟,那左首一人陡然一拳擊在碟上,大吼道:「慢著!」

  那相上雙眉一皺,伸出的手已摸在碟邊,左首那人大吼一聲,用力將那銅碟奪在手中,那知那相士手掌鬥然一翻,平平擊在碟面,砰地一聲,那脆鋼圓碟登時裂為二塊!

  右首的「三弟」一言不發,左手一沉,右掌直沖而出,忽然斜地裡勁風之聲大作,「三弟」只覺手臂一重,禁不住當場倒退三步,只見一個灰衣中年一步跨了過來,寬大的袖袂猶自顫動不已!

  那相士看了灰衣中年一眼,滿面是又驚又喜的神色,卻是一語也說不出聲,那灰衣中年對四個怔在一邊的漢子冷笑一聲道:「咱討一口飯吃,諸位都容不得麼?」

  這一句話原是丐幫弟子的口頭禪,已有十多年未在江湖聽人說過,四人一齊征了一怔,呐呐道:「原來——丐幫——」

  灰衣中年人嘿嘿一聲冷笑,一拍那相士肩頭,兩人大踏步走出店門!

  走出店門,那相士呐呐地道:「徐老三,你——你怎麼也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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